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吱吱悠悠地改了道,走到另一条路上,不消片刻,就到了一个气派的府邸跟前。
“小姐,来六王爷府上看琉璃郡主吗?”夏儿疑惑道。
冬儿立马插嘴,“小姐和琉璃郡主交好,来拜访一下一没什么不好。”
夕蓝笑笑,已经往府里走了。
六王爷宿卓正在府里喝茶,王妃在一旁陪着,暖暖的火炉边上,两人相偎相依,琴瑟在御,岁月静好。
夕蓝被管家带到他们面前,很是知礼地向他们行礼,“六王爷,六王妃,夕蓝叨扰了。”
六王妃很是惊喜,上前拉住夕蓝的手,让她坐在暖榻上,王妃笑道,“以前就盼着你来呢,你都没来,来王府就别客气了。”
夕蓝微笑着,用不解的眼神看向六王爷,“王爷,您怎么在府里……”
六王爷端茶轻嘬,颇是不在意地摆手笑道,“登基大典,本王一个不中用的老人了,没人会在意的,先帝都去了,本王再入宫有什么意思……”王爷字里行间流露的都是对先帝的怀念和哀思,夕蓝能听得出来更深层次的意思,那就是六王爷对宿容恒的深深不满。
王妃吩咐下人给夕蓝上茶上点心,她亲昵的拉着夕蓝的手,说道,“如今你是云王的王妃,咱们这就是一家人了,其实你也不用向我们行大礼……”
宿容恒登基,那左博云则顺理成章地做一个清静无为的王爷,左博云则延续之前的封号,做他的云王。
夕蓝颔首微笑,“就是因为夕蓝已经算是云王爷的王妃,才更应该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让别人挑我的理倒是没什么,要是说云王爷什么家风不好的,那夕蓝罪过就大了……”
王妃嗔了一句,“你倒是懂得为云王周全。来,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夕蓝端起热茶,微微品了品,笑道,“其实我这次是来找琉璃郡主说说知心话的,好久没见她了,不知道她在府里吗?”
王妃表情略微一滞,尴尬地看了王爷一眼,六王爷立刻吹胡子瞪眼,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夕蓝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王妃惋惜叹道,“琉璃喜欢和你交朋友,我也打心眼儿里疼你,把你当成半个女儿,告诉你也没什么。”她瞅了一眼六王爷,“琉璃她父王让她嫁给摄政王,她不愿意,正在房间里绝食发脾气呢。”
夕蓝的心突然像是被一枚细不可见的银针刺进她那连日冰凉的心,从心上扩散出阵痛的感觉,全身都麻痹了。
嫁给摄政王吗?那么,这不是如了琉璃的愿?为什么琉璃不愿意呢?
就在夕蓝默然之际,六王妃道,“夕蓝,你们像是亲姐妹一样,不如你去帮我劝劝她?好歹让她吃些东西吧,她都两天没吃了……”
“哼,让她饿着,从小到大就只会这一招,任性妄为,事事都由着她,这才让她拿住了咱们!别管她!”六王爷气哼哼地说道。
“好了……你那么心疼女儿,其实心里早就后悔了不是?”六王妃白了他一眼,很是无奈。
夕蓝抿唇,“好,那我就去和她聊聊吧,可不一定有什么用……”
六王妃一喜,让身边的丫鬟去拿食盒,把桌上的点心都装了起来,“那你把点心给她带去点……”
夕蓝起身拦住她们,笑道,“王妃别忙了,我带了美味点心给琉璃的,您让人给我带路,我现在就过去。
”
六王妃眼角眉梢都溢满了喜悦,心道夕蓝这孩子心眼真不错,琉璃能交到她这个朋友也不亏,起码琉璃长这么大,还没有哪个大家闺秀是真心待她的,夕蓝现在身份不低,但也一点架子都没有,看的出来是个处变不惊的好女子。
侍女带着夕蓝来到琉璃的房间,那侍女谨慎又有些畏惧地说道,“云王妃,这就是郡主的房间了。”侍女说完就退到门旁边,巴不得离这扇门更远一点。
夕蓝不禁想笑,琉璃这是什么人品?连家里的侍女都不待见她。
夕蓝给夏儿使了个眼色,夏儿就上前轻轻扣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冬儿一喜,回头对夕蓝一笑,可一杯隔夜茶水从房门里泼了出来,香雨猝不及防,一张粉嫩小脸变成了滴水的苦瓜脸,她委屈地就要哭了,“小姐……”
夕蓝似笑非笑,一看就是琉璃任性的作风,真是可怜了冬儿,这就听着房门里传来一个嚣张又慵懒的声音。
“别想威胁我……我宁愿老死在家里也不嫁!”
夕蓝勾唇一笑,飞快上前一脚将门使劲踹开,闪身进去看见床上懒洋洋躺着的琉璃就劈手砍去。
琉璃吃了一惊,眼前这个人身影极快,她还没看清楚,可夕蓝的掌风已经快要袭到她的面门,琉璃一骨碌滚下床,这就和夕蓝厮打在一起。
夕蓝出手很快,她几乎是将手当做剑来使,一个个精妙的剑招在她手中变化,琉璃连连后退,最后夕蓝单手按住琉璃的双手不让她再出招,另一手化成钩状停顿在琉璃白皙的脖颈处。
夕蓝英姿飒爽地挑眉,勾唇一笑。
琉璃惊道,“夕蓝!你怎么来了……”她脸上的喜悦掩饰不住,又嗔怪道,“你身手怎么这么好了,我打不过你了……”
夕蓝撤手,笑眯眯地为琉璃整了整衣裳,“听说堂堂琉璃郡主为了做个好姑娘而绝食啊?真是好胆魄!”
琉璃红了红脸,气道,“是我父王母妃告诉你的吧!”她转身一屁股坐在桌子边上,啪的重重拍在桌子上,“怎么能随便决定我的终身大事呢?太不负责任了!”
夕蓝也跟着坐下,琉璃一直气呼呼地突然看向夕蓝,笑得贼兮兮的,“你来者是客,我绝食,但不能不让你吃啊。
“夕蓝淡淡挑眉,却见琉璃从桌子下面像是变戏法似的端上来一盘点心,花样各不相同,看起来是新做出来的,琉璃笑嘻嘻的,“尝尝,我们王府里做的也挺不错。”
夕蓝往下面瞄了一眼,桌子的翻面有一个平板,像是抽屉一样可以盛放盘子,这就是琉璃从小闹到大的绝食戏码,怪不得六王爷气的连胡子都吹起来了,要是让心疼女儿的六王妃知道了,估计也得生气!
夕蓝凉凉看她一眼,“没出息……”她向门外的冬儿夏儿招招手,让她们进来。
冬儿将醉月楼的点心摆了上来,香雨这个落汤鸡就站在一旁。
琉璃赞叹一声,“哇,醉月楼的招牌诶,夕蓝你对我真好……”说着话就拿起一块美滋滋地享用起来。
夕蓝这时候又要泼冷水了,“嗯,我们点多了吃不完,就给你带来了。”
琉璃僵住,没好气地白了夕蓝一眼,她突然看见夏儿哆哆嗦嗦地站在一边,她奇道,“诶?这个小姑娘怎么洗完脸也不擦擦?这大冬天的脸还不得结层冰?”
夏儿抬起委屈的脸,下巴抖个不停,她咬住下嘴唇,又委屈地低下头去。
夕蓝噗嗤笑了,琉璃这个小祖宗,自己造的孽还跟没事人似的!她对香雪道,“你带夏儿去换件衣裳吧,王府应该不缺衣裳,让琉璃郡主赔给夏儿一件也是应该的。”
冬儿夏儿下去了,琉璃这才撇撇嘴,“送她们多少件衣裳倒是无所谓,可为什么叫做我赔她的啊?我欠她什么了?”
夕蓝笑着摇摇头,目光中带着些假正经的戏谑,“说说你的烦心事,你不是喜欢摄政王,怎么让你嫁过去,又不愿意了?”
琉璃把点心咬了一半,停下了,她手上嘴角上还沾着渣渣,可她已经慢慢蹙起眉头来,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夕蓝拿出手帕,没轻没重地给她擦着嘴,“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吗?还是说你的心事不能对我说呢?”
琉璃为难地看了夕蓝一眼,她长长叹了口气,“本来我是喜欢摄政王的,一直都很喜欢……”
夕蓝心里噔噔响着,就好像是有一双沉重的木鞋在踩着常年失修的木制楼梯,发出毛骨悚然的噔噔声音,她怕,她怕琉璃说,喜欢宿炎,可心里却拼命安慰自己,她不在乎,不在乎,宿炎早就与她毫无干系。
琉璃叹道,“唉,我从认识摄政王开始,就认定他是最适合我的那个人,摄政王风流倜傥,做事果决,我是苍云唯一的郡主,我想我们俩的身份地位,见识认知都相似,应该是良配,可没想到他,竟然会先娶了白洛水!”
琉璃眼中冒着火,气不打一处来,可不一会儿又软下来,“我倒不是介意白洛水,只是我现在觉得摄政王实在是我高不可攀的,他的心太大,装不下小小的一个我,他可以为了霸业去娶白洛水这个娇小姐,但我不能为了权势去嫁他这个贵公子!你应该懂得,我父王非要我嫁给摄政王是什么意思,他觉得摄政王现在权倾朝野,足够能保护我一生,可我不需要他这样一个心里没我的男人……”
夕蓝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她倒是忽略了六王爷的心思,六王爷疼爱女儿,那么必然想让琉璃嫁得一个人中之龙,能够代替王爷王妃来呵护琉璃,宿炎便是最佳选择。
可琉璃似乎还是没有说到重点。
“你说喜欢他,就死皮赖脸地扑上去,你这翻脸倒是快,大好的机会你不嫁,以后要是后悔怎么办?”夕蓝笑着说道,她在试探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