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愧疚由心而生,之前满怀豪情壮志的心情荡然无存。
他竟然忘了,今日,是好友林业中的忌日!
当年,好友就是为了救他而亡,他仍记得,自己是怎样困在了那样一个捕兽猎物的三米多深的陷阱里,且陷阱四壁已被人有预谋地安设了很多箭头、荆棘等刺物,当时,和他交情最好的林业中,为了救他,被捕兽器夹着脚踝,后背被箭头所刺,失血过多,不治而亡……
当然,那日大少爷也曾赶来,却也因为救了他,而摔断了腿,从此双腿残废。
如今见了林管家的手捧菊花,他忙迎上去,“林叔,今天……你要去拜祭阿中么?”
林管家稍稍收敛了悲痛的情绪,“是啊,三少爷。”
“我……我跟你一道去。”有这种要求,祁连琛还是这十一年来的第一次。虽然,林管家也知道,就算三少爷没有开口,可是每年的今天,自己儿子的坟头,都会多一束菊花,还有阿中最爱吃陶记的莲藕饼。
知道阿中有这一喜好的,府里除了林管家这个当爹的,也就只有林业中最铁杆的两个兄弟,祈三少爷,还有常喜。
林管家知道,那样精致的莲藕饼,里面甚至含有燕窝等奢侈成分,往往只有那些达官贵人们会去购买,不是常喜能消费的起的,所以,必是祈三少爷所放。
不管三少爷是出于愧疚还是感恩,能够持续这么多年,年年如此,林管家也早就不怨什么了,更何况,当年确实是他的儿子自愿相救,有一个这么忠义的儿子,也是他的福气。
于是,林管家很理智地拒绝了祁连琛的要求,“三少爷,今儿个是大少爷纳妾之日,你总是要跟三少奶奶过去恭贺一下的,老奴自己去就可以了。”
祁连琛知道林管家说得在理,而且,那莲藕饼,他是早就定下的,今天会有人送到祈府常喜的手里,剩下的一切,都有人打点。
他看着林管家略显老态的背影,心里一酸,想起了十一年前的种种,而那次的事情,也是他不务正业的开端,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
他抿了抿,回头看了眼还有数步之遥的祈老爷的书房,忽而心念一定,他转身离去,望着书房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知道,这次的背离,意味着这辈子,他都不会再跟自己的爹提起:曾经有一天,他是真心地想要浪子回头,扮演一个孝顺的好儿子。
伴随着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新娘被迎进门。
竹儿今儿穿的衣服,虽然比不上正妻们明媒正娶穿得高贵、奢华,但是也比之前四少爷纳菊儿、二少爷纳菲儿的时候,要华丽地多。
那是佳姑姑仗着和大夫人的关系,用银子堆出来的富贵。
只不过,这次纳妾来恭贺的祁家自己人却少了些。
五小姐出嫁了,四小姐出家了,这些人自然是不会出现;而二少奶奶还在养着流产后的身子;二少爷因为之前高烧,虽然烧退了,如今身子还虚,便和最近寸步不离的菲儿双双窝在院里西厢房里养着。
所以,满打满算,也不过就是几个夫人,再加上莫梓旭夫妇,还有四少爷、六小姐兄妹。
大少奶奶对于这一阵势,自然是幸灾乐祸的,她巴不得人人都别来,让那竹儿落了个冷场的局面。
大少爷倒无所谓,依旧是摆出他招牌般的和煦笑容,招呼着每一个来贺喜的亲友。
话说这样的场合,说隆重并不算隆重,可祈府里爱面子,还是要大办几桌酒席,这样的应酬场面,实在不是莫梓旭所喜,她很想送了贺礼,便回自己的房里,本来还在考虑如何与同行的祁连琛说,可巧常喜走了来,颇有几分神秘的在祁连琛的耳朵边低语几句。
之后,便见祁连琛搓了搓手,带着几许不怀好意地瞅着莫梓旭。
一看那动作,莫梓旭便垮了脸,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随手拔下了头上的一根金簪,递了过去。
祁连琛也不客气,接过簪子,眉开眼笑,“小旭真好,为夫奖励一下。”
一听奖励,莫梓旭怕了,真不想上次那种公众接吻的事情再发生,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一脸防备地看着他。
说真的,她这样的表情让祁连琛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有些人的脸皮是已经修炼地很厚了,所以,哪怕对方的排斥态度很明显,可某人还是强行地勾住她的颈项,在她的脸颊上轻吻一记,而后,旁若无事地跟常喜屁颠屁颠地走了。
莫梓旭瞅了下嘴角,以手背抹了下被他亲过的地方,还有湿漉漉的口水留下的痕迹。
虽然他这种举动让她有些无语,但是身体上却并不排斥,甚至……还有点诡异的窃喜。
祁连琛走了,不知是去赌还是去嫖,总之,不会来拦她,反倒是另外一个人,突然冒出来,而且,缠她缠得紧。
“三嫂,晚些时候你来找我玩吧,我最近又刻了一个你的人像。”
才蹦出来的家伙,一凑过来,就挨她挨得紧。而最难拒绝的,便是这种带着几分期盼的孩子般的口气和眼神。
莫梓旭微笑点头,“怎么又刻三嫂呢,四弟可以刻一刻五娘或是六妹的。”
祁连堂眨眨眼,目光定定地落在她的脸上,回答地直接,“因为三嫂好看。”
莫梓旭怔了怔,不可否认,心里是很受用的,毕竟,小孩子的话最可信。她忽而灵光一闪,想起一事,带着几分诱哄地说道,“其实,好看的东西,不仅仅是人,还有很多别的东西。四弟啊,既然你的手艺这么好,那么三嫂画几张图,你照着图刻木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