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还想走么!”莫无双忍痛,声音寒蛰如冰,身后,落花忽然反应过来,大喊刺客!窗口处,无情只觉机不可失,索性将手中的剩下的五枚暗器全数抛了出去,莫无双眸色骤凝,三枚他已经躲不过去了,更何况五枚,再加上身后护着的落花,这一刻,莫无双忽然觉得自己离死亡很近,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放弃落花的意思。
“莫无双!你快躲开!”突如其来的勇气让落花狠推开莫无双,只是伸出去的手却被莫无双紧紧攥住,继而落花的整个身体都包裹在莫无双的怀里,严严实实,没有一丝缝隙,莫无双终是作了决定,他不能眼看着落花死,很简单的想法,却让一个只爱江山的帝王做出了此生最傻的决断。
心,在这一刻几乎停滞,那种窒息的感觉压的落花喘不过气来,她无法思考,看着那双坚定绝然的目光,落花忽然心痛,那种痛彻心扉似曾相识,一如当日眼见着雷成风离开一样,没有了希望,整个世界一片黑暗迷茫。落花忽然很想开口,问他为什么这么傻,可这一刻,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定定的看着莫无双的目光,这目光,或许她会记一辈子……
时间停滞,星灿仿佛从四面八方袭来,如喷火的暴龙般冲向莫无双。五枚星灿,纵然他有盖世武功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他从没想过退。千钧一发之际,房间啪的被人踹开,方名手握长剑,纵身挡下三枚星灿,两枚被剑弹开,一枚,却被他以身挡了下来。只见星灿刺进方名的左侧胸口,鲜血顺间涌出。
莫无双见有异常,身体护着落花陡然闪身,虽躲过了一枚,可另一枚却结结实实的插进了莫无双的后背。
“呃,……”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剧痛,莫无双剑眉拧在一处,深邃的眸光落在落花脸上时,却闪出如月光般的温柔。
无语,落花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还能说些什么,这个用命保护自己的男人在此之前还是自己最痛恨的人。
“皇上!!来人!快传御医~”方名顾不得去追无情,亦顾不得自己的伤口,转身跑到莫无双身侧,将其扶到榻上,只是前后都中了星灿,莫无双根本无法躺下去,看着莫无双胸口出汩汩涌出的鲜血,落花只怔怔在呆立在那里,这一刻,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且说无情自凤羽阁跑出来,还没走出几步,眼前已然一片模糊,他甚至看不清来时路,以这种状态他几乎不可能逃出越宫,或许是自己命绝于此,无情不再犹豫,正欲咬碎口中剧毒,就在这时,一只手陡然握住自己。
“没到必死的时候,活着才有希望。”轻柔的声音仿佛一柱清泉润进无情心里,无情顺间声音的方向看去,虽然视线模糊不清,可无情还是看到一张蒙着白纱的脸,那双眼,或许是他看到的最美丽的眼睛,纤长如羽的睫毛在月光的映衬下投下一片剪影,那双眼,就或许是他这辈子最后看到的美。这一刻,无情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人陷入黑暗,只是被那只柔嫩的玉手拽着,无情反倒不觉得那么可怕。
无情只听到四周叫喊声一片,而自己在这只手的牵引下一步步向前,直到听见房门开启的声音,无情才才感觉到自己是进了一间屋子。
“呆在这里不许动,没人会搜查到这里,等我回来!”那声音悦耳动听,宛如天籁,纵然不知道对方是谁,可无情却在种莫名踏实的感觉。
凤羽阁,几乎所有御医全数挤在里面,身为御医院的掌事,郑谨天正审视着莫无双的伤口,剑眉紧皱,背后的星灿倒不难处理,只是这胸前的星灿与当日落花所中的位置相差无几,若再差毫厘,莫无双便危险了。
“皇上,您忍着些!”郑谨天肃然开口,双手以最快的速度将莫无双背后的星灿拔除,继而上了最好的止血药用白纱包扎起来,此刻,莫无双头脑已然不是很清醒。
“皇上,您胸前的星灿与落妃当日无异,如果强行拔除,后果…….”郑谨天忧心开口,此刻,紫萱陡然冲了进来,看着床榻上面色惨白,皇袍染满鲜血的莫无双,整个心似被人狠揪着一般,痛,不言而喻。
“皇上!怎么会这样!你们这群废物!朝廷养你们是吃闲饭的吗!若皇上有半点闪失,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要陪葬!”紫萱目光赤红,那种对莫无双的关切断非装出来的。
“紫萱,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们还是想办法救皇上要紧……”低沉的声音透着一丝沙哑,方名左侧胸膛的伤口虽已作处理,可鲜血依旧染红的白纱,刚刚进门一刻,紫萱眼中只有莫无双,却不曾注意到方名亦有伤在身。此刻,纵是看到了,却也已经迟了。
无语,紫萱垂眸,转身看向郑谨天,
“有什么办法能让皇上安然无恙?”看着床榻上几乎处于昏迷状态下的莫无双,紫萱终是忍不住流下眼泪。一侧,落花在小芽的搀扶下站在那里,清澈的目光亦落在莫无双身上久久没有离开,回想刚刚一幕,落花只觉心底似有块大石压在那里,难以言喻的憋闷让她喘不过气来,是心痛吗?落花惊讶于自己的感觉。
“回紫萱,皇上胸前的暗器若再深一分便刺入心脏,这种情况与当日落妃一样,如果拔除暗器的人稍稍抖那么一下,皇上怕就……所以这个人一定要选好。而且时间耽误不得,皇上现在血流不止……”郑谨天自认没有这个能力,如今也只能征求紫萱的意见。
“我来!”紫萱毫不犹豫的开口,目光带着异常的坚定,她不会让莫无双出事,若他死了,自己亦不会独活。就在紫萱欲向前一步的时候,床榻上忽然传来莫无双的声音,虽虚弱却异常清晰。
“让落妃一试……”莫无双一语,房间内所有的人都将目光落落花身上。尤其是紫萱,那双闪烁着晶莹的眸子顺间寒蛰如冰。
“皇上,落花根本不会武功,您岂可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紫萱急切开口,坚决反对。一侧,方名亦忧心向前
“皇上,此非儿戏,若落花失手拔不出暗器,后果不堪设想啊!”只是不管方名与紫萱如何反对,莫无双仍旧坚持让落花执手。
看着莫无双胸口处起伏的暗器和不停涌出的鲜血,落花面色苍白,双手止不住的颤抖。
“皇上还是另选他人吧,落花实在没有信心保皇上周全……”清越的声音透着一丝焦虑和不安,落花眸光慌乱的看着榻上的莫无双,心中百感交集。一侧,紫萱陡然上前
“皇上……”未等紫萱开口,莫无双强忍着剧痛握住落花的手,深邃的眸光闪烁着异常的神采,。
“朕救过你一命,难道你不想还回来吗?你们都听着,若落妃失手,亦是朕的旨意,不得任何人为难落妃,方名,若真有万一,你便替朕保落妃平安。”虚弱的声音带着一丝暖意自莫无双的薄唇中溢出,看着那双深邃如海的眸光,落花无言以对,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此刻的心境,太多的情愫萦绕在她心底,有愤怒,有迷茫,有感激,还有一种连她都说不出来的感觉时时牵动着她的心。
“既然是皇上的旨意,落妃,您还是快些动手吧,若再迟了,就算拔出来,皇上也会有危险的!”郑谨天催促道。事已至此,没人能改变莫无双的决定,此刻,莫无双慢慢闭上双眼,心,亦渐渐沉浮,没有对死亡的畏惧,只有出奇的平静,若真死了,是不是也代表着解脱?回想刚刚一幕,自己连命都不要了只为护着落花,看来真是爱上了,而且爱的那么彻底,彻底到大过了江山。
看着莫无双的决绝,紫萱无话可说,心,却被人被狠捅了一刀,鲜血淋漓,在生死一刻,莫无双竟然将自己的命交给了才相识不到一年的落花,而自己这个心甘情愿陪在他身边七年的女人,却连说话的权力都没有,这叫她如何不恨,嫉妒已发疯草般狂长,顺间淹没了紫萱的良知,置落花于死地的决心根深蒂固,无人动摇。
此刻,落花狠吸了口气,柔荑如玉的手在被郑谨天包裹上特有的纱布之后慢慢伸向莫无双胸前的星灿,美如蝶羽的眸子迸发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房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落花身上,事关大越帝王,每个人的心都似紧绷着一根心弦,没人敢在这个时候眨眼。
手慢慢落在星灿上,回想莫无双在护着自己时那双坚定执着的目光,落花皓齿狠咬,双手猛的较劲,拔出的顺间几乎使出全身力气,只见鲜血带着挑起的血肉喷洒而出,直溅到落花娇颜之上,一股温热感觉让落花胃中翻动,待暗器被拔除之后,小芽登时将落花扶至一侧,郑谨天疾步上前为莫无双处理伤口。
“成功了!皇上无碍!”郑谨天狠舒了口气,释然道,众人闻声,紧绷的心弦顺间松弛。
“落妃!”就在此刻,落花只觉整个身体如棉絮一般毫无重量,紧接着便是一片黑暗。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紫萱硬是将落花安排到小芽的房间,自己则坐在凤羽阁内室,守在莫无双身侧,小芽自是留在房间照顾落花,刺客已经是第三次冲进大越后宫,方名自然不能掉以轻心,命人加强戒备。
就在静喻欲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下来。
“静喻姑娘没事吧?”清越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关心,叶子聪一身单衣站在静喻面前,虽是初春,可风还是强劲非常,此刻叶子聪只穿这些,大有在风中凌乱之意。
“呃……叶总管?你怎么会在这里?”静喻下意识瞥向房门,自己离开之前似乎没有上锁,心,陡然一震,眸底闪过一丝警觉。
“刚刚听到这边传来抓刺客的声音,子聪怕姑娘有危险,所以就匆匆赶来了。”叶子聪没有说谎,看着叶子聪脚下还未来得及提起的鞋子静喻便确定无疑。
“静喻没事,倒是皇上危在旦夕,不过幸好现在转危为安,叶总管不必担心。”静喻淡淡回应,心底却不禁感慨,若叶子聪当真是关心自己,倒还真是难得,只是为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兄弟这般照顾她,也算是人间至信至义之人了。
“皇上有那么多侍卫保护,还轮不到子聪担心,倒是姑娘,就算有那件玄铁战衣,也不能保姑娘万全……”叶子聪似有深意开口,眸光似有深意的看向静喻的房门。
“或许吧,生死由命,静喻不在乎这些,时候不早了,这里一切都好,叶总管还是回去休息吧,这般冻下去,必会着凉。”静喻婉转开口,言外之意溢于言表。
“姑娘若无事,可否请子聪进去稍坐片刻?”静喻有心,可叶子聪却无回去之意,说话间便朝房门而去,静喻眸光微凛,登时拦在叶子聪面前。
“宫中不比外面,就算是外面,这么晚了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似乎不妥~”静喻柔声开口,拒绝之意再明显不过。
“咳咳……子聪如今也不算是个男人了,姑娘不必在意这些。”叶子聪如此自惭形秽,倒让静喻尴尬万分,只是这房却让他进不得。见静喻没有离开的意思,叶子聪长叹口气
“罢了,既然静喻姑娘不方便,子聪也不能死赖着不走,不过子聪有话要说,如果静喻姑娘若有难办的事,大可找子聪帮忙,不管什么事,子聪都会不遗余力的助姑娘一臂之力。”叶子聪坚定开口,眸光闪烁出璀璨的光芒,未等静喻回应,叶子聪已然转身离去。
“多谢!”静喻终是回应,眸底生出一片感激,或许是听到了静喻的感谢,叶子聪微怔了下,继而离开。
待叶子聪走远,静喻左右扫视,见四下无人方才推门而入。就算烛火点燃,无情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你是谁?为什么救我?”直觉告诉无情,眼前之人绝非秋雨,亦该不是王君容派来接应他的,否则早就自报家门了。
“我是谁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我不会害你,你的暗器射中了皇上,庆幸差了一分,现在皇上就在隔壁静养,不过我猜测,你的目标该是落妃,只是你太不走运了,三次的机会都没能拿下落妃的性命,如今眼睛瞎了,怕是再没机会了吧。”平静的声音听不出一丝喜怒,静喻淡淡开口,侧眸看向桌边端坐的男子,俊颜如铸,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墨黑的长发有些散乱的披散在肩上,更显几分沧桑。静喻不禁感叹,只有这张冷似千年玄铁的脸才提称得上顶级杀手。
“你在惋惜?你很想落花死?”无情凭直觉猜测。
“呵,都说杀手的心是冷的,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从我的话里你能听出这层意思?”静喻揶揄开口,樱唇不禁轻笑,虽有嗤笑之意,可这笑声落在无情耳际却成了世间最美妙的音符,莫名的,无情不排斥眼前的女子,这对他而言,已经算是个奇迹。
“如果不是,你便不该救我,只要我有机会,还是会要了落花的命!”无情冷声开口,声音透着一丝冰冷。
“那也要等你的眼睛恢复了才行,其实我很好奇,皇上该是没有准备的,怎么会伤了你的眼睛?”静喻将蘸着热水的拭巾递到无情手里,指尖不经意的碰触让无情心底微震,与牡丹不同,无情没有如触电的逃离,而是有些不舍的接过拭巾。
“我的眼睛与越王无关,至于为什么会瞎,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无情声音低沉,若有所思。
“是吗?那还真是可悲,算了,我这里不会有人来,这段时间你且安心住下,我会想办法到御医院为你弄些治眼睛的药。”静喻说话间自柜子里拿出一铺被褥扑在床榻左侧的空地。
“我不会呆在这里。”无情冷冷开口,对于静喻的安排似乎很不满意。
“由不得你,皇宫守卫森严,若想出去,简直比登天还难,而且你现在双目失明,就算出去了,也不过是个废人,倒不如呆在我这里来的稳妥。”静喻淡淡开口,却句句属实。无情心忖片刻,终是没再反驳。
怡春院,当那抹红色身影刚刚落稳之时,楚君袖一个箭步冲上去,急声问道
“落花如何了?无情有没有被他们捉到?”若非他身份特殊,又岂会做在这里干等,事实上,在无情离开怡春院的时候,楚君袖便已求上官羽随后紧跟,若无情真有闪失,且先将人带来回再说。毕竟无情是大楚杀手,若被莫无双虏了去,后果难料。
“落花没事,不过莫无双受了重伤,没想到莫无双对落花还不是一般的好,看来你有竞争对手了,那个越王为了落花居然连命都不要,难得呢,这与之前的那些传言似乎不符呵。什么叫爱江山不爱美人?我看未必!”上官羽薄唇微勾,凤眸微眯起一条缝隙,当无情射出五枚星灿的时候,上官羽险些就要冲上去了,只是在看到莫无双以身护住落花之时,他终是忍了下来,只是那一幕带给他的震撼着实不小,这一路上官羽都在思忖,如果换作自己,会不会是同样的选择。
“他果真如此?”楚君袖剑眉微蹙,心底闪过一丝失落,若只当落花是自己手中的棋子,他怎会以命相抵?
“亲眼所见,会有假吗?不过像落花那样的女子,怕是所有男人都会以命相护吧~”上官羽怅然道,心底涌起一丝涟漪。
“或许吧,无情呢?”楚君袖忽然想到自己的杰作,狐疑问道、
“我没看到。”上官羽一脸无害的回应楚君袖,却换来楚君袖极度质疑。
“看我作甚?你觉得我是那种心胸狭窄的小人吗?当时情况太混乱,我在确定落花无事的时候,无情已经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不过我可以肯定,他没落在莫无双手里!”上官羽参透楚君袖眸中之意,正色道。
“真的?你没对他怎么样?”楚君袖狐疑问道,虽然知道自己的损友不是睚眦必报之人,可无情失踪难免有些蹊跷。
“不信算了,若他真死了,全当是我杀的,要怎么处置你说便是!”上官羽悻悻道。楚君袖不语,心忖着无情或许是被王君容救走了也不一定。
“不管怎么样,上官兄辛苦了~”见上官羽一脸不悦,楚君袖登时陪笑开口。
“不必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在酒里下毒害我!我还有事,先走了~”上官羽说话间陡然闪身,那秣翩然的身影顺间淹没在黑夜之中。
看着上官羽渐渐消失的身影,楚君袖陷入一片沉静,莫无双居然以命护着落花,难道王君容的消息是假的,他根本没有将落花送离越宫的意思?
清晨的阳光带着丝丝暖意自窗棂照射到房间里,落花启眸一刻,正看到小芽搥在桌边守了她一夜,环视四周,落花突然醒悟,昨夜之事陡然浮现眼前,落花登时起身,随意套了件披风下了床榻,或许是声音过重,小芽亦从睡梦中清醒。
“娘娘,您醒了?”小芽揉了揉双眼,起身走到落花身侧。
“皇上可还在凤羽阁?”落花忧心开口,神色透着掩饰不住的焦虑。
“回娘娘,皇上的确在,只是……只是您还是晚些再去,紫萱从昨夜便守在那里,不曾离开,您若是去了……”小芽欲言又止,落花心知小芽好意,只是她却顾不得那么多,此刻,她只想确认莫无双是否脱离危险,那种急迫的心情容不得她多等一刻。
见落花执意要去,小芽便不曾再说什么,只扶着落花离开房间。在踏入凤羽阁正厅的时候,落花忽然止步,心仿佛被人用针狠狠挑拨着,分明那么恨的一个男人,何以自己此刻要如此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是否脱离危险?关心他?落花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