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他踏进香火铺,把女孩推到我面前,这孩子大约有十五六岁,长得很好看,很像……桃花。
我晃了晃脑袋,最近总是头晕,可能是早两天感冒还没好全,看东西都有些模糊,我按按眉骨,企图消去一点晕眩感。
安先生凑过来,“王小姐,你记得她吗?”他的声音有点诡异,像是从我脑子里传来的。
我眯眯眼,“这孩子,我记得啊,你上次来带着她……”
他摇摇头,有点失望的走了,留下一脸莫名其妙的我。
因为太过于不舒服,我关了店门上楼睡觉。
那个梦光怪陆离,梦里我杀了一个人,就在一片桃林下,桃花开得正好,我看不见被我杀了的那个人,但是我听到了我身后有人在声嘶力竭地喊“桃花”,我回过头去,但是却只看到一片虚无,我正好奇呢,身前的人就已经变了,变成了一个和尚,我还是看不到脸,但是我能感觉到自己强烈的悲伤,那人的手在我头上摸了摸,“小馒头,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呢……”那声音里有浓重的叹息,我的手在那个人身体里面,慢慢地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
梦醒了,我的头还是很晕,天灵盖处像被人用凿子撬开过,传来尖锐的疼痛,我摸一摸头,竟然摸到了一股温热!我看一手的血,有些懵,这是怎么回事?
“喵……”白猫在我手臂上蹭了蹭,“喵……”
我晕乎乎的问它,“你饿了吗?等我处理完自己这头血就给你吃的……”
安魂堂白天是不开的,我捂着头有点怨念,敲了几次门都没有人回应,于是我果断地出巷子去医院,但是走到一半就因为太晕倒下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黑暗的密闭空间里,我坐起来,头上没有包着绷带,但是血已经止住了。卧槽我不会是流血而死了吧?尼玛死得也太冤了。
我正怀疑的时候,乔阿姨推开门进来了,我看着门外的光线,“原来没死啊……”
乔阿姨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药过来,我最怕吃中药,药还没到我跟前呢,我就开始捏鼻子了,乔阿姨乐了,“嘿,这又不是吃的,你怕什么?”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她,把你捏着鼻子的手放下来,接着就闻到一股奇臭无比的味道,我忍住那股吐意问乔阿姨,“这是什么鬼?”
乔阿姨看了我一眼,好笑道:“你管他是什么,反正不是吃的。”
“你头上一个小洞,是怎么来的?”乔阿姨边给我涂药边问道,“大半夜看到你倒在巷口,一地的血,叫也叫不醒……”
我居然在那躺了那么久?一地血都没有人帮忙叫一下120?我有点不可思议,不过这个社会,这次也算我走运了。
“幸好今天我出了一趟外边,不然照以前那样你还真的……”她放下那碗药膏,“不过你也厉害,愣是挺了这么久,涂完药如果觉得不舒服还是得到医院看看……”
她看了一下我的脸,“孩子,你最近是不是有些不太顺利?”她点点我印堂位置,“人在生病受惊或气势不顺意时,这儿会发青。”她忧心忡忡地看着我,“书晓,我看你……最近多点注意……”生病受惊会影响运势,运势又会影响人的身体,导致生病或受惊,两者生生相息,彼生彼长。
“你跟乔阿姨说说,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乔阿姨会不会有那个能力去解决,我说道:“最近总是会收到桃花……”
乔阿姨露出惊讶的表情,“书晓,这个有什么……”
我就知道她不会觉得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于是我改口道:“早两日感冒了,可能是这样导致印堂发青吧……”
乔阿姨看着我,“书晓,你可别什么事都一个人担着,其他事还好,但是鬼神之事切勿耽搁……”
我点点头:“我知道。”
她见我不说话了,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这个老太太一样的小姑娘。”
我默不作声,我讲了,但是你没信。这件事跟谁说都一样,都只会觉得是一个爱慕我的人送的,在他们看来这件事可能还有一点浪漫色彩。
乔阿姨希望我在她屋子里多休息一会,但是我坚持要回去,不过是一墙之隔,但是我还是想在自己家待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乔阿姨屋子里也有一股檀香味,但是我却没有感觉到一丝丝的安心,甚至有点烦躁。
乔阿姨念念叨叨地嘱咐我伤口要怎样怎样,我不住地点头,乔阿姨有些不满,“你不要这么敷衍,这些事情是要多加注意的。”
我有些无奈,乔阿姨的女儿跟我一样大,但是已经好些年没有来看过她了,乔阿姨有去找过她的女儿,但是回来的时候一脸落魄的样子,我怪不忍地。
我忍不住问她:“既然你儿子女儿不愿让你做仙姑,你为什么非得这么执着呢?”
乔阿姨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他们哪是不愿意让我做仙姑,我做契这么多年赚了多少他们能不知道吗,他们就是想要我这个铺头,”她抬头看着头顶的木质天花板,“你也知道这屋子多值钱……”
“屋子一住下来,人是会有感情的,加上这屋子是我亡夫的,跟他们没有关系……”
乔阿姨的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住了,一直说到我昏昏欲睡,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我,“我都忘了你身体不好,你快睡吧,醒来换一次药就行了……你现在伤口不疼了吧?”她问我道。
我眯眯眼,“伤口不疼了……”
“那就好。”
最后我也没有回到家,在乔阿姨家睡了下来,但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老是有奇奇怪怪的东西传进我梦里,迷迷糊糊地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那双眼睛泛着绿光,我“霍”一下坐起来,我看了一下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这才发现已经是中午了。乔阿姨家不同我家那样二楼是开放式的,而是用木板在二楼隔出三个小房间,我现在这个房间就是最中间那个,所以没有采光的地方,即使已经中午了还是黑漆漆的。
下楼的时候,乔阿姨正和一个男人谈话,那个男人喊她妈,我愣住了,乔阿姨的儿子去了思密达整容吗?怎么变了一个样子?思密达现在连身高都能整了吗?
男人看见我。朝我点了下头以示招呼,我笑了笑算是回应,他问道:“妈,这是您女儿吗?”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俩人,乔阿姨摇摇头,“不是,这是我邻居……”
男人不露尴尬地笑了笑,“你好。”
乔阿姨笑了笑,说道:“你们坐,我去砌个茶……”
我想了一下乔阿姨的沏茶技艺,连忙阻止道:“乔阿姨,这个由我来吧……”
她看了一下我,“行!”
我松了一口气,跟大白住了那么久,我对茶已经很挑剔了,别人还好说,乔阿姨的话,不赏脸好像不太好,毕竟人家平日还是很照顾我的,总不能打人家的脸。
但是乔阿姨说让我在客厅煮茶,我愣了一下,也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只得说好。
男人看着我说道:“王小姐看起来对茶艺很有造诣……”
我谦虚道:“哪里,不过是雕虫小技,上不了台面的。”
“王小姐这样说恐怕会得罪许多人的吧,你妄自菲薄在你之下却又沾沾自喜的人,应该会气死的。”他笑道。
“茶艺教会我谦虚,他们不会也只能说学得不够火候。”我心里暗暗自喜,嘿嘿嘿,大白在我面前装的逼我拿来献宝了,这样看来,当年忍受那么久还是有好处的。
男人朝我一笑,继续跟他的母亲讲话,快到下午两点的时候,男人走了。
我忍不住问道:“乔阿姨,你这是又从哪冒出一个这么大的儿子?”
乔阿姨笑道:“那是契子,做契的,对了,你看上人家了吗?岑学还是一个不错的小伙来的,家底也不错,教养也好。”
什么呀,原来是打算给我做媒来着,我好笑地摇摇头,“乔阿姨,这事不急。”
乔阿姨一脸惊讶,“什么不急,你都快三十了!”
我有点尴尬,年龄这种东西怎么可以随便说出口,“乔阿姨……”
她见我要辩解,抢先道:“你也算是乔阿姨看着长大的,乔阿姨关心一下你的人生大事怎么了,再说了,就是处处,八字都还没一撇呢。”
我见她急了,也就不好在说什么了,五十多岁的大妈就是喜欢管人家的“人生大事”,这是她们除了广场舞之外最大的乐趣。
回到屋子我才想起自己的白猫应该很久没吃过东西了,我一边“喵喵”喊它,一边给它开香肠,哪知道白猫一脸餍足地出现在我面前,小嘴边上还沾着花粉,“我擦嘞,你又吃花了?”白猫围着我的脚转了两圈,“喵……”
又有桃花送来了,真是够了!
我都想往自己家装监控了,我看着放在桌上光秃秃的桃花枝有些无力,这次还放进来了,我问安魂铺老板,他只是笑笑并没有讲什么,我看他一脸神秘的样子,就问他是不是知道内幕。
“知道啊。”他很爽快的回答道。
“但是你不会告诉我的。”我无力地接话。
他一脸欢快,“知道就好。“
有时候我是真的很想摁住他狠狠地揍一顿解一下我心口那股恶气。
小王八扶着木桌的腿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估计是我狰狞的表情吓到他了。
我缓了一下,换了一个自认为和蔼的表情蹲下去看他,“小王八,你最近去哪了,怎么都没有看到过你?”
“我……”他吸吸鼻子,“哇”一下放声哭了起来,“你也叫我王八……”
我被吓得手足无措,“诶,你们小孩怎么说哭就哭,我很难办的好不好?”我摸摸他的头,“你别哭了,不哭我就买糖给你……”
“真的?”他吸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道。
“假的。”安魂堂老板冷不丁说了一句话,吓了我们两个一跳。
他有些不开心,语气有些重。
我皱起眉,不悦道:“你怎么这么对小孩子说话?”
他哼哼几下,“小孩?”
我摸摸小王八的头,“你别管他……”
“可是他管我……”他含着一泡眼泪看着我,“阿姨,你别叫我小王八,我不是……”
我一听到“阿姨”这个词脑袋就短路了,笑着摸他的头,“小王八……”
于是整个安魂堂充满了他的哭声还有安魂堂老板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