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的春节还是很有年味的,虽然大部分人家没办法看春晚,但是家中有小孩子,他们热闹追逐远比春晚能够逗人开心;远处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看来是已经守夜结束了,果然不一会,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由远及近,每一家都放起了鞭炮。
王二婶和狼天君相对坐着,没有说话,都捧着茶杯喝茶,而里面早已经没了水,过了一会,王二婶说道:“我去把守夜鞭炮放了。”
狼天君默默的点个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看到孩子就害怕,害怕它和其他的孩子一样离自己而去,黄疏朗一家搬走之前向她告别,她问为什么会选王二婶做接生婆,黄疏朗当时说道:“我暗中注意了这个女子很久,胆大,心细,而且有主见!”
狼天君说不上自己为什么要见这个人间之中做着低贱活计的女子,也许是同病相怜,丈夫都是在怀孕的时候离自己而去,也许是因为孤儿寡母相互依偎的生活;窗外终于响起了鞭炮声,和别家的不同,只响了几下就不再响了。
“是因为买不起,才买的这么少的鞭炮吗?”王二婶搓着手进屋,就听到狼天君的话语,接口道:“不是的,我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一个寡妇放鞭炮响声太多会让人闲话,等我儿子长大后能顶事就可以放多鞭炮了。”
说到后来王二婶眼中充满了希望,狼天君也被感染,笑道:“好啊,我儿子长大后可不可以认你当干娘?”王二婶一呆,脑海中闪现出一头高大的公狼将自己压到身下,口水流了自己满脸,而他在呆萌的喊自己酿,想到这里王二婶打了个寒颤,画面简直美的不知所以,请原谅她不敢看,狼天君终于掂起热水壶给两人蓄满了水:“我儿是人形,别乱想。”
“你能听到我的心声?”王二婶诧异道,狼天君无语,这还需要听的道,你自己都把心声吐露出来了,随后便敞开了话语,两个女子开始了谈心:王二婶向对方哭诉人间的人多么的无情,为了所谓的面子连女儿都不认,过年不让回娘家,成功了的让狼天君谴责了一下王老汉;随后狼天君向王二婶诉说南山是多么的困难,有些邪道妖魔多么的横行霸道,人间的除妖人又是多么的不辨是非,也让王二婶掬了一把同情泪。
时间过去的飞快,两人聊到了凌晨三点,还差两个小时就要煮饺子放鞭炮了,狼天君提出了告辞:“姐姐,我得先回去了,打扰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经过聊天王二婶不再害怕了,反而拉起狼天君的手说:“妹妹,要不你留下来过个年吧,你那里实在太冷清了。”
“姐姐,我毕竟刚刚死了夫君,若是在你这过年的话,怕是不吉利。”狼天君犹豫道。
“没关系,我自己就是个寡妇,哪里怕什么不吉利。”
“哎,姐姐,现在我知道黄鼠狼一家为什么对你赞不绝口了,这样吧姐姐,我先回去,等过了破五我就把孩子送来,让它认你当干娘,只是现在还是幼年期,还是狼,你怕吗?”狼天君退而求其次,王二婶沉吟了一下,道:“如果是小孩子的话,别人闻起来我不好回答,若是狼形我倒是好解释了。”
两人告别后王二婶又将王宪生新年穿的衣服准备好了,自己和衣而眠,到了早上五点左右就被鞭炮声震醒,儿子王宪生穿着新衣服高高兴兴的跑了来,给自己娘磕了个头拜了年,王二婶给了王宪生一个红包嘱咐了两句便满眼血丝的去煮饺子了。
正月初一的时候,王二婶除了赵铁匠家,没有让宪生乱跑,在西屋中给王富贵上了三炷香:“贵,咱家孩子长大了,知道心疼我了,你在那边过的好吗,我认识了一家狼妖,她说她现在本事去不了地府,看不了你过的好不好,你若是缺点啥,就托梦给我,我给你烧过去……”
说着说着王二婶便哭了过去,正月初一是不允许敲门的,正在她哭泣的时候,钱如花已经跟王宪生说上话了:“宪生,你娘呢,怎么不见她去我家玩啊?”
王宪生脆生生的道:“我娘在灵堂,我刚磕完头就出来了。”钱如花心疼的将王宪生抱在怀里:“行了,大过年咱不提这些,要不咱家小宪生的小脸哭花了,可怎么办呦。”
王二婶听到钱如花的声音擦干眼泪就出来了,钱如花看到她红肿的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的姐妹自己疼,拉起王二婶的手说道:“宁英,今天去我家玩去吧,我忙不过来,刚刚我孕吐了,张郎中说我怀孕了,都俩月了。”
说道后面钱如花压低了声音:“人家说怀孕前期不让给外人说,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王二婶笑呵呵的去帮忙了,正月初二回娘家,不出所料的王二婶和王宪生被王老头家给赶了出来,平白给村里人看了场笑话,回到家中王二婶安抚了一下王宪生,嘱咐了他几句就跑到灵堂哭了起来,王宪生看着抽泣的母亲心中发誓要让王二婶以后再也不受欺负。
正月初三,按照习俗不能去拜年,母子叠了一天的元宝,正月初四祭财神,王二婶在财神像前供上了年糕,花糕,活鲤鱼,又将叠的元宝烧了,王宪生在院子里不停的摔着摔炮,村子里其他家也是炮声不停,眨眼间到了初五,农村管初五叫破五,到了这一天王二婶摆上鞭炮,从里向外放,然后打扫卫生,里里外外的收拾干净。
到了初六,玩了一天的王宪生回家后看到自己的床上就然躺着一条半大的小狗,看着很凶猛,问道:“娘,这是谁家的狗,跑到咱家的炕上来了!”
王二婶拉着王宪生说道:“孩儿啊,娘跟你说实话,但是千万别将这事说出去。”说着将狼天君和她的事情说了,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王宪生虽然还是玩心不退但是早已经比同龄时期的孩子早熟,所以保守了秘密,看着床上躺着的小狼,这个以后就是自己的干弟弟,心中生出了保护的欲望,保护母亲,保护弟弟。
小狼不可能经常住在王二婶家,还要回南山修炼,所以村民们都以为王二婶养了一条不着家的狗,王宪生还是没有上成学,老师被批斗了,他只得和邻居赵铁匠学习打铁,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到了1977年恢复高考,王宪生看着那些家中有知识分子的人高高兴兴的参加了高考,内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嫉妒的心思。
这些年他见过狼天君几次,每次狼天君都提起要田鼠帮他请个教书先生教他学习,可是都被他拒绝了,今年他已经十七岁了,已经晚了,羡慕的看着那些被送走的孩子们,他将自己锁到屋里,王二婶怎么敲门他都不开。
将自己蜷缩在墙角内,他哭的很痛,他痛恨自己的父亲一去不回,痛恨自己的母亲大字不识,也痛恨自己当年为何不答应狼天君读书,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现在成了村里的铁匠,土里刨食的庄稼人!
门口一个狼头探了进来,小狼四处看了看,找到了正在哭泣的王宪生,又缩了回去,王二婶第一次看到自己的干儿子用法术,虽然好奇,但是更关心自己的儿子:“小狼,你哥哥怎么了,咋还不开门啊!”
“干娘别急,哥哥可能是想不开,我娘就怕这事发生让我赶紧赶过来,您先休息会,我去劝劝他。”小狼在五岁的时候就可以开口了,现在已经十岁了,在狼的世界里已经是大人了,但是他是灵兽,所以还是还没成年的孩子。
这次小狼整个身体穿过木板,王二婶并没有去休息,她想在自己儿子最需要的时候给予帮助,狼天君这些年教她认识了不少的字,现在的她能看得懂报纸,甚至可以看些书了,也懂得了许道理。
“哥哥,你怎么了?”小狼走到王宪生的身前,硕大的狼头蹭了蹭他,王宪生红着眼抬起头,道:“小狼,哥哥是不是特别没用,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那么的心安理得的去考试,当年是他们闹着批斗老师,现在却能去参加高考考大学,我呢,为什么会这样啊……”
小狼和他一起长大,心中认定了这个兄弟,许多不敢和王二婶说的,他会选择和小狼说,就像是他喜欢村中李翠花的事情也只有小狼知道,小狼还用法术带他去偷看李翠花洗澡,两兄弟一起闯祸一起背的感情十分的深厚。
小狼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不停的安慰他,倾听他的诉说,王宪生的不甘找到一个发泄口,小狼是个合格的倾听者,王宪生负面情绪得到缓解,打开了门,看到红着眼睛的王二婶,跪了下去:“对不起,娘,儿子让您担心了。”
王二婶强忍着将儿子扶起来的冲动,狠心道:“男子汉应当立于世间建功立业,你怎么能够因为暂时的一些小挫折就不管不顾的,你到底有没一个做男人的责任感,以后谁敢将女儿嫁给你,谁能够将自己托付给你,你若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娘我又有谁能够侍候终老!”
小狼想说自己也能照顾干娘的,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的狼天君拦住了,王宪生跪在地上一声不吭,王二婶气的直喘气,狼天君赶忙帮王二婶顺了顺气:“姐姐,别生气,宪生这孩子是最孝顺不过的,他心里不甘只是一时的。”
狼天君说完转头对王宪生说道:“生儿,你怕不怕吃苦?”
王宪生心中疑惑狼天君为什么这么问,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干娘,我不怕吃苦!”
“好,你若是不怕吃苦,干娘给你指条出人头地的明路,你可敢?”狼天君忽然严厉的说道。
“干娘,您说!”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出人头地的方法诗中早已记载,百无一用是书生,文武双全自当行。”
“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