他不是骨老儿。
也不是老头那个古灵精怪的徒弟。
看容貌,有几分眼熟。
刘茧自诩记性不错,可看了许久委实没想出自己到底在哪见过他。
“彼汾沮洳,言采其莫。彼其之子,美无度……彼其之子,美如玉。美如玉,殊异乎公族……”
她听见少年低声唱着什么,声音太轻了,内容也晦涩极了。她是行伍出身,看的书多是兵法地理人文,依稀辨出他似乎唱了“美如玉”,“美无度”,仔细想想,却怎么都没明白是什么意思。
足尖点着枯黄的落叶宛如大鸟一般滑翔而过。
刘茧就泊在一颗极高的松树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离得越近,她心中那种挥之不去的熟稔感觉就越强烈。
真是奇了怪了,为什么会熟稔?这少年是谁?他唱的歌又是什么意思?
这些念头像夏烛边的蠓虫似的,绕心不去。一匝匝,无伤害,却兀地令人满心的不舒服……
“彼其之子,美如英。美如英,殊异乎公行……咳咳……”
伴随着咳声,少年唱歌的声音越来越小。
火光也越发煊赫。
那样的明亮窜入眼底,冷不丁惊醒踌躇迟疑的刘茧。不管人是谁,歌什么意思--在云隐山遇见这样一个点火烧林的少年绝不是什么好事!他不仅会害死自己,也会害她陪葬。
眼神陡然一厉,刘茧驱散心头疑虑,飞身扑下,作势要霹,冷不丁,少年却突然抬起了漆黑的眼眸儿。那少年有一双极漂亮的眼睛,像山涧溪水般,又寂又亮,却无端端燃出了漫天星光。
刘茧的身法极其诡异,按说根本不可能有人察觉她的行踪,可如今这满脸灰败之意的灰衣少年却未卜先知--
“刘茧,你来了。”
虚弱地抬起眼,惨白的微笑从少年唇瓣淡淡透出。
眼见刘茧的掌即将霹过去,却被这一个惨淡到些微渗人的微笑阻住了,一瞬不眨地看着她。这么一个前半生铁血边疆杀人如麻的女将军就这么居高临下,冷漠无波地看他:“你是……”
“呵呵……经千重难万重险,我总算找到你了。”
嘴角露出一个明亮的、骄傲的、任性的微笑--他明明中了瘴毒,奄奄一息,可此时这个笑纯粹地不染渣滓。
“你找我?”皱着眉头,刘茧明明有能力一掌击毙或者霹晕他,可此时面对那样的笑容,她心头莫名地生出一些奇怪的情绪,左手霹就悬在少年头顶三分处,迟迟不肯落下。
她还是想不出他是谁,找自己何事。
“嗯……”
从地上爬起来,少年的脾气显然也很是不好,只笑了下,立马恢复刻板冰冷的骄傲。随手捡起一根藤木手杖,他被瘴气侵体,路都走不稳了,却还要借着木杖直立起身,刻意退后两步,和刘茧拉开距离。
“我是来还债的。”深吸一口气,少年抬着头,骄傲地看着刘茧,说道。
“债?”这又是从何说起?丹穴山上的旧债新债人情债,有头有主,鲜有刘茧不知道的。
可这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