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相府,相爷宠妾灭妻早已是众所周知之事,叶婉云作为夫人身份是尊贵,可是手中无权,院子也是相府偏僻的一角,平时几乎无人问津。若非逢年过节还会现个身,估计她也会像肖舒月那样被人彻底遗忘。更是连带着大小姐也不受宠,谁让大小姐虽说是个幻师,无论才情气质还是容貌实力都属上佳,可总是忤逆相爷呢?
侍从来的后院,穿过平时都不走的偏僻小道,这才来到叶婉云的院子外,光是院内简素的布置就可知夫人在相府并没什么地位。
侍从也不在外通报一声就直接走入,径直穿过厅堂进入內室,直到看到叶婉云等人这才做做样子躬身行个礼。
“小的见过大小姐,见过夫人,还有这位……应该就是二少爷吧。”
这一大清早的,肖舒月正在房内和自个的美人娘亲以及姐姐话话家常,这冷不丁冲进个生面孔可不怎么令人待见,再见那人目中无人的神态,肖舒月嘴角微勾露出抹讽意。
“原来现在相府的下人可以随意进出主子的屋子?真是越发没了规矩!”
事实真的会如肖舒月所言?当然不。还不就是狗眼看人低!
对于这新出现的二少爷,不知者无畏。侍从想到相爷对这二少爷“逆子”的称呼,再加上和不受宠的夫人及小姐凑一块,心中当即多了丝轻蔑,那话只当是没听见。这里唯一令他有些拘谨收敛的,恐怕只有肖舒柔,毕竟大小姐幻师的身份摆在那,相爷虽不宠,可也没真的亏待过大小姐。
“相爷有令,让小姐、夫人还有二少爷立刻前往相府门口。”
“知道了,下去吧。”
清冷的声音从肖舒柔的口中而出,对于这些不知尊卑的狗奴才她可不会有好脸色给。侍从身形一颤,目光微缩不敢相视。还算他对肖舒柔有几分惧意,到底幻师在普通人的心中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可不敢太过放肆,稍一斟酌便如言退了下去。
只是肖舒柔脸上的冷意不减,眉眼微皱,非但没有因那下人的离开而神色变好,反而更糟。
“父亲怎么会知道舒月在这?”
越想越不对劲,肖舒柔不放心的看向肖舒月,叶婉云也拉着肖舒月的手满眼忧色。
虽说肖舒月在相府已将近半个月之久,可因为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相府之人又从不会没事来到这破地方找没趣,更别说还有个重伤的肖浩远有的他们要操心,应该不知肖舒月的行踪才是。可刚刚那仆人,这话传的话语可是相当明确,不得不令人生疑。
“月儿,要不你留在这?”
叶婉云可不希望自个的宝贝孩子受伤,自身实力不足没法相护,也只能采取“避”的方式。
“我想相爷可能是听到什么风声试探,我和柔儿先出去看看再说,你见机行事。实在不成,这院子外便是街道,想办法翻出去。”
“娘,姐姐,你们多虑了。”
肖舒月笑着摇了摇头,可没她们想的那么复杂。就她那个心中从来都没她的父亲,才不会无缘无故想起她,说不定早把她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这次之所以会突然唤他们到大门口,估计是另有原因——比如玄武帝的召见!
想想从上次进宫至今都过了那么久,她可不信玄武帝会就这么放过她!
“我和你们一起出去,有些事不是想躲就躲得掉的。”
而事实也却与肖舒月心中猜测的八九不离十,一到门口,看见阿福那张熟悉的脸,肖舒月还有什么不能肯定?
“怎么现在才来!不知道宫里派人传旨吗!”
肖郑凯一见到姗姗来迟的三人就是一顿责骂,尤其看到那个本不该出现之人——肖舒月,更是恨得牙痒痒的,眸光阴冷,好像肖舒月不是他的孩子般。
“舒月,你这逆子!离开相府十年是越发有规矩了,回来都不和为父说一声!”
“我只是见大哥重伤,不忍打扰你们救治而已。”
肖舒月浅浅一笑,丝毫不觉自己有何过错。确切的说,连声“父亲”都不愿意叫。在这个家,也只有美人娘亲和姐姐是她所承认的亲人,其他人与她何关?
“难道……让我们来此就为了这个?”
明知故问,视线越过门口的重重人群,肖舒月一步步向门口的阿福走去。面容清秀,眉眼如画,声音清洌,举止谈吐温润如玉,周身淡雅如泉如溪的气质令人忍不住生出敬意,嘴角微微勾起,那弯弯的眼眸不知迷惑多少人的心神,所过之处潜意识的自行让路。
“又见面了,这……是皇上有旨?看来庆王府之事是有所定夺了。”
“肖二少明鉴,皇上召肖二少、肖大少以及肖大小姐进宫见驾。”
瞧着这主要人物到场,阿福这才宣读玄武帝的旨意。虽说是召三人入宫,不过就凭阿福与玄武帝的几十年相伴,皇上想见之人唯有肖舒月一人,至于其他不过是个借口。
“人到了,那这就随我一同进宫吧。”
“福内侍,可小儿浩远仍旧病重,可否……”
肖郑凯舍不得自己宝贝儿子身受重伤还要奔波受罪,上前企图求个情面,最好能延后进宫的时日。只是本就对丞相不怎么看好的阿福又哪会听他所言,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
“相爷,这可是圣旨,皇上的口谕!不过是让肖大少去趟皇宫,重伤又如何?若皇上想让他死,都不能有半点怨言!他自己不能走抬也得抬去!”
“是……是……”
不情不愿的点头应下,肖郑凯是无言以驳。作为臣子,他哪会不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不过是想拿自己这张老脸,拿自己为人臣子几十年的辛劳搏个恩赐罢了!
现在所求无果,肖郑凯也只能老老实实的照圣旨所言,心情不爽连口气都差了许多。
“还不找个轿子将浩远抬进宫去!记得多铺些毛毯被褥,找个伶俐的丫头照看好。若让我发现浩远再次受伤,决不轻饶!至于你们俩……”
肖郑凯视线移向同样得进宫的肖舒柔和肖舒月,两个都不和自己一条心,每个省心的!一想到肖浩远的伤就是拜肖舒月所赐,更是狠狠瞪了好几眼,把所有的不满都加注到了这个自己一向不待见的儿子身上,越发的厌恶。
“好自为之!无论如何你们也是我肖郑凯的种,是相府的人!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想想清楚!”
“相爷的眼中也只有肖浩远一人,我和姐姐不过沾了点血脉的光,这我一向都很清楚明白。”
不冷不热的回了句,肖舒月干脆如外人般直接称呼肖郑凯为“相爷”,直把肖郑凯气得胸口一闷,话都说不出。可就凭他的所作所为,又能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呢?
无视那些碍眼之人的怒火,肖舒月拉着肖舒柔的手,对着阿福淡淡一笑,点头一礼。
“我和姐姐这就进宫。”
“月儿……”叶婉云眸色忧虑,眉间微皱,不赞成的唇瓣轻启,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虽说肖舒月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但知道自己孩子刚刚和庆王府有瓜葛,此刻被宣进皇宫,做娘的哪能放心?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避一避为上策。
“放心吧,这皇宫我已进过一次,该知道的皇上早就知道了。”
肖舒月自知美人娘亲的担忧,转身诚然相对,眼底更闪现几分柔色,出声宽慰道。
“若有事,哪会只派个内侍前来?应该是大军包围相府才是。”
肖舒柔见状,自知现在的情况是不得不进宫,同样开口宽慰道:“娘,你放心,我不会让舒月有事的。”就算有事,做姐姐的也会挡在身前!
“夫人,皇宫可不是吃人的地,皇上只是召他们问几句话罢了,理应不打紧。”
令人意外的倒是阿福竟然也顺带着劝慰了句,当然这完全是看在肖舒月的面子上,也有肖舒柔的面子。作为能在玄武帝身边获得宠幸的老人,阿福的这双眼不可谓不毒,相府也就这么点人口,谁和谁亲近谁和谁不对盘,几句话的功夫立马清晰。
先不说玄武帝对肖舒月是另眼相看,就是那肖舒柔,据他所知可是庆澜王点名要得到的美人,同样不能小瞧。
抬眼有些嘲讽的瞥了眼脸色满是怒意的肖郑凯,阿福还真不知就这么个没眼力劲的人,怎么就能成为丞相?还颇得玄武帝的信任。当然,不排除就因为他的蠢笨,好掌控啊!
“肖二少、肖大小姐,我们这就走吧。”
阿福领路般在前走了两步,忽然想到似乎忘了某个人,这才又折返身子随意看了眼肖郑凯嘱咐道。
“相爷,至于肖大少,就有劳你给送进宫了,我们先走一步。”
再次来到皇宫,地点依旧是上次的书房,只不过如预料般比先前多了个熟人——庆澜王。
“相府肖舒月,见过皇上,进过庆澜王。”“相府肖舒柔,见过皇上,见过庆澜王。”
肖舒月还是简单的点头行礼。相比之下肖舒柔还算知道些规矩,单手搭在对侧肩膀之上,倾身四十五度恭敬颔首,这是修炼者见皇室之人的礼节。
有过上次的经历,玄武帝对肖舒月礼节上的缺失并不在意。大手一抬,看似柔和道:“免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