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陵和找过来的时候,刘茧正在翻阅一本游记。
这几天……林听岚卧病在床,没心思也没力气来找她的麻烦,也没有下人再敢拿馊掉的饭菜给她吃。
屋子里的银炭已经补足了。
平常……
就算刘茧不冷,顾念着小丫鬟云彩一身的伤,也会在地火龙烧些银炭,保证屋子里暖暖和和。
吃的好,睡的香。
除了她名义上的夫君不来找她……
这日子,过得远比在郊外好多了。
说到郊外,刘茧不由又想起了救她姓名的那对母子。
可惜现在她自顾不暇,不方便出去,否则倒是应该把她们安顿好,以谢救命之恩。
风陵和来的时候,脸色阴沉沉的。
刘茧乏味的翻着游记。
其实……
她更喜欢看的应该是兵书。
……
意兴阑珊的翻着书,她耳目非常敏,早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从脚步声中……
也能辨出来的人是谁。
可是刘茧不知道风陵和是为什么来的,一点儿也不想打破这个静默,于是没说话。
她不说话,风陵和也不吱声。
那个乌发鲜衣的年轻男子就这么一瞬不眨的看着她,森冷的宛如地狱中的阎罗,浑身上下透着说不出的戾气。
……
此时,暖阳温暾。
浴着这样的洁净明透的光,身后还有自己喜欢的男子,刘茧所有的茫然苦闷都如水凝于井一般,变得通透柔和了。
轻轻的翻动手中游记……
手腕碰到了石板。
青石板有些年头了,古旧中透着沉敛风华的低调。
这上面刻着纵横十九路的天机棋盘,不知这是谁刻的线,笔直而古朴,迎面扑来古远的气息。
棋盘上,摆着一个剔透玲珑的白瓷杯。
如今的和王府上,不拘着她的饮食,可上好的茶水却只分都了侧妃娘娘那边--
刘茧这边只剩下陈茶。
陈茶味道太涩,入口没有芬芳,只余浓重透着浊气的苦涩。
刘茧不喜欢。
所以……喝的水,都是才打上来的井水。
井水清透。
明晃晃的倒影出风陵和的脸。
风陵和真是一个让人见而忘俗的漂亮男子。生气时候,浅粉色宛如蔷薇花似的唇角紧紧抿着,莫名让人想到了“东风吹绽柳,海棠花厮勾”一般纤细绵丽--却不相干的词儿。
刘茧不明白他气些什么。
……
可他离得这么近……刘茧脑子里有瞬间空白,快活的像烟花绽放。
心口“砰,砰,砰”的跳动。
这时,身后那个冷冽的男嗓从容不迫道:“王妃真的好兴致,居然有心思看书。”
风陵和的口气很不好,刘茧应该难过,可脑子里总是想到初见时候,自己在落雪山百里连绵的皑皑大雪中,捡回的那个孤冷少年。
那时候--
雪山冷的让人哆嗦,在门窗锁紧,挂着厚厚毛毡子的木屋里,她生着炉子,盛出一碗煮的稀烂的白粥,径自放在了少年的身边。
少年的眉目清美如画,眼眸儿晶透的仿佛是水中最亮的黑珍珠。
他端着碗,惊讶的睇着她,甚至连瓷碗烫坏了手指都不知。
当时的刘茧是东夏的一柄寒光闪烁的宝剑,冷厉嗜杀,心肠比金石还要坚硬,不过是顺手救了这少年。
这少年的目光太过放肆,当时的刘茧冷然一笑,擦着手中的兵刃,冷冷在问:“你看我做什么?”
“姑娘……你长得好像我一位故人。”哪怕是过了那么久,刘茧似乎依然能听见那个清澈安宁的少年嗓音,低哑又温柔。
即便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她一直还记得他说过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