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他还是个七岁的孩子的时候,他的亲生母亲——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那个女人,总之那是一个被贩卖过来作为妻子的一个女人。她一直想要逃跑,终于,有一天晚上,这家人全家都出门去了,那个女人想要趁黑逃走,又害怕这个孩子去告诉他的父亲,于是就带着他出去了,然后把他一个人扔进了墓地。”Psychopath指了指自己的头。“这个人”指的应该就是那个懦弱的“弟弟”人格。
“也就是在那个晚上,我诞生了,我透过这个孩子的眼睛看到的只有黑暗,而这个孩子内心传递给我的是害怕,是悲伤,是对于这个世界的恨!”Psychopath抚摸着自己的脸庞,“这个孩子告诉我,他很害怕,他怕黑暗,他怕被抛弃,他怕自己就这样死去。”
“于是我就安慰他,可是没有用,于是我就告诉他,你睡一会儿吧,睡着了醒过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也许是他相信了我,也可能他真的累了,他真的就睡过去了,”Psychopath说道,“然后,我就控制了这具身体。不得不说,有身体的感觉真好。”
“我在那个墓地游荡到了半夜,我虽然控制了这个孩子的身体,但是却不能使用任何关于他的记忆,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回家,直到那个孩子醒来,虽然已经不是他控制身体了,但是他还是能听见墓地的声音,看见墓地的黑暗,那些都有关于死亡的东西,他说他不想听,于是,我关闭了他的听觉——我也不知道我怎么能做到,但是似乎只要我们两个都同意的事情我就能轻易做到。就譬如他后来说他想要回家,我就能很轻松地得到他关于家的记忆。我带他回了家。”
“你能看到他看到的一切,也能听见他听到的一切?也能随意控制他的身体?”陈周星发问道,面前这个Psychopath所说的一切似乎颠覆了他对于多人格精神病患者的了解。
“不。我只能看见我诞生后的画面,他听不见,自然我也是听不见的,他不愿意分享给我的记忆我也是没有办法知道的,不过还好,我没有错过太多他的人生。但是这具身体始终都是以他为主,所以只要他拒绝,我就不能控制它。”Psychopath看着陈周星说道,“还有什么问题么,先生?”
“那你又是如何成为病毒母体的?”林晟问道。
“哦,那只是个意外,”Psychopath面无表情地道,“你知道,自从丧失听力之后这个孩子就算是个残疾人了,对于同龄人来说,残疾人是可以被嘲笑被讨厌被欺负的对象,很不巧,有一个年纪稍大一点的的孩子就这么做了,他放狗出来咬这个孩子,虽然这个孩子向我求助了,但是已经太晚了,那条狗还是咬了这个孩子一口。作为对这个孩子呼唤的回答,我杀了那条狗,还把那条狗的尸体扔到了狗主人的床上,狗头悬在了他卧室的天花板上,后来听说,那个孩子变成了一个疯子。”
Psychopath似乎对自己做的这件事相当满意,脸上不自主露出了微笑,但随即又止住了:“哦,抱歉,我似乎偏题了。先生们,你们应该提醒我的。那么我们继续,被狗咬之后这个孩子似乎就得了一种怪病,经常有要咬人的冲动,甚至还有嗜血的欲望。这种病,我想,你们作为医生,应该不陌生吧。”
“狂犬病。”陈周星沉声道。
“没错,就是狂犬病,”Psychopath道,“很快,这个孩子就控制不住自己,咬了另外两个正在欺负他的孩子。这个孩子意识到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于是把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我,他自己陷入了沉睡。”
“可是很快我发现我也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和这个孩子不同的是我所遭到的并不是想要咬人,而是想要杀人,我感到我只要杀人我就能削弱身体上的不适,于是。”
“于是你就杀掉了这个孩子的父母还有姐姐是么?”林晟打断了Psychopath的话,接下去道。
“不,我杀掉的可不是他的父亲和母亲,而是一个杀人凶手和一个完全没有管过他的女人而已。这个孩子的亲生母亲就是他父亲亲手抓回来打死的。还有他的‘母亲’,那不过是一个自己为是的女人。她活着的时候甚至没有给这个孩子和他姐姐做过一顿热饭,”Psychopath挑了挑眉,瞥了一眼道,“还有,他的姐姐并不是我杀掉的,而是被这个孩子自己吓死的。”
上面一番话,Psychopath说得非常平淡,就像是讲述一个完全虚构的故事一样没有感情,但其中的怨恨,绝望却是那么明显。
一个抛弃了孩子的母亲有资格做母亲么?一个杀死母亲的父亲能算得上是父亲么?林晟想不出答案。
“等等!你说姐姐是被这个孩子自己吓死的?”陈周星突然出声了,虽然在这个时刻很突兀,但是似乎抓住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这个孩子能控制住自己了么?”
“是的,现在不仅仅我能控制这具身体,那个孩子也能,”Psychopath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原本应该是致命的病毒在这个孩子体内成为了进化的要素,我们沾染了欲望,但同时也凭借欲望重获了新生。”
“什么意思?”林晟看着面前不过是十六七岁孩子身材的Psychopath,心中突然生出一丝警惕。
“进化啊,就像是这样。”Psychopath突然抬手,原本纤长的手掌五指兀然伸长变成利爪一样的东西,他如同豹子一样从椅子上暴起,在林晟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他的利爪捅进了陈周星的腹部!
无数藤蔓状的血红色肉刺从陈周星的伤口处滋生而出,缠绕住了Psychopath的手臂!一股股肉眼可见的东西从陈周星体内抽出灌入Psychopath的身体内。被Psychopath捅开的伤口越来越大,满眼都是红色,但是却没有流出来一滴血。
虽然林晟并不知道Psychopath具体抽取了陈周星的什么东西,但是猜也能猜到,大概就是生命力一类的东西。
林晟挥动手中的鱼叉砸向Psychopath插入陈周星体内的那只手臂,Psychopath冷冷一笑,抬起另外一只手挡下了鱼叉,反手一握,直接就把鱼叉给折断了!
怎么可能!林晟内心巨震,鱼叉的柄虽然不是铁质的,但也绝对不是单手就能够轻易折断的,可Psychopath却是做到了!
他,到底进化到了什么程度?
陈周星腹部的血洞越来越大,滋长出的肉刺也越来越多,他不自主地跪倒在地,痛苦地呻吟。
“走!快走!别管我了!”陈周星感到自己体内某种东西正在慢慢流逝,这种东西曾经支撑起他的身体,但是现在量已经少到连支撑他站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只能给自己带来无尽的痛苦,于是他决定放弃自己。
林晟没有回答,他从地上捡起了鱼叉的铁质头,冲向了Psychopath。
Psychopath轻蔑地一笑,另外一只手也变成了利爪,伸手抓向林晟的头颅。
“你在干什么!滚!滚啊!”陈周星拼尽最后一点力量抓住了Psychopath插入他体内的利爪,将他拉向一边。
Psychopath没有想到陈周星竟然还有力量,一时不备,被他拉了个趔趄,爪子抓了个空。
林晟趁此机会折了Psychopath的手臂,一叉直接捅穿了Psychopath的手掌,把鱼叉扎进了他的左胸!
可是即使是面对这样的致命伤,Psychopath还是没有丝毫要松开陈周星的意思,更加诡异的是,应该是扎中了心脏的一击居然连一点血都没有捅出来!
这家伙,难道身上的鲜血都已经干透了?
林晟一脚踢在了Psychopath的膝弯上,横肘把他砸倒在地,然后就对着他的脑袋一阵猛踩。
不知道是不是林晟这样疯狂的踩踏有了效果,Psychopath终于松开了插在陈周星体内的利爪,伤口上的肉刺也渐渐枯萎,变得焦黑。
林晟见此,根本就不敢有丝毫的停留,背起陈周星就往三楼跑。
Psychopath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随手拔出了插在胸口上的鱼叉,神情冷漠,仿佛刚刚不是从他的胸口拔出了一根鱼叉,而只是剪了一根指甲一样的小事。胸口上两个大洞几乎是在鱼叉拔出的瞬间就开始愈合,没有一丝的鲜血溢出,像一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Psychopath看了看自己还是爪子状的手,缓缓攥拳,原本显得锋利无比的爪子逐渐萎缩,还原成最开始的样子。
冷笑了一声,Psychopath像是豹子一样窜出了房间,上了三楼。
林晟这时候已经翻过了三楼阳台到了隔壁,进了隔壁的三楼之后,林晟立刻从地上捡了一根木棍将门顶上,小心翼翼地放下了陈周星。
此时陈周星的神志已经开始模糊了,呼吸也变得非常弱,腹部原本没有流出一点鲜血的创口现在也开始渗出了大量的淡色的血迹。
“你还能听见我说话么?陈周星?”林晟捧着陈周星的头大声呼喊道,“醒醒!陈周星!”
陈周星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林晟,但是眼睛却已经没有办法正确对焦了,他看见的林晟和这个世界都是模糊的。
“陈周星,坚持住,我这就带你下山!”林晟公主抱起了陈周星,希望能尽量减少对陈周星的二次伤害,与此同时,他还要和陈周星保持沟通,不能让陈周星睡过去。
这要是一旦睡过去了,就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