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一个操蛋的社会!
我原本是一名外科医师,一次为一名女性患者摘除子宫肌瘤时见她有痔疮,随手把她的痔疮也取了,结果她非旦不感激,反而诬陷我,说我是因为向她索要红包未果,对她实施的报复!
院方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给了这名患者十万的赔偿金,也将我下调至住院部当夜班医师,还要管理谁都不愿意管理的停尸间!
当时院长说下调我只是一时的权益之计,等到事情平息后,就会把我调回外科,可是这一调就是一年,这一年来我受尽老婆的白眼,同事的嘲讽。
我恨那个诬告我的患者、我恨这所不问青红皂白就拿医生作替罪羊的医院、我恨我那势利的老婆和诋毁我的同事、我恨这个畸形的社会!!!
我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孤僻,可是我的心却越来越渴望,渴望回到以前的日子,渴望总有一天,我可以扬眉吐气,挺直了腰板再次以“最优秀的外科医师”的身份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我渴望那一天尽快地到来,我想看着那纭纭众生在我的脚下对我顶礼膜拜!
越是被排挤,这种渴望就越强,可是我心里也知道,这仅仅是我自己的幻想罢了,一个看管停尸间的小小的夜班医师根本没有资格做这种春秋大梦!!
哈!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心中的呐喊,那一天,医院里来了一位患者,他叫吴津天,才刚十八岁。被送到医院时,他的头部大出血,被推进了急救中心的手术室,为他执刀的是这两年的红人代智。
对我来说,这本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它偏偏改变了我的人生。
在吴津天送来的第二天凌晨两点多,他就被推到了我管理的停尸间,代智医师匆匆将他放到停尸间,办好交接手续后就离开了,我看了他的死亡证明,写得不是很详尽,就在我起了疑心的时候,停尸台上出现了轻微的响动。
我回过头,发现盖着吴津天的白布正在动,我吓了一跳。
我从来不信鬼怪之说,唯一的可能是,他还活着?!
我脑中一想到这个马上就揭开了白布,果然!
吴津天半睁着眼,脸无血色,气若吐丝,我急忙拭了拭他的脉博,非常微弱,我正欲打电话叫人来帮忙,吴津天却突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别、别……”他呼吸有些困难,艰难地想说话。
“一定是出现误诊了,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道。
“是,是代、代医师,收,收了红、红包,要、要杀我。”吴津天的话犹如惊天之雷,我怔住了:
“这,代医师……?!怎么可能?!”
“请你、请你务必转、转告我的家人,我是、我是被一个叫袁、袁小鹏的人……,我们、我们打篮球,他故意、故意报复我,对我、对我下了毒手,我被送到医院、医院后,他妈妈听说,听说我可能、可能会成植物人,买、买通了代、代医师,要,要杀我。”
听了吴津天的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说不信吧,可是他又还活生生地躺在停尸台上,说信吧,可是他的一面之词怎么可以作为呈堂正供?我只得道:
“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他们,他们以为我,我晕过去了。刚刚,刚刚代医师走进病房,想、想对我下毒手,我,我就拔,拔下了心脏监控仪,他就以为我,以为我死了。”吴津天年纪不大,却经历了这样的事,很难想像他此刻的心情。
“没关系,我帮你报警!”我心里一阵狂喜,若是此事捅出去,代智只怕会处于比我更难堪的境况,那时候大家也不会再记得我的“过失”,代智将会代替我成为众矢之的!
不,不仅如此,杀人未遂可是大罪,代智一定会被投进监狱的!!
想到这些,我似乎看到代智这个现在看起春风得意的急救中心骨干医师被戴上手铐关进监狱的模样,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打电话报警,却全然没有注意到吴津天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声息!
吴津天死了,他对我说的那番话也成了绝唱,我没有证据证明他是被代智害死的,我失望极了,难道老天就这么爱捉弄我吗?!
我本不想再插手这件事,可是一个月后,我在新闻上看到吴津天的父母也因为他的死相继去世,我有点内疚,如果我告诉他们这些,也许他们还会活着——为看到杀害儿子的凶手被正法而活着,可是现在……
出于对吴家的同情和愧疚,我找到了吴津天的两个妹妹。
因为我的话并没有依据,我只能以自己“通灵”为由将吴津天的话大致转述给他们,吴梦天对我的话并不相信,但是吴凌天却深信不已,她听了我的话,拉着我的手哭了很久,还一个劲儿地对我说谢谢。
看着这个小姑娘对我感恩戴德的样子,我早已如死潭般的心水似乎又活了过来。
我感觉到了阔别很久的被人需要和认同的滋味,即便是小姑娘被另一座城市的养父母领养,即便是她长大成人到国外留学,逢年过节,她都会给我打来电话问候我,或是给我寄一些小卡片、小礼物。
随着时间的推移,老婆和我越来越不对盘,处于叛逆期的孩子对我也极不尊重,终于,老婆向我提出了离婚,孩子也跟她走了。
我的生活彻底沉沦,我开始如行尸走肉般地活着,我周围虽然还有同事,却没有人在乎我,唯有吴凌天还记挂着我,也许对她来说,我只是她已逝哥哥的传话人,可是对我来说,她却是我那黑暗世界中唯一的一缕阳光。
我几乎每天都盼着过节,盼着收到她的问候,可是在她回到TMX市后反而减少了与我的联系,也许是恋爱了吧?我心里早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可是当它真的到来时,我的心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我开始绝望了,但天无绝人之路,有一天,一名姓江的老人在重症监护室宣告死亡,转到了停尸间,我正在整理另一具尸体,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呻吟。
我回过头,发现老人的手还在动,我急忙走过去,揎开了盖在他身上的白布,老人用充满了迷茫的眼神看着我,可是我,却仿若看到了当年的吴津天。
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