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异的转过头，双目瞪得铃铛般大，随即反应过来我这表情有多夸张，想要缓和，可是嘴巴却惊讶的合不拢了。
幻想过接下来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再见到他，想过他仍然拿剑指我，想着他夜间在我的床边悄悄看我，让我分不清是梦是真，想着他仍然出现在我的幻觉里，如影随形的声音伴着我……
可是绝对不是这里，不是在医院里还没看清他的面貌就被揽入怀里……
虽然结结实实的胸膛，还有熟悉的冷沁的芳香，寒冷的温度，这一切都让我倍感亲切。
“梵渊，我是不是在做梦？”我问出这话，只感觉他的身子轻轻颤了一下，这感觉来的非常真实。
“刚才在周舟家里，是不是你？”我紧接着问他，然后从他怀里挣了出来，目光定定的看向他。
一双孤傲的眼眸流泻出漆黑的光泽，仿佛没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满了平静，乌黑的头发一泻而下，散在鬓边，浑身散发出一种凉薄的气息，脸上红色刺青相衬肤色的俊美不得不使人暗暗惊叹。
“夫人为什么这么问？”
“什么叫为什么这么问？”我不明白的看着他。
“如果听到我的声音，就是我的声音，看到我在面前，就是我出现。这有什么好疑惑的吗？”他的声音淡淡的。
我鼻子一下子就酸了，要是幻觉呢？
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说出来。
如果不是你，你知道我的心里会有多失望吗，梵渊……
眼角有一股热热的液体淌了下来。
“哭什么？笨蛋。”他俏皮的说了这句话，然后吻了一下我的眼角。
我哽咽着，“在段渐耳家门口的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开口叫我笨蛋的？”
哭的有些崩溃，不知道为什么，感情居然流泻的这么快。
他没有作出回应，我伏在他身上，用力拍打着他的胸膛，“你才是笨蛋，你才是笨蛋！”
这样重复，居然不知道该说别的什么。
可是明明有那么多的话要问他，那么多的事情要跟他讲，那么激烈的情绪要发作……
我拍打他的动作渐渐放下，我紧紧地抱住他，“我不要你走，再也不要你走了，梵渊……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心里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块，一块痛苦的缺失，揉杂着悲苦的情绪拧碎在五脏六腑，顺着血液流遍浑身，无力的抱着，千言万语都随着眼泪流尽了。
“只要你不走……不走好不好？”
我最终憋住呼吸，难受的问他。
看他的时候，他眼中也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是眼泪吗？
只有一瞬，却清晰的看见了。
梵渊，你果然还有一丝人性。
“你爱我吗？”我此话一出，浑身都定住了。
他的眸子眨了一下，语气恬淡，“你是不是太累了？”
“也难怪，和姝儿的灵魂搏斗那么长时间，肯定累坏了。”
他要起身，被我死死地扣住，“你不要走！”
话语中竟带有万般惶恐之意，甚至那一刻连我自己都没有察觉。
“我不走。”他回答的很平静。
可是我看的出来，他有些惊诧，眼中的神色瞒不过我的眼睛，好像有所迟疑，对于他所见的这个人产生了一种新的看法似的。
然后他重新坐了下来，认真的对我说道，“我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你的推脱之词我听了很多，现在都不那么敢相信了。”
“那你想听我说什么？”他又问，脸上的表情亲和了不少。
可是对我来说，却哑口不能言。
对啊，我想听他说什么呢？
如果是承诺，那大可不必，因为他的心从来不属于我。
“你想让我活下去吗？”我盯着他的眼睛，“我指的不是红忍，是我，周紫槐。”
“那天你说的，机器人，我就像一个机器人，明明是受人控制的，虽然理解情感，但是如果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真正的人类，主动的爱上了另外一个人，那这个机器人就是不合格的。”
他有所动容，目光飘忽，好像在回忆。
“你那时候也说过，机器人被造出来，就是要无限拟人化，到最后甚至拥有了人类的情感。”
“一个机器拟人化了，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却不把她当作人对待，你觉得这样做公平吗？”
“梵渊，我真的不想做你口中那个所谓的机器人……”
我与他对视，似乎是漫长的时光在身旁流失，而他还是淡定如常。
“为什么救姝儿，为什么害红忍？”
明明是两个爱他的人，却都陷在这泥潭之中不可自拔了，搭上了自己的命不说，最后还被横空出世的我搅了个局。
问出这话良久，梵渊突然闭了下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口说了一句，“红忍，她太强大了。”
这叫什么话？
我初听时，只觉得好笑。
“又是你拿来搪塞我的借口吗？”
“不，”他肯定的看向我，“红忍的强大，天地不容。”
“这是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头问道，心里打着鼓。
他说的这话是抽象概念还是具象意义？
……呃，总之，我愣是没有弄明白。
想打破砂锅问，他又回道，“天机不可泄露。”
虽然很是怀疑的认为他是在敷衍了事，可是他的眼神却又没有表现出来这一点，而是很认真的，希望我明白。
“红忍的强大……”我喃喃着，想自己思考出些什么东西，结果无果。
“小槐，你不信我？”梵渊见我顾虑，目光灼灼的盯着我。
“你之前说的话都不算数。”
“哦？”
“你没有告诉我姝儿的事，也没有告诉我……你在阴间犯下的那些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紧锁着眉头。
“所以你生气？”他忽然伸手，抚上了我的脸。
“我生什么气？”我瞪着他，才注意到，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因为生气，所以哭，真是让你受委屈了，这些眼泪，原来是为我流的。”梵渊喃喃自语，那张脸突然向我靠了过来。
他耳畔两侧的头发一动，我猛然间看见红色刺青在黑发的遮盖之下，居然有一丁点的发了干的血迹，立刻想起我昏迷以前的情景，见到他脸上确实有血迹，想来那时真的是他来抱我的……
他作势刚要吻我，被我的手一下子挡住，拭去了他脸上的血，嗔道，“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心疼了？”
“哪有……”我瞪了他一眼。
“这是姝儿的血，很厉害吧？千年女尸了，那一剑刺进她的尸体里居然还有血。”他无所谓的抬了抬眼皮，抹了一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