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天里,等待夜晚,总是一件十分让人头疼的事情。
关了典当行后,南君尧躲在后院,将一切不知妥当,两个人坐着聊起了关于这次行动的事情。
“你就这么在乎她?”
这话,是南君尧说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他显得和平时很不一样,并没有像平时做法时那样,穿着一身道袍,拽拽地坐在那里等待时间。
就连语气,都变得不同以往,没了之前的玩世不恭、嘻嘻哈哈,多了些深邃沉稳的味道;就好像是在和一位老友,聊着人生,聊着理想一样。
言离析望着天空,始终站在离南君尧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明明不需要呼吸的他,在回答南君尧问题之前,居然做了一次深呼吸。
“我的东西,从来不许别人拿走,这是规矩!”
言离析语气冷漠至极,似乎根本不是在讨论一个人,而是真的就只是一件物品的归属问题。
忽然,南君尧笑了,然后很不屑地说:“少来,要真是这么想的,至于冒这么大的风险?你啊你,做鬼了还这么要面子,真是死要面子啊!”
说完之后,南君尧也不理会言离析有没有生气,自顾自地收拾起东西,看样子,他的状态并没有表现的那么轻松。
没过多久,南君尧的身子就僵住了,他对着言离析说:“今天魏小允说,梦到了古代的建筑,说不定,那个镜鬼真有些门道;你自己小心。”
说完之后,南君尧又恢复了动作,脸上居然还挂起一抹微笑,似乎是在自嘲。
言离析愣了愣,似乎没想到南君尧会关心自己,不过却没有表露分毫;只是依旧很冷地说:“早知道了,她说话的时候,我有听到。只是你没说,我也就没提。”
两个人又等了一会儿,天终于彻底黑了。
不得不承认,今晚的天气真的不错,夜空中,没有一丝的云雾,月亮高悬空中,无数星斗拱卫左右,无意中形成了一副十分壮丽的画卷。
不过,今夜这个院子里,注定不会有人有心情欣赏月光了,南君尧此刻已经燃起了一张符咒,嘴里念念有词;这标志着,法式已经开始了。
一旁,言离析正盯着我的身体,脸上遮盖不住的哀愁;但我却因为南君尧的法术,无法动弹,无法视物。
忽然,随着一声巨响,我的眼睛可以看见了,紧接着,身体就好像是一只气球一样,一点点变轻,好像脱离的地球引力一样,向上升腾。
南君尧盯着我,而我也因为惊讶和恐惧,四处乱看。
虽然之前知道会有魂魄离体的过程,可是谁知道会是这样的啊!一时之间,我还是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好在当南君尧确认我是自己生起的,立刻又燃烧了一道符咒,念起了不知名的咒语。
“……三运星斗,四列游魂。五控鬼魅,六将相随……起!”
随着咒语结束,我的魂魄就好像是被鱼钩勾住的鱼一样,顺着南君尧手指的摆动,快速地移动位置。
但是眼看着我全身都有从肉身中抽离了,脚却忽然被抓住。
低头一看,只见之前那个披头散发,看不清脸的家伙,正扯着我,喉咙里还发着奇怪的声音。
我有些怕,动都不敢动一下,任凭南君尧和这个家伙,扯着我的魂魄,进行着较力。
僵持了好一阵,南君尧忽然操起一张符,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放下了,然后对着言离析喊:“还愣着干什么?你想看着我的符连魏小允也一块伤了吗?”
这句话喊完,言离析的身子,就像是风一样,快速地到了我身边,扯了我手腕一下之后,又向着我的脚踝踢了一脚。
原本我还疑惑,怎么忽然踢我,但随着脚的落下,我才明白,原来他踢的是扯着我脚的那只手。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后,我的身子再次变轻,整个人飘荡在了空中,被南君尧引着游荡。
而言离析,这个时候,也已经随着那个家伙进入了我的身体。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忽然间站了起来,而且还能动弹,那种感觉,绝对不是言语可以描述的。
但是那种诡异的气氛,却可以想像得到;总之,那远胜过所有的恐怖电影。
或许是言离析和南君尧事先有过分工吧,虽然言离析也已经进了我的身子,可是南君尧却只是在引着我的魂魄飘来荡去。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南君尧终于把我引入了一个由铜钱摆成的八卦的中心。
我知道,这就是他说的八卦阵,按照他的要求,我坐在正当中,一动不动,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的行动。
不知道一个身体里,两个魂魄相互斗争,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不过从外表上来看,此刻我的,就好像是个疯子,一个人又蹦又跳,时而打自己一下,时而左手抓住右手乱摇乱晃。
总之,你可以把所有荒诞电影里的情节联想进来,绝对不会有一点儿的不和谐。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工作已经完成,看着我坐进八卦阵,南君尧终于又开始工作了。
“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念完之后,南君尧手掐指觉,不断结着法印。而在我这边看过去,随着他手势变化,手上的光芒也不断发生变化。
法印结毕,南君尧冲着我的肉身掷了过去,就好像是丢出了什么东西似的,紧接着最后形成的金光也飞了过去,形成一个巨大的金钟,把我的身子罩在了里面。
而与此同时,我的肉身也开始不断咆哮,脸上的表情痛苦的要命,就好像是被人放在了火里烧一样。
金钟在头顶一点点落下,眼看着就要封闭,完全把我的肉身关在里面,一道白色的光芒忽然从我身体里飞出,快速从钟里脱离而出。
等到白光站定,我才看清,原来出来的是言离析,此刻他喘着出气,对着南君尧咒骂。
“你个混小子!我差点儿被你给罩在里面,你是想把我也灭了是吗?”
南君尧也顾不上多说什么,嘴唇不断动着,似乎是在念什么咒语,显得十分忙碌。
看南君尧不理自己,言离析向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眼看着就要到我身边了
我激动地站了起来,想拉言离析伸过来的手,可是还没等我碰他,南君尧就冲着我喊了一声。
“小心,那个不少言离析,是镜鬼的幻影!”
听见这话,我连忙收回了手,虽然我不大相信,可是一想到言离析的性格,还是觉得他不可能会这种时候跑出来,而且不帮忙,奔着我过来。
见我的手缩回去了,言离析的表情变得很愤怒,他怪叫一声,冲着我的方向扑了过来,紧接着就听见“轰隆隆”的声音响起,明明四下什么都没有,可言离析却就是碰不到我,好像我和他之间有一层薄膜,隔开了似的。
与此同时,南君尧那边伸出左手,咬破手指,冲着我这边指了一下,一道金光瞬间射了出来,奔着言离析的身上击去。
如果是真的言离析,估计即便受伤了,也会躲得开,可是这个言离析,明明已经在躲避,却还是被金光打在身上。
随着金光划过,言离析的身上出现一个大洞,紧接着这个洞越来越短,慢慢地,化成了一个虚影,消失在夜空之中。
“镜鬼最擅长幻术,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切记,不要理会,免得中招!”
南君尧对着我大声的喊着,而此刻我也注意到,我肉身那边的那个法力化成的金钟已经不见了。
两道光芒从我的身体里飞出,却没有显出人形,只是相互纠缠着,四处乱飞。
南君尧喝道:“疾!”
紧接着我的魂魄就再次升腾,奔着肉身的方向赶去。
不知道究竟有多久,我的魂魄终于进入了肉身,不过却总觉得有些异样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似的。
这时候,言离析已经将镜鬼打得节节败退,眼看着我回到了身体,镜鬼再次向着我扑了过来,却忽略了言离析还在背后。
随着清脆的一声,镜鬼忽然倒在地上,而在他背后,言离析正握着一柄长剑,站在原地,喘着粗气。
南君尧长出一口气,刚刚他还以为这次要前功尽弃了呢,他真的没想到一向心高气傲的言离析,居然会在背后出手,所以在事情发生之后,真的愣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
他丢下法器,向着言离析的方向跑了过来,而言离析却是自行坐在了地上,与我面对着面。
眼看着南君尧就要到了,可天空忽然变了颜色,原本的星辰和月亮,渐渐地黯淡下去,逐渐地消失。
南君尧低声叫了声“不好”,立刻调头,向着自己的祭坛跑了回去,看着他那样子,显然是出了什么大事。
而已经坐下的言离析也费力地爬了起来,向着我走来。
我有些怕,因为长这么大,这种景象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身边还有一个生死不明的镜鬼。
忽然,镜鬼的身子动了一下,然后慢慢变小,最终化作一抹淡淡地光芒,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它就奔着我的眉心射来。
“啊!”
虽然没有感觉,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惨叫了一声,随后昏了过去。
在我昏倒之前,我看见光芒似乎化作了两份,一份射在我的眉心,另一份却向着天空飞去。
而言离析和南君尧都大声地喊着“小心”,我明白,这个东西速度太快,所以他们的反应还是稍稍有些滞后的。
随着我的身子向后倒去,言离析忽然犹豫了一下,抬头望了一眼后,才想着我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