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韩凌肆。
可是在众人看清他的样子时,几乎认不出来他的样子。
蓬乱的头发,月白的长衫已经变成了灰白色。
衣服上,更有好几处破烂了,倒像是被烧的一般。
身上更有多处伤口,随处可见铁锈色的血迹。
带着脸上的胡子已经长到寸长,几乎辨认不出原来英俊的面容。
这些天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言而喻。
“青儿怎么样了?”
回来的第一句话,韩凌肆说得小心翼翼。
但是众人却来不及告诉他,端木赫立刻挣扎着问道:“冰蝉呢?”
此时看到众人的样子,心里立刻知道这定然是十分凶险的。
也不多说,从背后的包袱里拿出一只小小的冰蓝色的盒子。
云千一见,便知道这就是用来盛放冰蝉的,当下大喜,立刻让采薇和小婉去准备器具。
“青儿……”韩凌肆也不再管,将东西交出去,就往床边去。
看到她的样子,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
这个时候,任是谁突然看到她这个样子,只怕也会跟他一个反应。
因为,她的脸色,确实是跟死了没有什么分别。
很快采薇和小婉便把云千要的东西准备好了。
“你们都出去,我需要绝对的安静。”云千有条不紊地取出所需要的药品。
“我留下来。”
回过头看了一眼韩凌肆,云千坚决地摇了摇头:“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梳洗一番。”
“君昊,”端木赫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虚弱一笑,“有云千在,不必担心,再说,若是青儿醒过来见到你这样,只怕更不好了。”
再看云千,他依旧是坚决的态度,韩凌肆终于不再坚持,点头跟着一起出门。
听到消息赶过来的韩雅芝,一眼就看到刚刚踏出门的韩凌肆。
顿时呆在了原地。
这些天来,一点儿他的消息都得不到。
暗影回来,却回答说丢了他的行踪。
长淮山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不是十分清楚,却也不陌生。
那绝对是个人间地狱,暗无天日的地狱。
派出那么多人前去,损失不小,却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一点儿他的踪迹都找不到。
而此时突然听到他回来的消息,她几乎都不敢相信,再过来,却看到他如斯模样。
从他们认识开始,这似乎是第二次,见到他这个样子。
而第一次,就是那时候他们被困在山里的时候。
从那以后,她以为他再也不会看到他如斯狼狈。
没想到,还是有这一次。
然而,上一次,是因为要活命。
而这一次,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王爷!”
听到她的声音,韩凌肆才终于看到在台阶下的女子。
点了点头,脸上除了些许疲惫,看不出表情:“我无事。”
这样简短的三个字,让韩雅芝原本满腹的话,顿时没有了出口的机会。
“王爷,让奴婢服侍你梳洗吧!”
小婉的声音依旧如平日里的清婉,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韩凌肆看了一眼已经关上了的房门,点了点头:“也好!”
说着便往净房走去,突然又停下脚步看向韩雅芝:“这些天,一切都好吧!你那里有没有什么事?”
心头猛然间一热,连忙摇头:“都好,一切都好。”
几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便往净房去了。
端木素一直站在门边,这个时候忍不住抬起头打量了韩雅芝两眼。
感觉到有人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韩雅芝一抬头就看到端木素大量的眼神。
微微一笑,点了下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落落大方,神情坦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笑着回应了一下,端木素对这个女子却是更加好奇。
她跟韩凌肆究竟是什么关系?又是什么来历。
听端木赫的说法,似乎她并不是什么良家女子,却也绝非风尘之人。
而且看她的气质,绝非一般的庸脂俗粉可比。
就算是曾经被称为西岐第一美人的端木紫,也未见得能比得过她。
温婉娴雅的气质,举手投足间有一股书卷气,隐隐地还有一点傲气流露。
这个女子,怎会简单?!
众人站在门外等待,整整过了大半个时辰,门才被打开。
然而云千的表情,却让所有人的有些看不懂。
“其他的人都出去吧!有几句话我想跟你们说明。”
这话虽然说的有些奇怪,但是在场的人却都听懂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韩凌肆、端木赫、端木素和云千。
端木赫却将采薇和莫失也留下了:“她们是青儿绝对信任的人,若是青儿的事情,她们了解得越多越好。”
云千听他这么说,也没有犹豫,点头便同意了。
将门关上了,云千方才开口:“烧已经退了下来了。”
此言一出,几人都松了一口气,端木素立刻跑到床边,伸手探过她的额头。
确定了烧退了之后,简直快要喜极而泣了,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韩凌肆握住她落在床边的手,心,被一种极大地庆幸占据。
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刚刚说有话要说?”端木赫相对来说算是比较冷静的一个了,这个时候却还能想起来。
果然众人看过去,就发现云千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
“嗯!”简短地回答了一句,云千走过去,撩起端木青的左手。
“问题就在这里,”指着她手上如同长进了皮肉的紫色手钏,云千道,“我刚刚用冰蝉血为引,为她施针的时候,热毒导出来并不是很顺利。
而且后面还出现了凝滞的情况,那一刻,其实是凶险极了。
就在我以为必然会失败,她终究性命难保的时候,却是这个手钏出现异象。”
“异象?”
云千的神色显得十分凝重:“这个手钏不知道为什么像是有一股冰凉之气,从这一点发出,一瞬间就把她体内的热度驱得干干静静。”
这显然有些匪夷所思,只有韩凌肆陷入深思,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姐姐的这个手钏,以前好像没有的。”端木素却喃喃了一句。
“你说什么?”韩凌肆早就注意到这个怪异的手钏,一直没有去想是怎么回事。
现在还以为是跟她的身世有关,谁知道端木素却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好像姐姐的这个手钏也就近两年带着。
我刚到舞墨阁的时候,黄姨娘死不久,有时候经常睡不好,姐姐跟我一起睡过,那时候都没有这个手钏的。”
“这个手钏的材质奇特,非金非玉,我看不出是什么材料做的。”
闻言,端木赫和韩凌肆都聚上前,仔细辨认着,却发现,以两人见识之广,却也从未见过。
“而且上面图案古朴,似乎是某种古老民族的纹饰,并不似西岐东离常用的图案。”
后面一句话却是韩凌肆说的,但是显然大家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看了半天,却只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之前,无论我用什么方法,无论她身体里烧到了什么程度,这手钏都没有什么反应。
但是在冰蝉的催动下,却发出那么惊人的力量,实在是匪夷所思。
我也从来未曾见过有关类似的文献记载。”
“这……是不是什么邪物?姐姐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一支手钏?”
端木素的问题,谁也解答不了。
就在大家的静默中,莫失想了许久,终于还是问道:“会不会和隐国有关?”
两个字,让室内几个人为之色变,端木赫更是立刻走到窗前,确定外面没有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端木素一脸茫然:“什么是隐国?”
韩凌肆显然也是知道一点儿的:“隐国一个十分神秘的国家,没有人知道它的确切位置。”
“最重要的是,传说中,隐国人皆有异能,是天神的子孙。”云千接过话头。
端木赫的情绪有些紧张:“人都说,隐国人只有在天下大乱的的时候才会出现。
几十年前,华天大陆硝烟四起,隐国人曾经出现过,但是随着战乱的结束,很快又销声匿迹了。
甚至于,对于华天大陆来说,所有关于隐国人的传说都成了一个十分敏感的话题。”
这就是为什么端木赫听到莫失的话时,惊讶的表现了。
关于隐国这样的传说从众人的口中说出来之后,众人没有因为它的神秘而否认,反倒不约而同地看向端木青左臂上的手钏。
“我看还是等青儿醒了过来再说吧!”云千首先打破沉默,浅笑道,“无论如何,她现在总算是烧退了。”
瞬时间回到现实中,众人不再纠结于隐国的事情,同时松下一口气。
端木赫上前查看再三,点头道:“我也该回永定侯府一趟,这么些日子,再不回去,二叔该起疑了。”
“楚研还怀有身孕,且又近年关,真是麻烦你了。”
韩凌肆本想如此说,但是却又觉得不妥,终究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现在是冬季,她的伤口好得慢,但是也不容易发炎,不过还是要小心,伤口愈合的时候会发痒,千万不能让她去抓。”
又嘱咐了几句,云千才退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