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梯里这个密闭的空间,没有人看着,不由得抱住自己蹲下了,其实我还是想,有个人来教我该怎么做的,谁可以呢?钟翰生不行,白紫不行,林悦不行,温柔不行,秀秀也不行,上面两个男人更加不行,就连梁政,也自那次鬼打墙事件之后没有再联系我了。
我这些事情,谁能给我出点主意呢?而我正好情绪低落的时候,也是容易见鬼的时候,在电梯里那么个极短的时间,就看见电梯的铁门上出现了一个鬼孩子的头颅,还使劲地跟我挤鬼脸。
我是烦了,就把他的小头给按回去了,然后掏出随身带着的符咒给贴了上去,那个鬼孩子便一路哭着,一路消失了。
我也还真的倒霉透顶了,都是这么个时候了,还不住地遇到鬼怪,总不让我消停一点,叹了一口气出来……
人类是不可以一个人生活的,这是圣经里说的,可是摆渡人说,人最后都会剩下自己一个……
到底哪个才是对的呢?阴煦熙来了,张引灵来了,大家都在我身边,然而我仍感觉自己现在只是一个人孤独地走着独木桥,且看不清这个独支难行的道路会通到哪里,前方都是迷蒙一片,要这种时候,不知前方是什么,还要向前吗?
尽是迷惘和委屈啊,我也不是非要掩饰自己脆弱的人,在去形体课教室的公车上哭了出来,不管什么场合,合适不合适,委屈了也得发泄一下不是吗?
不总是发泄出来就没有事情了,人就是那么个回事罢了。
而公车坐我边上的小哥还给我递纸巾,也许他会以为是我被人甩了吧,谁会想到我是陷入了这么个困境之中呢?我自己也想不明白,何况别人?
到了形体课教室的时候,迟到了当然不在话下,必然是要被骂的,然后该死的我还心不在焉,又给骂了,干脆就被‘骂哭’算了。
那个老师还非说什么我这种年纪,总是想着情情爱爱,就是不好好学习,所以以后还有得伤心之类的说话,这些话,让我更想哭了。
哭着压腿,哭着站姿,哭着走台步,后来老师受不了了,居然给我道歉了,说她说重了,让我别哭了,她看着难受。
可是我停不下来了,我也想停下来啊,我已经什么都不能做,还不能哭,臣妾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所以直到下课前,我都是淌着泪的,到下课后,我第一时间在教室附近的自动贩卖机那儿买俩宝矿力,使劲都灌了下去,不行,这么哭着,都脱水了。
等我灌了两瓶冰冻的饮料下去,整个人都快窒息似的,就跟重感冒一个样,眼睛也突突地痛啊,看一眼躺在我包包里的小蛇,睡得很沉,这小东西为什么那么孬孬?
早上那会儿还是好的,跟着我出门这时间就一直在昏睡,自袋子里把他抽了出来,双手卡了他肋骨抱着问道:“怎么了。平常这个点不是很精神,总是嚷着要吃东西的么?”
他睡眼懵朦,似乎是连我的话都听不明白了,恹恹地:“嗯……”了一句。
“嗯?”这样子,不会是昨天晚上给钟翰生抓去洗澡感冒了吧,说起来,灵兽也会感冒吗?
看着它这样子,我也不好继续弄他,就放回去袋子里,我带的袋子是林悦不用的超大名牌妈咪包,他借给我的时候,我就笑他背这个的时候很娘,那厮居然说我土,这是时尚懂不懂……
其实阴煦熙也说得对,我也真的是,因为和林悦钟翰生等相处得太舒服了,好像有点忘了自己执着追求的东西。
低头看自己的脚步,它正打着地上的斑驳昏影,抬头看天上,那是新绿的梧桐树吧,碧玉透着黄昏的光,好像是千千万万的古玉坠在琥珀枝上。
我的形体课是插班上戏那儿的上的,教室出来没走多远就是华山路,路上必然要走的,因为那儿出去才是公交站。
晚春的上海,这是难得的晴天傍晚。
若是往常,我心情轻松时候,这境况也免不了拿出手机来拍下的,回去和白紫说下放学时候看见了这个,白紫虽然不文艺,但是浪漫小女生情怀还是可以互述的。
但我难言此际心情,看着周围的一切,都好像用了黑白滤镜,灰灰蒙蒙的,压住了人的神经,然而身后是学校大门,来去的人不少,自行车叮铃叮铃响着,我不好驻在那儿伤春悲秋,还是要往前的。
却没有走几步,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阴煦熙,他来了,男人倚在树干上,正玩着手机,干净的白衬衣和黑西裤,配合他的颜值,那是标准男神的装束啊。
一头有点长的头发没怎么打理,耷拉下来带着沧桑,被他一捋上去,又露出了敏感脆弱耳垂,平添了一点性感。
然后他忽然抬头,瞧着我这边,是看到我了吧,那眼睛弯弯起来,一副放心舒心的样子,眉毛也是松懈的,看来等了我不久而已。
也许旁人议论过这样的男人是在等着谁,也许他被很多少女的目光追逐过,但是此刻,是我看见了他,而他也看见了我。
就这么径直走过去,无法无视这个人,明知故问地说:“接我?”
“走吧,车子不能停在这边。”他也没有回答,先是抬手拍拍我的肩,然后很自然地垂下手捏住了我的手,带着我散步开去。
这样的情景,在这条不够安静的华山路上,显得有种别样的浪漫感觉,我似乎要迷醉了,晕乎乎地由他拉着走,似乎可以走到天荒地老。
然而有个声音一直警告着我,不可以啊,不可以就这样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可以跟着他的步伐,被他牵着鼻子走。
这么想着,我就拧巴了一下手,想挣脱开去,却被他用力捏了回去,他有多用力,不惜让我痛,我抿下嘴巴,觉得这场角力我必须赢。
却被他一下打断,把两人相牵的手顿地放开,我心里一阵落空,却没能反应出什么,又被他直接地搂过肩膀。
这会儿是给他夹着走了,无奈一笑,这人总是说我没有变化,自己呢,还不是那一副幼稚到死的样子:“做什么……这样不好。”
反抗地嗔怪了他一句,语气不由我控制地添了点软糯的娇气,那是因为平常跟上海同学的侬侬软语听多了,不带感情时候说话也会这样。
他却好像很受落,听见我这么说话后,嘴角上扬了一下,说道:“你这样说话我喜欢……好像一只小猫儿。”
“我是人……”没好气对他,拧不开他怀抱,只能吸着他的气息,被他的味道俘获,这很危险,而让我更在意的是,袋子里的小蛇一点反应都没有,可以感觉到有呼吸和心跳不是死了,只是难得的呛声机会他也放过了,继续睡着,是有什么原因吗?
因为担心小蛇,我才得以在这个人的温柔乡中保持一点清醒,等到了他拿车的地方,我赶紧就趁着他上车被松开的时候远离了他一下,只是我认得他开来的车是钟翰生的。
难道他杀了钟翰生还劫他的车来接我?等他发动好车,我却没有想上去的感觉,正怀疑着上面会不会藏了钟翰生的尸体,他来接我顺便抛尸,然后让我也当上了共犯……
这么一想,那个人的脸立刻就狰狞起来了,我们表演课的老师让我们培养想象力,没有想到培养着培养着,我的想象力已经那么澎拜了啊?
“干嘛?上车啊?”他看见我愣着,就拍拍车子的前座,我却蹑手蹑脚地去打开后座的门,要上后座。
男人立刻好笑又好气起来,却也没有勉强我,由着我这么战战兢兢地防着他,只是口上绝对不放过我,就说:“别这样,我再想你,也不至于就在车子里对你什么样……虽然在车子上我还真是没有试过。”
“这是钟翰生的车……”我这么说道,瞪了他那背影一眼,他正好回头来,一目的冷然,说道:“现在这车是我的了,还有,短时间内别让我在你口中听见那个名字。”
我说到钟翰生他竟然还是那样的眼神,到底是多生气,但是他开着他的车,也就是说他们见面了啊,有什么事情竟然没有说开吗?
说车子是他的了,难道是真的杀人占车还不成:“不论你怎么生气,无故杀人是不对的,现在不是三不管的民国……”
“说些什么……”他要倒车出车,正是专心的时候,却要回头答我问题,结果一不小心就刮擦了,这人伸头出窗户看了眼,啧了一声。
我也伸头出窗外,看见了好深的一道痕迹,钢板都凹下去了,便吐了一下舌头,说道:“这不能怪我,我没有钱赔给钟翰生,钱都是冷烟的名下,在冷婷君那儿。”
“行了行了,一直说胡话……”他也烦了,对我要求到:“要说话的话,能不能到前面来坐,光听见你声音,看不见你心浮气躁。”
“啊……”这算是爱的表达吗,可是我不想坐上去,驻了那儿一会儿,他也准备再次发动车子了,可我偏偏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一句话它跳了出来蹦跶着:“你真的没有杀了钟翰生吗?”
他刚开一下,立刻就停住了,急刹车让我好好地撞到了前面的凳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