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阴间还是一片黑暗,一片虚无。可千年后,黄泉路上却开出了一种火红的花,妖艳异常,馨香扑鼻。”
“这种花在黄泉路上生了根,有花无果。有叶无花,有花无叶,花叶两不相见,却生生相惜。”
“唉,孺子不可教,你这双眼睛我算是白给你了……”
……
“就像鬼医给你的这双眼睛,不一定是用来看的……”
一切事情后悟的突然,我感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条漂泊的小船,被暴风雨随便锤炼和蹂*躏,随波逐流。
如果梵渊在这里,或许就能够当面问个清楚了……
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硬物,纯净通透的白色水晶里,红色的花朵绽放的妖娆。
这是梵渊给我的,我不断回想着他的话,总觉得他似乎对这一切都知道。
“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她,你就明白了。”
“看她?在哪里?”
巡查者不由分说的一把抓住我的手,只感觉到他手心散发出来的温度,根本就与阴间的鬼差不同,让我有些诧异。
被带出门,周围的人仿佛没有看见我,等到我故意伸手去触碰,才发现并不是我的错觉,我的手触摸到的是灵魂的凉意,就像穿透了一层无形的水波一样,就那么越了过去。
我吃惊的看了一眼巡查者,他与我的手相牵的地方就好像冒火一样,散发出一股奇异的带着热量的光芒。
正在我发呆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一个铁门之后。
黑暗的房中灯光亮起,只听他在身后废话解释:“平时我根本用不上灯光,不过现在是带你来看,就勉为其难给你通个电吧……”
我也不管他再说什么,只顾着跑到那堆放着尸体的铁床中去。
大概是经历了太多恐怖的事情,所以这些尸体对我来说不再像以前一样令人心里发怵了。
我镇定的将蒙在尸体上的白布一个一个揭开,翻了三个,终于看见了一张惨白的女人脸。
脖子上还沾带着隐隐的血迹,后来是被人擦干了。
一张圆圆的鹅蛋脸,面貌如同玉脂一样光滑细腻,即使面无血色,也掩饰不住眉目如画的容颜,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现在却……
自责?还是责怪他人?
我突然有些想通,如果真按巡查者所说,她是花妖,段渐耳是叶妖,那么错误总不在我们。
他们至始至终都是要分开的。
我是在给自己找理由吗?
迷惘,大惑不解,恐惧,凄凉,哀痛。
我皱起眉头苦笑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眼前的女人嘴角似乎有笑。
是死前的笑,还是刚才在笑?
我刚才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可是现在看来,她的笑容真的神秘。
眼前好像有什么在闪动,我鬼使神差的闭上眼睛,看见一道白色的光,一个身着红衣的清瘦女人慢慢走近我。
那身影,那红衣,是笑笑那晚生日时候的打扮。
我但觉心脏也快要停顿。
一阵风吹到我的脸上,我感到一股寒意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已经全部变幻了。
随风而来是一阵花香,带着熟悉的甜馨味道,有些怪异,有些上瘾。
我辩解着这种味道,一眨眼,似乎有头绪。
可是脚下全是绿色,展开的像细小的铁树一样,我没有见过曼珠沙华的叶子,但是此刻我猜到了。
面前那个红色裙子的女孩,慢慢的卧到了地上。
抬眼望去,这是一个黑夜,无边无际,刮着风,在风中,有花瓣,像飘荡着的灵魂。
不知道花瓣从哪里来,随风而起。
她的身体摆动了一下,有情怀的,在草地上侧翻了一个圈,由她躺过的开始,深深红色的花儿开遍了这整个山坡。
思想被困住在这特殊的时刻,她蜷缩着身子,仿若自己也是其中之一。
她往前爬,跨过花朵,她眼角滚烫的泪珠落在地上,生出了更多的曼珠沙华。
“不要走。”她口中喃喃,伸手要抓住什么,却没有抓住。
是笑笑的声音。她往前走,不知道是什么,将她的衣服化成碎片,本以为是一丝不挂的女人身体,结果身上却生出了红色的东西,密密麻麻的裹了一身。
她泪流满面的往前走,然后对着仅剩的那片绿色伸手,“不要走。”
她走啊走,不知道目的在何处,她已经失去了她的心爱。
她来,他就走;她走,他就来。
生生世世,永不停止。
曼珠沙华的花瓣纷飞,像灵魂四处飘摇,她在孤苦无依的红色花海中泪流披面的走着。
永远没有尽头。她的感受像是永生的寿命一样,不朽不腐,悲痛陪着她世世轮回,永远不灭。
她呜咽起来,蹲下*身子,最终化为一株同样的花,红艳了整个山坡。
……
“你是不是知道?”听见黑暗中响起了开门声,我知道他回来了。
“怎么不开灯?”梵渊在门口把灯打开,见我像个幽灵一样坐在沙发上,表情却很平静,“我说过,只要你不后悔,做什么都可以。”
“我说的就是这个,你为什么没有提醒我?”我淡淡的问道。
“你怪我?”他反问。
“我要是怪你,现在就不会坐在沙发上了。”
“嗯,那倒也是。”梵渊把一样东西放在玄关处,然后换鞋走了进来,问道,“你都知道了?我想也应该到时候了。”
我忍不住,有些责备的看着他,“如果你提醒一下我,我不会去劝他离开笑笑的。你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阻止他们在一起?”他的目光转移到我手上,“这个东西在段渐耳手上,如果他不死,这个东西你根本拿不到。”
“我不信你是为了帮我,或者说,为了帮阿倍溟。”我直言道,“笑笑和段渐耳为什么不能够在一起?既然不是克星,那他们就应该在一起。可是古代的医女笑笑,还有民国的笑笑,一个是和他分开,一个是在一起,我真的被绕糊涂了,到底要怎样才能让他们好好的活下去?”
“他们注定相互依存,却相互折磨。”梵渊的情绪极为平和,“投入轮回就是如此不公,这是他们的甘愿,你何必为他们着急?”
“那他们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投入轮回,谁能够记得住前生呢?”
“笑笑不知道……段渐耳也不知道……”我心头震惊,“他们的路根本不同,可是段渐耳为什么能活那么久?”
“他……”梵渊的眸子晦暗不明,两眼注视空中,出神似的凝想着。
“当初杂货铺的鬼医还曾经提醒过我,对不对?”我怔怔的看着梵渊,等不及他说什么,紧接着问道,“而且你说过,鬼医给我的这双眼睛并不是用来看的。”
深褐色的眸子之中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我看见他的犹豫,那双眼睛就那样看着我。
然后他说,“段渐耳必须得死,为此,我们已经努力了几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