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岚对于后面的一切浑然不知,感觉身上的人一重,知道谷瑶是昏了过去。当即加快步伐,将她带到了门口,才将她放下。
见谷瑶仿佛没有骨头一般往地上躺去,她扔下背包,一手扶着谷瑶一手在包里翻腾找到了一颗师父给她的一颗续命丹,立刻给谷瑶扶下,同时不敢掉以轻心的一直观察着谷瑶。
“五儿……”
谷瑶身处一片黑暗,整个人仿佛浮游一般漂浮在不知名的空间,听闻一声极远的呼唤,轻轻转醒。
“五儿……”
那声呼唤含着万抹柔念,由远及近,宛若喟叹,辗转耳畔。
谷瑶彻底醒来,眼前亦是一片无涯的黑暗。她左右张望,但是却挣脱不开那片黑暗的束缚。
“五儿。”
谷瑶转向声音的方向,那片黑暗仿佛被某一簇光稀释了,戳穿了一个洞,紧接着四周的黑退若潮水,像是在恭迎着某人的驾临。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一角皎洁的白衣优雅飘入那片无人染指的神圣之地,她的意识瞬间被凝固,整个人仿佛被勾去了魂魄,呆若木鸡的站着。
白衣不染纤尘,上方却停滞着几朵最美的晚霞,托着那人从天边飘然至她的身前。那人手持一朵盛放得肆意的莲花,放于胸前,虔诚而真挚。一头飞扬的墨丝随风而展,起落不一,使得坠在额际的金色镂空玉符左右摇晃。
娟秀的眉平展的舒着,温柔的眸溢着暖煦,高挺的鼻淬着曦光,沁薄的唇染着血色,美润如霜,俊俏无匹。
他携风而来,后方凝滞的黑暗随着他的到来,翻卷着朝两侧退开。一簇簇象征光明的曦光随之而至,填充了那片被驱逐的黑暗。
“阿君。”谷瑶望着步步走来的藤亓君,往昔中那张温柔凝视的脸鲜活在了眼前,让她哽咽得难以成言。
藤亓君停在了她的身前,亲手将放在胸前的那一朵莲花别在了她的耳畔。原本的秀雅之容平添出了几分清卓之色,他端着温沉的眼眸,细细凝望,而后满意的笑道:“我的五儿,还是这般秀雅无双。”
谷瑶听着他的夸赞,伸出手握紧了藤亓君还停在他耳畔的手,生怕他下一刻就消失了。深浓的情愫在喉间作涌,碾破了她苦苦压抑的思念,她的声音颤抖而哽咽,所有的悲苦,所有的绝望,所有的伤痛都化作了一句遥跨百年的倾诉:“阿君,我很想你。”
被她握紧了手的藤亓君,眼波幽转着缕缕温柔,他抬起如玉的纤指轻轻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声似珠玉相击,温柔而果决,“我知道,我也想你。”
说着他温柔的拥着谷瑶,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上轻轻枕着。指尖温柔的婆娑着她的脸,思念倾泻。
谷瑶最后的心防被这一个怀抱攻破,甘愿沉溺在这片渴望已久的温暖中。
但是温暖总是那么的短暂,随之而来的却是噬心剜骨的疼痛。
当她低头望着那前一刻还温柔为自己拭泪的如玉纤指此刻却利若刀斧,劈开了她的身,穿透了她的骨,直直往她心所在的地方探去。
那一刻,她溃堤的思念,崩析的温暖瞬间将她惊醒。她的手放在纯白的袖臂上,揪紧了让她肝肠寸断的那只手。
但是目光却甘愿赴死般的深深凝视,想要让他看清自己的真心。
“剜心之痛,绞骨之恨,我不曾忘记,也不敢忘记。”藤亓君迎视着谷瑶的追视,望着指节发白的手揪紧了自己的衣袖,他玉质天成的眉目却融着最冷的冰,最寒的霜,深刻的刺入谷瑶的眼。
“所以,”谷瑶被重伤内腑,张嘴后鲜血便从嘴中奔流而出,“你要杀了我吗?”
藤亓君见谷瑶满嘴是血,血渍一滴滴落在两人紧贴的白衣上,他漠然的抽出了手。随着他白皙的玉臂逆向抽出,被贯穿的伤口处喷涌出了阵阵鲜血,凄艳的喷溅了两人一身。
“我会杀你,但是不会让你死得那么干脆。我经历了什么,你就要陪着我再度经历一遍,这样你才知道什么是痛不欲生!”
他的手完全抽出,谷瑶感觉自己的骨血都被揉碎,整个人只剩下一张空荡的皮囊在支撑。
“阿君,宁可赔你这一条命,也不忍见你这般生不如死。”
藤亓君看清了谷瑶眼中的悲悯,勃然大怒,推开了一直紧抓着他的谷瑶。四周的曦光被他吸食,之前溃散的黑暗再度重聚。
谷瑶望着头顶消散的光明,望着坠在藤亓君额际的那颗玉梭已从纯白变为了血红,那抹血红贴着他的额头行走,最后汇入了他无暇的眼睛,吞噬了里面最后的柔色。
“五谷,我要让你们整个族为我陪葬!我要让你一无所有,万劫不复!”
如玉石相击的声音聩若洪钟,利似尖啸。
“我已经万劫不复了。”谷瑶脸上融着绝望的笑,低喃道。
她闭上眼,割开了自己的指尖,这一次流出的血不是红色,而是金色,如同她身上无与伦比的金光一样。
金色的液体流转在掌心,蓄满到一定程度后,她望着即将启动诅咒的藤亓君,将手中的血抛向天空。身子一跃,整个人凌空而立,纤细的指尖飞快的金色液体上飞舞,同时将每一滴都连在了一起,最后取下他别在了自己耳朵上的那朵莲花。
这曾是他最喜欢的花,聚集了他美好的念想,也汇聚了他最大的仇恨。
莲花被嵌入用金色液体涂抹出来的一片金色符文上,谷瑶纵身离开,符文光芒大绽。随之钻入耳朵的便是藤亓君那撕心裂肺的嘶喊,宛若剖心。
藤亓君那道皎洁的身影随着莲花被金光切断而泄露了出缕缕金光,他仰着头,痛苦的大喊着。随即又强忍着痛,死死的等着谷瑶,“为什么!你怎么会知道那才是我的本体!”
“因为我了解你。”谷瑶望着他,见他痛苦如斯,飞身过去抱住了他,声泪俱下:“阿君,杀你是我这一辈子做得最后悔的事。你现在要杀我,我不怪你。但是你能不能再等等,等到你真的醒过来,等到你真的活过来了,再动手。”
让她有时间疗伤,不然她怕等不到他的报复了,也等不到见他最后一面了。
藤亓君没来得及回答,身子瞬间崩析为碎片,炸裂在了空间之中。
谷瑶扑了空,握着怀中的余温,痛哭着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