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叔看着我,说道:“我是快死的人了,但是我不想自己的女儿在这个世上当
一缕孤魂。”
老林叔对自己女儿的宠爱,共事的时候,我有所见闻。但是我没有说话,阴阳之事,很容易就把自己框进去,像我,只不过是当一次鬼媒人,这辈子就挂上了鬼媒人的名号。
老林叔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份,只是想你帮一下而已,你的命不一样……”他长叹一声。
我沈默一会儿,“你先说要怎么帮你。”话都说清楚了,我再选择帮不帮吧,无论是阿柔跟我的关系,还是老林叔曾经跟我的关系,于情于理我也该帮人家一次。
在成叔手下的时候,老林叔跟陈大师都是公司里数一数二的好手,老林叔架子当时更高,但是经常帮我一把,阿柔更是把我当做最好的朋友。
我沉默着。
老林叔再次长叹,说道:“你的身份,让我觉得有几分希望,你是王鑫的孙女,王家的人,又是鬼媒人,鬼差那关会好过一些。”老林叔说话的时候,手一直在摸拐杖上的花纹,双目目光不知落在哪个地方。
他真的衰老了很多。
“进去之后,帮我做一场冥婚就好了,当时何承志跟阿柔,婚礼还没有完成,结婚证没有领,临门一脚,失去了机会,现在何承志死了,死前没有妻子,答应我要救我的女儿,生前没有做到,死后总应该做。”
我看着垂着头,分外悲戚的老林叔,问道:“何承志也是同意的?”
“他死前,我找过他,他口口声声答应了,骨灰我也带过来了。”
我靠着椅背,想了很久,还是答应了。
总不能让阿柔永远留在人间,然后慢慢消失,再也没办法投胎。
老林叔说道:“要不是当时贪心,阿柔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可能王鑫就是不想你也跟随他,迷失心志,幡然悔悟时,早已错失了良机。”
“什么意思。”关于我的爷爷,我总想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情,他离世突然,我来不及去了解这个与我生命相关的老人。
“我想知道一些关于我爷爷的事情。”过了一会儿,我这样说道,希望老林叔能够告诉我,关于我爷爷的更多事情。
老林叔扯扯嘴角,“他是我师父。”
我瞪大了眼睛,惊讶得很。
“所以我才处处关照你,你是个天生的阴阳命,这个比较少见,小时候的你总是看到鬼怪,早知道从事阴阳行业,有一双鬼眼便如虎添翼,你是真适合学阴阳之术啊……”
“可惜你的祖父,给你改命了,同年,我因为触犯大忌,被逐出去了,同年,你的祖父正式离开王家,你五岁那年,你祖母离世,同年,你祖父不再触阴阳……你有一枚明月珠,那是我送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
我轻声问,“你犯了什么大忌?”爷爷一向待人谦和。
……
他很久都没有说话,我以为他不会说了,正准备说去吃饭,他却说道:“你知道也没用。”
我点点头,“吃饭去吧。”
回头看他的时候,他伸手揉着太阳穴。
原本这儿才是吃饭的地方,但是老林叔有他的事儿,我也只好跑去厨房。
于是就看到了各坐着一张椅子分庭抗礼的十八跟一个陌生的女人。
十八典着一个啤酒肚,看起来有些畏首畏尾,而对面那个女人面目阴沉。
我看着丝毫不受影响,自顾自玩手机的谭孟华,问道:“这是怎么了?”
谭孟华头也不抬,“抓奸来了。”
“她是十八的老婆?”
谭孟华点点头。
我看着这场景,看来十八最后还是从彪悍的灰道人员变成了妻管严。
我耸耸肩,开口:“十八,这是你妻子?”
十八点头,“夏正清,”女人看了他一眼,“这是我前同事,王书晓。”
夏正清冷笑,“前同事?情|人吧?当年的事情别以为我不知道。”
当年有……什么事情?
我说道:“弟妹,你误会了吧。”
夏正清没理我,十八揉揉眉骨,“书晓,你先上去,谭孟华,你也是!”
谭孟华这小子还是特意来看戏的,闻言,撇了撇嘴,扭头就走。
其实我想知道,为啥夏正清对我敌意那么重……
上楼之后,我发现老狐狸失踪了,衣服也不见了,我叹了一口气,这家伙……
十八最后讲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夏正清留了下来,但是依旧没有好脸色。
我悄悄问过十八他为什么要留下来。
十八没有回答我。
我去问谭孟华,谭孟华说他留下来,是谭母的意思,至于十八,他也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迫近七月十六,七月十五的时候,我透过窗子,看到几个人拖着一个女孩子往村外有,那些人里边有男有女,有人尝试上去阻止,很快就被截了。
“祭鬼,没想到这也有。”老狐狸突然蹿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我皱着眉看他,“你怎么突然出现了?”
他没有理我,只是说道:“今晚不要碰那镜子,切记!”
我看着他的样子,问道:“到底怎么了?”
他只是弯着眼睛,什么也没说。
我们一前一后站在阳台上,突然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这场景跟我脑海里出现过的场景何其相似。
他是我的狗头军师,我微微一笑。
七月十六的时候,老林叔从晚上开始就让人往大宅子搬东西,都是纸具。
毛笔红纸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我过去写证婚词。
我看着熟悉的红纸,不知为什么,抓着毛笔的手有些抖。
我深呼吸一下,继续写,其实我的用处就是写这个冥婚红纸了吧?
老林叔比我更清楚流程,纸具从偏门抬进女院,停留了一阵,然后从女院抬出来,围着大宅子转了三周,从正门抬进正院。
一到了黄昏,那些工作的人就走了,留着一座空荡荡的点着红灯笼系着红绸带的大宅子。
阴沉的环境中,红色更显得诡异。
堂上放着何家父母的照片,他们不愿意出现,在红烛的映照下,我竟不知道是何承志的冥婚,还是何家父母的冥婚。
老林叔坐在太师椅上,后边坐着十八跟谭孟华,十八不准他的妻子跟来。
我独自一人坐在他们对面。
老林叔不慌不忙地折着纸人,等到纸人成堆的时候,他一个个拿出来,对着纸人吹了一口气,不足巴掌大的纸人突然肿胀成了成人大小,一个个有条不紊的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