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茧却还义正言辞地与他说:“我可没有碰你……这是你自己扯着我的,千万别说我是趁人之危,色念当头。”
说着说着,声音冷不丁停顿了。
紧接着,草屋中什么声音都消失了。
长长的静默,像黑暗中凝聚着的黑色水滴,清透却透着说不出的寂然。
一声叹息之后。
“你是在哭吗?”指尖从少年冰冷的脸颊上划过,清冷冷的女嗓透着几分无奈,在耳边淡淡地响起。
“你管我!我没有哭,你少自作多情。”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带着哭腔的少年的嗓音压抑而冰冷。
“你没必要哭泣。”
“刘茧你是故意气我的吗?你听不懂人话吗?我怎么会哭,我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娘们。”
“哦,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你的西蒙五皇子,你只知道护着你喜欢的那人,天下熙熙,在你眼中皆如草芥蝼蚁。你什么都不知道!”大颗大颗的眼泪忍不住往下落。
少年抽噎的嗓音绝望又压抑。
何正彦不想哭。可他忍不住……
昏暗草屋中,瘦弱苍白的孩子,一屋子挥之不去的草药味,细碎无助的抽泣。
这一切的一切,不知为何让刘茧心里莫名的堵闷。
在这个时候,她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妇人的声音。
那人说:“刘姑娘,阿彦年纪小,口无遮拦的,若有得罪,请您多多包涵。”
那人也说:“西蒙的这位五皇子是虎豹豺狼的心……老朽不意议论您的私事儿,只盼着姑娘千万小心。”
那人曾含泪说:“……能救了姑娘的性命,是我何家修了三辈子结下的善缘。姑娘慢说连累。老朽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那人在家徒四壁的草寮里,咧嘴笑得满脸和蔼,摸着何正彦的头,笑呵呵地喜说:“樵叔的闺女不是喜欢你吗?赶明快把人家娶进门。再不娶……阿姆老了,恐是抱不到孙子了。”
贫家的喜怒哀乐,总是像冬天晒得蓬软的被子,上面沾了温暖的阳光的味道。
世俗又简单。
那妇人曾经欲言又止,与她说:“刘姑娘,老朽百年之后,并无牵挂……唯一放不下的便是我的彦儿。若有一天……”
“如何?”当时,她侧头,淡问。
“若有一天……”
对方捏着缝补衣裳的鱼骨针,支吾了许久,那“若”字后面的话音,终是咽到了肚子里,笑呵呵地与她说:“无事,无事。”
对方不说,刘茧也就装着听不懂。她以为自己能够冷血冷心,绝不回头。
直到……
这个狼虎似的少年在自己的面前卸下伪装,露出脆弱一面,刘茧心头突的说不出的感觉。
何母的请托,她终是一字不漏地记起了。
咬着下唇。
狠狠深吸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才吞下了喉间翻涌的那股浊闷。
“我答应,不会在你病好以后,丢你一个人在云隐山,又或者把你撵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她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道。
“谁要你的承诺--我何正彦不是黏黏糊糊的人,我来不过是为了还你的债,才不想和你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