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你就是可恨。你以为阿姆冒死救你性命为的是这黄白之物?”
“难道不是?”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普天之下,贪慕黄金美人美酒佳肴的人不胜枚举,想要不劳而获偷懒自私者亦是比比皆是。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何母说,舍命救她不过是为了报答十二年前,她伸手救了何正彦的恩情……
然而。
这世上多得是生死之恩,转头瞬忘。
报恩?
刘茧不信。
救她或许是九死一生,可救她的人早该知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青城将女倘若能救活,必然有千万重好处不可言说。
“刘茧……你太小瞧了阿姆,也看扁了我何正彦……百两黄金,独门独户的小院?刘茧,我倒是问你,你的命只值这些俗物?还是我与阿姆只值这些俗物?”吃力地咳着,吐出一口口带着绿色的鲜血,少年眼中燃着讥讽的冷笑,咄咄逼问。
“不够?”沉默许久,刘茧淡叹一口气,无声的气势层层叠叠迫散而出:“非我刘茧是小气之人……只是在青城,各路势力盘踞,财多招祸,你嫌少……于是追我千里,落了一身病根,得不偿失。这样吧,我再许你百两……”
“你……你……”
何正彦历经千辛万苦地过来,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气得气血翻涌,忍不住撕心裂肺又咳起来。
“噗嗤。”
倒是在不远处,骨老人那个小徒弟听了许久墙角,终于忍不住在树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十九姑娘,你尽可以再气他几句。等气死了……你又可以省去百两黄金。”小孩吸吮着鱼腥草的草根,两只眼睛亮得和天上的星子似的,笑嘻嘻地打趣。
“我既要报恩,他岂能登仙。”
“他要的什么你都不知,你这不是怨他不能早登极乐?这桃花瘴林的瘴气,吸入后最忌心绪不平,怨愤攻心……你再多说几句,他再气血翻涌一阵,届时,便是我师父骨老儿来了,也救他不得。”
“……”
刘茧挑眉,不置可否。
在她心里,真没拿何正彦当一回事。何母倒还温良平静识大体,不似贫子。可何正彦这个少年,也不知是先天带来的习性,还是后天养成的……却是心似财狼眸透狠戾。这样的孩子,长大后必为一方祸害……
小时看老。
她只等何正彦揭开那层贪婪无耻的皮,与她讨价还价。
从戎十二年,刘茧从不以为这样心性的少年会无缘无故、不为钱财地冒死相救。
危险多大,酬劳多重。
这个道理她也是懂的。她转眸,定定去看何正彦,还待再说什么,可她就没想到,这些话才说完,那个灰裳的少年气得嘴角流溢出丝丝瘴气攻心的鲜血,整个人软软倒在地上。
错落闪神的时候,骨老儿的小徒弟丢下啃了一半的鱼腥草,咋咋呼呼地跳过来,大叫--
“十九姑娘,快来看,又被我说中了!你要把他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