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我仔细思索这句话的含义时,手指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指甲碰了一下,银针被一只芊芊玉手瞬时拿起,随即别在了自己的衣服上。
“在家里呆着,哪儿也别去。”她淡淡的对着小琛说了这么一句。
几乎是一瞬间,眼前的人就从我面前倒了下去。
“妈!”我下意识的叫了一声,就扑上去扶住那个身体。
旋即清澈如水一般的身影,像是晃动的明火上一层的空气,像水波一般的凭空乍现在我面前。
我心里一下就翻起了轩然大波。
而她的那张容貌,却是我曾经见过的那个人。
还是一双眸若秋水,翩若惊鸿。
她身上的衣着也很不一样,是一件黑色镂空的旗袍,上有玫瑰,暗暗的闪着一抹紫红。
蝴蝶盘形扣,深紫色的收边,蕾*丝花边,镂空的黑色布料上,低调的透出幽深的紫红色。
配得上沉鱼落雁这四个字,她双手手掌交叠在身前,颇有一种民国闺秀的风范。
把眼睛合上三秒,然后又把眼皮张开,她微微颔首,“这是民国那一世,他亲手为我做的裙子。”
身材婀娜,曲线曼妙,旗袍下一双纤巧小腿和精致的鞋面,感觉扑面而来的无限依依,那么美丽。
念及她在鋈城的古装打扮,那一身白衣若谪仙临尘一般飘逸,而眼前旗袍穿在她身上是一种世家女子的风韵,还有一种隐匿于世的出尘脱俗。
和那时的不经世事,真的有所区别了。
但是,各有各的味道吧……
我集中精力看了她好久,感觉自己似乎挪不开眼睛。
“我们走吧。”她伸出手,将我一手握住,灵魂却并没有穿透过我的身体。
我惊讶的回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肉体也已经倒在了地毯上。
那张脸看上去平静非常,像是睡着了一般。
“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碰到我,我就睡着了?”我惊讶的问。
“曾经的臣婉,能够做到的,比这个多太多太多。”她凝视我的眼睛,目光里满是悲凉。
接下来的路,在臣婉的带领下似乎很顺畅,她带领着我,脚下生风,便如同飞起来一样,而且我们走的也并不再是普通灵魂走的黄泉路。
似乎更加肆无忌惮了一些,想走哪里,想往哪出走,都经由她的大脑。
在我还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我们脚下着地,便站立在了鬼城之中。
那条繁华的鬼街近在眼前,熙熙攘攘的声音还像之前来的时候一样热闹。
“这里。”她淡淡的说道,然后就要往鬼街上走。
“这里?我们不是要去找玉寒烟吗?”
“他就在这里。在那个地方。”
我只见到臣婉的手轻轻一抬,往鬼街上的某个地方晃了一下。
我顺势从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竟然是那家青*楼!
“他怎么在那儿?不会啊,我离开的时候他还在冥帝的宫殿里……”
可是当我触及到臣婉的目光时,却感受到了她眼底一股冷漠的疏然。
她昂起头,脸色发青,额角冒汗。
看到自己喜欢的人进青*楼,心情应该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我识趣的闭了嘴。
“不管怎么样,我们先进去看一看吧,你不是说我只有三个小时的时间吗?”
虽然表情已经出卖了她,但是语气上她却还是装作很淡定的样子。
……
走进青*楼以后,和上次一样,仍然有无数双目光在我和臣婉身上来回扫量,似乎不知道这两个女人进来是要干什么。
“你说他成魔,是什么时候的事?”臣婉一边走上楼梯,一边偏过头来问我道。
“我……我不知道,但是从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看到他的肉身变得……”
“烂了?”
恍惚间,就是梵渊曾经问我的那个问题。
我默默的点了下头。
“你走吧,这件事情我会解决的。”
她对着我挥了一下手,冗自上了楼。
就在那一瞬间,我仿佛可看到星辰变化,眉心之间一股神奇的气流冲上头顶,晕晕炫目的感觉——
随后我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身阔袖旗袍,蕾*丝镂空,只是周遭场景变迁。
她从楼上下来。
一张陌生的容貌,可是眉眼之间却和臣婉极为相似。
我在心底几乎认定,她就是臣婉。
我的眉心还在发热,似乎从这股热流之中,看到了眼前人的前世今生。
我站定,所处的环境竟然已经不再是那座人来人往的青*楼,而是……一座咖啡馆……
咖啡馆?
我悻悻的往那女人走了一步,她沉醉在自己的心思里,没有注意到我。
那一身旗袍,款式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末期的那种感觉,倒大袖,松身不收腰。
湖水绿的,上面绣着淡淡的小白花,脚上穿着一双小羊皮高跟鞋。
旗袍衬托着留声机里传出的老旧爵士乐,有种破旧的纸醉金迷感。
她看上去已经不再年轻,但是因为尽力的保养着,所以脸上还没有揉出岁月的细纹。
她在一个男人的对面坐定,那男人看她,双眼不能自制的溢满赞美。
他的后背宽阔,因为穿着做工精湛的西装而挺拔,他的双手合在一起,满目希冀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世上风光,却也比不上此刻意中人在眼前。
他起身上前拥抱她,“婉儿。”
声调里都是一片痴情与深重。
像是玩魔术一样,从背后变出一条珍珠项链。
“这是上海的时髦,海里珍贵的东西,女人们都很着迷。”
旗袍的温婉娴雅被埋在男人黑色的痴迷之中。
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她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一丝倦意,“累吗?”
他深深的凝视着她,“怎么这么问?”
“我又要老了,我已经累了。”
“你总是这么说,可是我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等到天臣赦免了你……”
“她不会的……我有我的使命,或者对于她来说,有利用价值……”
“你私自回到鋈城,她都没有说过什么。”
“可是这个身体不属于鋈城,人类的身体,承受不住那里的阴寒。”
玉寒烟捧着她的脸,深深的望进她的眼睛,“我们不要分开,永远永远都不要,如果你不喜欢,那我们一直呆在人间也好,好吗?”
臣婉有些颓丧,也有些哽咽,“我们不应该这样的。我诞生于世的使命就是侍奉神女,如今她陨落,我也一同凋谢。我不该贪恋人类才应有的姻缘。我和她,原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