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意可是你出的,若是真的成了,那女人不就逃不出你的掌心,任你玩弄。”看儿子一脸耍滑的模样,赖明三角眼睛一眯,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说到此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略菜的冷哼一声,“不过是个江湖女子,竟对本官百般不敬,我倒要看一看她是不是能同整个天域国斗。”
听了他的话,赖程脸上一喜,连额头上的伤也好似不痛了一般,“爹,你当真上报了朝廷?”
“怎么?你以为你爹还会骗你不成。”赖明端坐在上座,看了自家不争气的儿子一眼,谆谆教诲道:“皇上历来对百姓很是看重,所以才会在各地设立医官馆,医官虽无官职,却是个肥差。儿子,你可知那姓马的为什么这么巴结我们父子。”
他口中姓马的,就是那一日盛月娇大闹医官馆中,出来迎接赖程穿着绿色衣衫的男子。若是往日自家老爹同他说这话题,他定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在乎,可是现在看着自家老爹神神秘秘的样子,他却有一丝好奇之意。
于是赖程瞪大了眼睛看着赖明,一脸好奇的恭听模样,“难道不是因为爹你是裕古城的城主吗?”
“当然不是。”赖明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三角眼中闪过一道狡猾的光芒,“你爹我虽是这裕古城的城主,可是山高皇帝远,除非当真出了大事,否则那位根本不会在意这一个小小的裕古城。”
原来,马姓的医官初来裕古城之时,曾是在京中当过差,马家一女子被选入宫中,被皇上提名美人,才会荫庇这姓马之人,可是好景不长,后宫之争,比之江湖流血,庙堂兵不血刃还要可怖,那马姓女子不过是小户人家,目光短浅,犯了皇上最忌讳的恃宠而骄,于是被送入冷宫。
这姓马的医官才会被踢出京城,给了他一个没有官职的医官来坐,只是这姓马的医官也同样是贪得无厌。竟被赖明发现他居然暗中将手伸到了那些药草商家的背后,用他手中仅有的权利来暗中控制药草价格,来牟取暴利。
起先他做的小心翼翼,赖明不曾察觉,可惜他终是露出了马脚,让赖明抓住了小辫子,马家已经失势,虽说天高皇帝远,可是正如赖明所说皇上最重视的乃是百姓,若是被皇帝知道了有人竟然在利用救命药草牟取暴力,可就不只是杀头流放那么简单了。所以姓马的医官才会百般巴结赖明,以期他能有一个撑腰的,也是将赖明绑在了自己的船上,抱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心态。
“怪不得,每一次见那老家伙对着我笑,我都觉得他热情的太过诡异,原来还有这么一层。”赖明一拍大腿吼道,吼完了才觉得刚才太过用力,现在震的脑袋发疼,这一疼脑子也跟着清醒了,“那爹,你把这件事报了上去,若是上面派人下来追查,那马胖子绷不住口,说出来了怎么办?”
见儿子终于开始动脑子思考,赖明心中甚是欣慰,老脸笑成一朵菊花状,语气也温柔了许多,“哼,他自以为事情做的天衣无缝,把爹也拉上了他的船,也不看看你爹我是给我撑船还是给他凿船的,所有的人都知道,那一日那女子可是从他的医官馆里拉走了药草,这可与我没有任何的关系。”
“爹。”赖明说完,垂了眉端起一旁的茶水喝了一口,茶水刚入口被赖程一声怪叫惊的差点把茶水再次吐了出来,于是皱眉不满的道:“叫什么叫,有话好好说。”
赖程哪里有他那狐狸老爹一般的精明和镇定,手里的扇子都快要敲到他爹的脑袋上,“爹,那女人可是把草药都拉走了,万一……万一她真的治好了那些贱民,我们所做的一切不是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吗?爹,我不管,孩儿一定要得到那个女人,整日整夜的蹂躏她,让她伤了我的马害孩儿跌了受伤,爹……”
被赖程摇到头昏脑涨,赖明一甩官袖甩开他拉扯自己的手,又看了眼赖程那还兹兹冒着血丝的额头,眼底冷绝的光芒一闪,“放心,你当真以为爹老糊涂了不成,各地药草每月都会呈报上去,哪里有那么多的药草给他们,不过是用些假的来替代,不会死人,可是她也绝不可能用那些草药救活那些贱民。”
“爹,你这话可是当真。”听了自家老爹的话,赖明一阵大喜,摩拳擦掌笑的好似美人已经在怀一般。
……
建安村祠堂内。
安置好了一众新加入的病患后,盛月娇同云栀雪一同来到祠堂取药草,以云栀雪之能,立刻在药草中发现了参杂假的药草。
“怎么会这样?”陈东健看着云栀雪拿出的用以对比真假的药草,口中喃喃。
盛月娇站在一旁,同样盯着云栀雪手中的药草,沉默不语。云栀雪有些担心的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果然见她不同往日的神色,黑白分明的眼中甚是冷清,可谁又能看的出那墨黑的眼底翻滚着的烈焰。
“陈东健,带两人将能用的药草分拣出来。”低沉的声音仿似从冰层中透出,让人只觉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初秋小风一吹,霎时凉透了整个小心脏。
陈东健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声,耳边有微风掠过,抬起头看去,就见刚才还在教导自己如何分辨药草的云栀雪已经没有了踪迹。
“月娇。”云栀雪轻功了得,盛月娇刚从祠堂里出来,人还未远去,耳边就紧随而来他轻柔舒缓的声音。
盛月娇只管埋头走路,根本不曾理会云栀雪的呼唤,只是下一步却差一点拥进挡在身前之人的怀中,紧接着手臂被钳住,气力不大,却任由那带着温暖之意的手心覆上身体后立刻软下来身体的盛月娇怎么也挣脱不开。
“月娇,这不是你的错。”云栀雪不敢用力,怀中的女子挣扎的有些厉害,他害怕伤了她。
“雪儿,你回去。”见挣脱不开,盛月娇干脆不挣,说话时却依旧低着头不去看他,声音冰凉一片。
“我要回去哪里?月娇,你又要去做什么?”问话的声音越发的轻柔,柔软的好似情人间的低喃缠绵,可不知为何,这般清淡的不带感情的语气却让盛月娇心中有抽痛的感觉。
“你回去等我片刻,我将真的药草带回来。”抬起头来看着低垂眉眼的云栀雪,盛月娇也听出自己的语气多是赌气之意。
钳着手臂的手放了开来,盛月娇一愣,抬起头来对上云栀雪的目光,那透着丝丝冷意的目光瞬间乱了坚定的心。
远处大片灰色的云朵铺散在男子背后,本是纯白如雪的衣袍好似也染上了灰色,生生在其背后幻化出一双灰色的翅膀,男子发如泼墨散在背后。秋日的风丝毫不曾客气的将那柔顺的发丝卷起,于空中张狂肆意。
“雪儿。”压下从心底升腾起的丝丝凉意,盛月娇缓缓开口,“我从不为自己杀人找借口,若你不喜欢,我……会离开。”
明明在乎,却拼命让自己表现的毫不在意,盛月娇,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你是杀手,怎么能有那种放心的将背后交付出去的可笑念头,可是面前这人不同啊!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风撩起轻纱一角,而后张狂的在两人之间隔起一道风墙,只是瞬间那道隔在两人之间的无形风墙便立刻被挤压的粉碎。
熟悉的胸膛和怀抱,让人安心的气息瞬间让人觉得好似跌入了棉团,累极的疲累让她只想就这般睡去。
“盛月娇,你当我是什么?”温润的男人开口,声音终于不复往日的清淡,带着些颤抖之意,“是否在你看来,云栀雪是仁医,就当为天下苍生而舍弃你;是否在你看来,云栀雪就好似那无圣雪峰顶上的莲蕊沾不得凡尘血腥;是否在你看来,云栀雪在你身后看你浴血身陷险境也能心下大安。盛月娇,你终是将我置于何地。”
他一字一顿吐出心中的话,手上用力将那娇小女子揉进怀里,不过半日未见,她却下摆沾血的出现在了面前,那一刻,谁人知晓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不让自己飞奔而去,待她冲着自己淡然一笑,开口道,“无碍,雪儿放心吧!”的时候,瞬息间身体软到差点站立不住。
那一日抱着浑身浴血的她时,自己就发过誓言,不会再让她受伤,可这小女子却偏偏极不安分,看着她在那些人的手下一点一点变强,看着那双眸子里渐渐多出嗜血的冷意,她不知他的心中却是痛如刀绞。
‘雪儿,若有一****抛却了天下,你可……’那样寂寞如雪而又决绝的眼神,撕裂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直逼他的死穴。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五年前,那一豆灯火下,一双深陷眼眶大大晶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自己,捏着他衣角皮包骨头的手上,却是青筋暴起,‘哥哥,岚儿愿为他抛却天下,或许连哥哥也不要了,你……会原谅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