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辰自贼窝下山后,一路快马加鞭,不足三日便已来到了新泽城,这里距成都也就数十里地,林雨辰打算在新泽城先住下,打探打探成都城内的消息。林雨辰牵着马在新泽城晃悠了大半天,也没有什么发现。正在人困马乏之时,忽然在一间客栈前停住了脚步。
林雨辰盯着客栈看了许久,越看越觉得奇怪。林雨辰可以明确断定这客栈是剑门旗下的产业,但是这客栈似乎却并不像让人知道这一点,而且林雨辰还能确定这客栈并不是剑门自己建的,而是不久前花钱买下来的。这与剑门的一贯做事风格完全不符。
众所周知,这剑门乃是是江湖四大门派之一,论武功,剑门绝学《九龙决》威震武林,剑门掌门人林承厚更是位居武林盟主的高位;论财力,剑门可以说是富甲一方,剑门旗下产业涉及医药,酒楼等数十个产业,在川蜀的某些产业上更可以称得上是垄断;论信誉,剑门做生意一向是信义为上,财利为后,在江湖中名望极高。
所以剑门旗下的产业一向是把“剑门”二字写得大,挂得高。不过这家客栈却是欲盖弥彰,有意隐瞒,这倒勾起了林雨辰的兴趣,因为剑门门下的产业如若真地去刻意隐藏自己的身份,那就一定是有什么特殊任务或着目的,而新泽县离成都这么近,十有八九定是与这杨国忠有关,所以林雨辰决定进去一探究竟。
林雨辰刚到客栈前,一小二便迎面行礼道“客官,您……”这小二已是目瞪口呆,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句话来。倒不是被林雨辰那张脸给帅的,而是被林雨辰现在这张脸给吓得。破败的斗笠架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两角上翘的双眼寒光逼人,如芒刺般猛扎着每一个与其对视的人的心头。一条深深的刀疤从鼻梁一直延伸到左耳根,这使得左半边脸严重变形。原本高挑的身材不知是衣服的原因,还是另做了什么手脚显得异常魁梧,背上背着两柄大刀,杀气腾腾。
看到店小二这样,林雨辰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但却并未说话,死盯着那店小二,那店小二吓得两腿直打哆嗦,猛地腿一软蹲坐在地上。
见此状一中年男子忙迎上鞠躬说道“客官见谅,刚来的孩子,没见过什么市面,还望客官海涵海涵。”这男子大概三十多岁,名叫刘成,是这里的管事。
“好说,好说。”林雨辰冷冷地说道。
“冯五,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向客官谢罪。”那刘成转过头对小二说道。
那冯五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哦,客官见谅,见谅。”
“好说,好说。”
“还愣在地上干嘛,还不快去帮客官牵马。”
“哦。”冯五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蹑手蹑脚地接过林雨辰手中的缰绳。
刘成随即将林雨辰迎进客栈,问道“客官是住店啊,还是吃饭啊。”
“既住店,也吃饭。”不等刘成再开口,林雨辰又说道“一间上房,几个小菜一壶好酒。”林雨辰并不是不想多说话,只是怕一不留神管不住这张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漏了馅儿,那可就白费了自己的一番折腾。
刘成转头喊道“马六,去收拾一间上房,再让厨房准备一桌好菜,一壶好酒。”
“不是一桌好菜,是几个小菜。”
“哦,客官不必在意,刚才冯五多有冒犯,招待不周,这几道菜就当是聊表歉意,还望客官不要推辞。”
林雨辰不禁暗自得意,看来妆化凶一点也不是一点有好处都没有的,最起码还有免费的午餐吃,虽说心中乐开了花,可是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变化,说道“随你。”
“客官打哪儿来啊。”刘成边擦拭着林雨辰面前的桌子,边笑着说道。
林雨辰看了看刘成,并未说话。
刘成继续笑着说道“哦,看客官面生,口音又不像是本地人,于是便多嘴问了句,客官见谅。”
“你不必担心,我不过是个过路的,呆几天便走。”
“您多虑了,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客店虽小,但也不是无根无源,我虽说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算半个江湖中人。客官如此气概,定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远来是客,人生地不熟的,难免有些不如意,若是客官有什么用得到在下和小店的地方,刘成原为阁下效犬马之劳。”
“这几天生客挺多,而且大多是去成都城的,客官可也是朝那个方向去的?”
林雨辰看了看刘成,心想“这个刘成口口声声说自己没见过世面,可是遇事沉着冷静,说话滴水不漏,而且武功似是也不错,怎么着在剑门中也应当是个香主,却在这儿当个跑堂的,我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于是极为笃定地看着刘成说道“正是。”
“哦,这样啊。”刘成依旧抹着桌子,自顾自地说道“今日艳阳昨日雨,若要有晴必无情。敢问客官可否注意昨天下的是什么雨啊。”
林雨辰看了看刘成,若有所思,半晌,才说道“我说了,只是个过客,住几天就走。”
“啊,这样啊,那我就先不打扰了。”
昨天下的什么雨,昨天根本就没下雨,的确,昨天方圆百里之内,未落下过一滴水。但要是你真这么回答了,那只能说你涉世不深,太天真了,因为这是句黑话,糊涂人倒不会太留意,但明白人一听就明白。若真是刘成要找之人,如何回答,不得而知,若真是个过客,大可直接说句昨天根本没下雨,不管你是真糊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若这么说便再不会有人为难你,因为谁不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就有这么一种人,虽不是刘成要找之人,却是个明白人,但还不想让刘成听得太明白。这便是林雨辰,因为林雨辰知道,刘成是在找人,而且还是在为剑门找人,对于剑门来说,如此大费周章、处心积虑地找人,有且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个人,或是这些人绝对跟杨家有关。
而这就对上林雨辰的胃口了,因为十有八九是杨国忠近日四处招兵买马,欲图谋反之事已经被剑门知晓,而且剑门也已经开始调动人马调查此事,并且似是还略有成果,不然也不会知道对方接头的暗号。而林雨辰此次下山也正好为了打探此事,于其大海捞针,不如把功夫就花在这刘成身上。
而要想这样,首先就不能让刘成看清自己,使其失去了兴趣,因为只有在对方先刻意试探的情况下相互试探,才能事半功倍,而且会有意外之喜。
于是便先在刘成问自己是否是去成都时,极为肯定地说了句“正是”,但又在刘成对接暗号时敲山震虎,说了句“我只是个过客,住几天就走。”这两句可以理解成坦诚自我,完全与此事撇清关系,但也可以理解成对刘成的身份存有疑虑而选择以退为进,欲盖弥彰。因为对于这种问题,回答得越是正面,越是不显山,不露水,越是让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