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有贼抢内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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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知情者

寒山带了两个人,无法飞快,渐渐的和追兵距离越来越近。眼瞧着大批剑魔跟在他们身后,距离只有数十丈远,婵九和柳七也只能干着急。

婵九问:“你们剑仙能够一边飞一边打架么?”

寒山回答:“过了百年天劫,学了招式后就能,但真正要发挥威力,还是必须等到二百五十年天劫后。”

“那你怎么不打?”柳七问。

寒山心想,我一手挂一个能打吗?你用脚操纵剑试试?要不我把你甩下去?

“好,既然寒山说这么难,那我赌剑魔们也不太会打!”婵九喊,“师父!”

柳七会意,说:“寒山儿,你松开她。”

寒山问:“为什么?”他一松手,婵九可就掉下去了呀。

柳七说:“我来拉住。”

他说着就拽住了婵九的脚踝:“放心,我们在华山上时经常玩这招。”

寒山迟疑地松开手,婵九轻呼一声,头在下脚在上,垂了下去。她抓美人蟒骨环在手,柳七一用力,把她整个人远远地扔了出去!

银发如云,婵九准确地扑向离他最近的剑魔,把那人惊得往下一坠,好不容易稳住剑势,带毒的美人蟒骨环已经招呼到了他脸上。

婵九的恶趣味是喜欢割人脸,喜欢看别人肿成绿色的大头。

剑魔中毒痛叫着摔了下去,婵九也跟着往下掉,她惊声喊道:“接住我!”

寒山御剑猛然向下,由柳七出手,稳稳地再次抓住她的脚踝。

一扔一接之间,方法虽然笨,却把剩余的剑魔给镇住了。光有一个会发动剑阵的小孩就已经难以对付,竟然还有一个用毒环的狐妖!

传说柳七常年呆在华山思过崖,深居简出、不爱惹是生非,他是从哪里找来这么厉害的帮手?

有四五个剑魔顿时停剑不追了。

见别人停下,其余人也犹豫起来,慢慢的,跟在寒山他们身后的剑魔越来越少,最后一个都不见了。说到底,他们怕的不是狐妖,也不是毒环,而是寒山。

婵九双手合十说:“妲己祖师奶奶保佑。”

寒山心想:别保佑了,你还是快点儿正过来吧,你不是怕冷么?还有你女孩子家老掀着裙子算什么事儿?

“寒山,我冻死啦!”婵九果然颠倒着喊。

冻死你活该!寒山恨恨地想。

三人就这么像一根绳上的蚂蚱串般飞了一阵,天都快亮了。

婵九头发上都是冰碴,哆嗦着问:“回、回回回峨眉山山山么?”

寒山摇头:“谨慎起见,我们中途停一下,免得把更多剑魔引到峨眉山去。”

“我倒有个主意。”柳七说,“去华山吧。”

对这个建议,婵九举双手赞成,一来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二来她不用这么快就回到铜岩师太身边去,免得天天练功,三来她的那包好看衣服被寒山扔了,她还想去捡回来呢!

柳七的原因更简单——馋,想喝酒。

不过师徒俩都很知趣地没把理由告诉寒山,而是心有灵犀地同时论证,能够把追兵拦截在华山是一件多么一箭双雕、不,三雕的好事!

到了华山思过崖时正值中午,三个人都有些疲惫。寒山放他们下来,便席地而坐,盘腿入定,真气流转。

另外两个人虽然也累了,但都不肯闲着,一个扑向满洞的珍藏老酒,一个在悬崖前探头探脑,找自己被扔下去的大包裹。

“啊,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

“师父——!帮我找个东西呀——!”

“……几人回。婵九,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不要总麻烦师父,自己找不行吗?”

“太深啦——!我怕摔死呀——!”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总之怕死不是我徒弟。”

……

寒山其实能听见,但故意装作听不见,因为觉得自己屈尊去管他们实在太愚蠢了。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他的真气已经转过两个周天。他发现喝酒的那个已经快醉了,找东西的那个正在壁立千仞无所依倚的崖壁上涉险,于是忍不住出手,先是把底下的那个拉上来,再把上面那个的酒杯夺走。

“你想干嘛?”底下的婵九和上面的柳七同时问,“没看我忙正事儿呢?”

寒山隐约觉得世界上打击伤害力度最大的不是剑魔,而是白痴脑残神经病妖精。

婵九比较执着,打起精神又下悬崖去了。

寒山对柳七说:“我有些想不通的事,现在可以问了么?”

柳七端着酒杯,情绪很高地说:“问吧!”

经过半夜一战,他看出寒山不是什么普通小孩,单从能发动剑阵这一点,此人就是不亚于玉清真人的高阶剑仙。他对寒山的身份也充满好奇,只不过回华山后着急喝酒,没来得及理会。

寒山问:“你为什么会在玉虚峰?”

柳七说:“很简单,我被抓上去的。”

“谁抓的?”

“我是很想告诉你,但我答应了玉清真人,关于这个人什么都不说。”柳七冲他眨了眨眼睛,“但愿你能猜出这个人来。”

寒山暂时猜不出来,换了个问题:“你见过我师父?他老人家好么?他现在在哪儿?”

柳七竖起一根手指说:“我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先回答后两个——你师父现在好不好我也不知道,因为他老人家死了,而且在我见到他之前就已经死了。”

寒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早就隐约觉得师父可能已不在人世,此时听柳七亲口说出来,内心的悲伤、愤怒、内疚、自责等种种情绪依旧难以言表。他垂头坐下,面色苍白,努力压抑,过了好一阵子才重新抬起头来,问柳七:“所以你并没有见过我师父?”

柳七关切地说:“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师父死了掉两滴眼泪也无伤大雅。如果我死了,婵九估计能把思过崖都哭塌了。”

寒山摇头苦笑:“此时哭也晚了。”

柳七说:“……你不要用小孩子的脸做这种表情,瘆得慌。”

寒山说:“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还用回答吗?”柳七仰脖子灌了一口酒,说,“我没有见过玉清真人,但也可以说见过,因为我见到的不是他的肉身,而是他的元魂。”

“师父的元魂?”寒山惊讶道。

柳七点头:“玉清真人在我被抓上昆仑山之前大约半个月就已经死了,你记住你师父是被人害死的——你先不要问,我后头会说——玉清真人肉体已灭,但七百年剑仙的元魂却没那么容易散。剑仙元魂也奇怪,一定要附着在金属器上,别的都不行,千钧一发之际,他把自己的元魂锁进了一口大铜钟。”

“偏偏抓我的人也把我锁进了那口钟,那人事先必定不知道玉清真人的元魂也在钟里,否则绝不可能做这件大蠢事。因为只需再过几天,玉清真人的元魂便会消散,世上就再也没人知道他被人害死的种种细节了。”

柳七被关进大钟后,玉清真人的元魂便受到了震动,但元魂与活人交流是不容易的,幸亏柳七也是五百年的老妖,自己懂得元魂出窍,这才能和玉清真人搭两句话。

“你师父告诉我,第一,昆仑派近日必有大难,如果我能出去,一定要警告弟子们。这一点我没有做到,因为我实在没机会能逃出大钟。”

“第二,他告诉我一个指示,让我出去后,在确定无人跟随的情况下到那个地方去,取出东西后毁掉。记住是毁掉,不要留着……不过这一点我不敢苟同啦。”

“第三,我一直追问杀他的是谁,他始终不肯说,还让我立誓永远不问,也不可以对外透露谁是抓我之人。嗐!他都没告诉我,我能透露个屁啊!”

柳七一口气说完,摇头惋惜说:“玉清真人的元魂本来可以留一个月,但因为我也被关在钟里,惊扰之下,只十七天便消散了。我和真人的元魂呆在一起总共两天不到,我只是看到一团白雾,他也只是在我脑中说话,所以说我俩算是见过,也算是没见过。”

寒山花了好长时间来消化柳七这段话。

“昆仑近日有大难”这种话,师父玉清真人说过,师叔广清子也曾经警告,可灭顶大难还是瞬息间就发生了,让人难以招架。

杀师之仇非报不可,师父虽然不肯透露,柳七也不肯说,但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出,杀害师父之人和抓柳七去玉虚峰之人,两者之间有隐隐的联系。

至于什么地址,什么东西,什么最好毁掉那东西,寒山就想不通了。

他问:“那是件什么东西?”

听寒山这么问,柳七抿了一口酒说:“等婵九上来再说吧,我家小徒儿最喜欢听这些江湖传说了,光讲给你一个人听,没劲。”

寒山脑袋上挂下黑线。

这对师徒果然不走寻常路,这样生死攸关的消息,他们一个是当八卦讲,一个是当故事听。寒山庆幸柳七只有婵九一个徒弟,免得祸害留千年,荼毒一大片。

等了一会儿,婵九喜滋滋上崖来了,那包衣服也找到了。

见寒山和柳七对面对坐着,她笑问:“你们俩也能一起喝酒呢?”

“错。”柳七说,“我的爱酒怎么会舍得给他喝,我让他看着,是馋馋他而已。”

婵九还顺道抓了一只山鸡,手脚麻利地杀鸡、褪毛、搭架子、点火、烤鸡,鸡熟了后,孝顺地先给柳七一只鸡大腿。柳七夸奖“婵九最乖了”,婵九说“师父最好了”……

在这样轻松的气氛中,寒山不得不提醒他们还有不轻松的事情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