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郊,一条曲折的小路上,一辆与这里很不相称的豪华房车,正慢吞吞地行进着。
车上,孟宇焦急地搓着手,时不时对着司机催促几句。
不过,由于此刻还有人在睡觉,所以他一改以往的秉性,压着声音,耐着性子,难得的没有吼叫和谩骂。
言离析,双手环抱胸前,斜睨着车窗外的环境,与大多数在城市中生活惯了的人类不同,作为一只鬼,一只已经记不得自己究竟死了多久的鬼,言离析其实远没有看起来的那么冷酷寡欲。
无数个独自面对草木星光的夜晚,已经让言离析对这种景色,有了恐惧大过厌倦的感觉。
虽然,这种感觉本不该出现在一只鬼的身上,可是只要不表现出来,似乎也没什么关系吧?
言离析这样想着,嘴角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不过还没等到被人发现,就消失于无形了。
我倚靠在一张躺椅上,眼睛时不时瞟一眼孟宇,耳畔偶尔会听见言离析的一声嗔怪。
他和南君尧之前和我说过,这次的行动,其他人都只是棋子和工具,真正有价值的,其实是我的“梦境”。
如今的镜鬼,魂魄不全,且身受重伤,神智原本就不算清晰的她,到了现在这种情况下,自然是更加难以控制,即便真的找到,而且捕获了这个家伙,恐怕用处也不会太大;所以只有通过我的梦,咱们才可能得到最有价值的内容。
他们的这种说法,究竟是不是真的,是不是靠谱,其实我并不介意,我所介意的,是他们的方式。
为了尽快找到所谓的线索,这一人一鬼,居然达成协议,换着班看着我,逼迫我睡觉,等待入梦。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起初我还睡得着,但直到接近这附近,我就越发的精神起来,根本就没法入眠。
言离析并不是个可以耐着性子的鬼,不过这种情况下,却也没有办法,几分钟之前,他已经逼着南君尧用法咒催眠我,可是才一入眠,我就像是被反弹了出来一样,不但没有睡意,反倒有些亢奋,最后他们也只能放弃了。
南君尧此刻已经睡觉了,他原本就打算今晚好好休息,然后再去孟宇他说的那个片场,可是由于言离析的威逼,以及孟宇的利诱;最终南君尧还是妥协了下来;但这样的他,守着房车,却始终不能睡觉,其痛苦程度,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之前一直没有理由,也没有机会,所以他虽然一直想睡,却只能选择忍耐,直到这会儿才有了小憩的机会。
当时,我和言离析都不知道,其实,南君尧并没有真的只是在睡觉,事实上,他是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想要引诱镜鬼现身。
用他的话来说,在镜鬼的心里,即便言离析对她出手过,可是却始终是同种;可他以及我,就不同了;作为人类的我们,在镜鬼眼里,既是猎物,又是克星;所以它本能的会对南君尧进行防范;也只有现在这种办法,才有可能打消镜鬼的疑心,使其可以出现。
至于效果,似乎是显而易见的;在十几分钟之后,言离析的确已经确定南君尧的气息消失了,不过镜鬼却并未出现。
我的心有些乱,可却并不是我自己在想什么的原因,而是没来由的感到心悸和焦虑。
我可以确定,自己的心脏一直都是很健康的,绝不可能会有什么问题;所以此刻的这种感觉,让我的思绪一下子就飘回到了原点。
忽然,一声凄厉的哀鸣从不远处出来,穿破了这个隔音效果极好的房车车板,进入到我们的耳朵里。
言离析听见声音,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就好像是听到了有人和他说了什么话似的,但很快就恢复了原貌。
而孟宇,则一脸疲惫地趴在桌子上,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他没有我这样的奇遇,也没有南君尧那种本事;所以对于这种并非来自于实体的声音,他根本没法感受到。
我什么都不会,而且也担心孟宇怀疑,所以虽然吓得险些叫出来,但最终还是成功的忍住了。
惊魂未定的我,默默地在心里感到庆幸,因为我之前一直是睁着眼睛的,所以如果真的叫出来了,恐怕连说自己做梦了,都不可能被取信。
我想,到时候孟宇十有八九会把我当做是疯子,丢下车吧?虽然他是经历过灵异事件的,可是在没有见识过南君尧的本事之前,他其实也不可能完全信任我们;特别是南君尧,他实在太年轻了,虽然他已经竭力把自己打扮的老成持重,可是效果,却始终不尽人意。
或许,在那些鬼魂和精怪面前,南君尧的本事和周遭的气场,还算可以震慑他们的标志;所以诸如之前那个男鬼一类的,根本对南君尧没有怀疑;可是人终究和鬼不同,孟宇这样的人,见过太多的骗子,也见过太多的算计,他明白自己的价值,也明白对方可能是在想什么;所以对于他,你打扮的再成功,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地取信于他,除非,你可以证明自己。
我的思考和分析还没结束,就被眼前的情况给打破了,只见,在本就黯淡无光的道路上,房车的正前方,居然出现了一条人影,准确的说,是一个头的影子;因为它根本就没有身体,只有一颗头,飘在半空中;这种场面,绝对不是某一个特效师可以达到的;即便我不相信有有鬼神,但看到这个,却也一定会从无神论变成了,额,有鬼好像不一定就有神;算了,不说这个,总之此刻的这个家伙如果被孟宇看到,一定会吓尿了的。
我的眼睛瞥了一眼南君尧,却发现这个家伙正笑吟吟地看着车外,就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
与此同时,我也注意到,就连言离析,也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模样;虽然我知道这种连全尸都没有的鬼,他们或许都不需要去在乎,但却真的没想到他们会如此淡定。
我心里知道,这时候,其实并不需要紧张,因为,有南君尧和言离析在,应该没有什么鬼怪敢乱来,而且这个家伙如果本事真的够大,也就不会一直没有身子了;可不管怎么想,怎么开导自己,我却就是没法克服恐惧。
我做梦也没想到,就在我快忍不住叫出来的时候,孟宇却先我一步。
“妈呀!鬼啊!”
孟宇夸张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仿佛将我的情绪抽干了一般,让我十分吃惊。
你可不要误会,我会吃惊,不是因为他的叫声,而是我没想到他居然看到的这个家伙。
事实上,我一直认为对面那个只有头的鬼,是个虚体,没法被人看到;可是当听见了孟宇的叫声之后,我就明白了,我的判断压根就错了。
鬼家虽然只有头,但并不能表示鬼家变不出来其他部分,而且也没人说过,只有头的鬼不能在人类面前显形。
喊完之后,孟宇连滚再爬的跑到南君尧那边,而司机则因为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有些懵了,居然将车子向着路旁的巨石开去,大有鱼死网破的味道。
幸亏,我们中间,有不是人的存在,随着言离析的手指抬起,那块巨石一下子就被移开了,不过他多半也想不到,自己的这个动作,最终居然会让司机更加崩溃。
明明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家伙,此刻看着眼前的景象,怪叫一声之后,居然昏了过去,不过幸亏车子在他被吓到的时候,已经被停下了,不然真不知道最终我们会有怎样的结果。
只有头的那只鬼,原本一直慢吞吞地,可是现在,居然提起了速度,像是一只被投掷出去的篮球,快速地向着我们这边奔来。
我敢打赌,如果不是现在已经躲在了南君尧的背后,孟宇这个家伙多半已经和司机一样,昏过去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我还是注意到,他的裤子前边,居然湿了一片。
看见我看他,他有些尴尬地扭过脸,不过很快,他就不顾面子凑到我身边了。
眼看着那只鬼穿过玻璃,飞向孟宇,南君尧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冲着那只鬼念了一声咒语,紧接着就看到一股金色光芒化作一柄短刀模样,迎着鬼的眉心就飞了过去。
不得不说,孟宇是个很讨人厌的家伙,当看见了南君尧的本事之后,这个家伙也不管自己的处境,居然喊了一声好。
也正是这一喊,他才险些丧命在这里。
他的声音还没有落下,就听见背后一阵风声袭来。
由于刚刚已经有了经验,这一次孟宇感到了风之后,立刻就站了起来,向着我的方向靠拢。
原本,他是可以安全抵达的,毕竟我们的距离并不算远,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旁的言离析,手指忽然勾了一下,孟宇的速度上人没变,却仍旧觉得背后被什么抓了一把似的,嘴里大喊大叫着。
“唉,救我啊!这儿还有一只!”
他是那种很容易坑队友的家伙,刚刚自己喊完之后,就已经觉得背后不大舒服的他,在移动时,居然还扭头看了一眼,于是一颗长发披散着,血淋淋地人头,就这样瞪着眼睛,在他的后面出现,不过与之前那个不同,这一只鬼,不仅仅右手,就连腿脚也都俱全,唯一的缺陷就是,在他的胸口,居然有一个巨大的窟窿,就好像是被人用什么利器一下子击穿的似的。
此刻我心里不由得怀疑起来,难道这是言离析和南君尧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