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柳家人的胃口叫李晟渐渐养叼了,一般吃食真的难以入口。尤其是柳叶儿,稍微味道不好,就要撅着小嘴巴。在这样环境下,吴婶的厨艺,只能飞速进步起来。
“娘,等酒楼安稳下来,我就回来,放心,在开阳县,培养了一个厨娘。”
柳眉笑了笑,“晟儿办事儿,我放心,去吧。别玩得太晚,早些休息。”李晟笑着点头,刚出客厅,就叫柳太公叫进了屋子,将门关上。胡归一也在里面,这两老头还真是不隔夜的,现在就要听开阳的事儿。
李晟从中间段开始讲起,如白开水一样,尽量不刺激他们的老心脏。讲着讲着,柳太公的伪劣竹烟斗敲打在李晟头上。李晟捂着脑袋,“翁翁,你打我干什么?”
柳太公脸色不善,“老胡,你所该不该打。”胡归一呵呵笑,“该打,必须该打。”
就不能不那么功利么,“翁翁,那王府尊,不知何时,就会被排挤到江南,我怕运气还没开花,就死翘翘了。”
抬手又是一下,“不许说死不死的,萧盛昌呢,那孩子为什么要杀人?”李晟也曾疑惑,自己最软弱的时候,才发现的端倪。
埋头在萧夫人的胸口,看到了遮不住的春光,那是一朵花瓣的形状。不用看,其下方连接起来,是一朵盛开的花。古代女子保守的很,谁会纹上纹身。只有明教徒,会纹有生死树,丁香不例外。
可明教徒皆纹生死树,偏生她纹的是花。只能说,萧夫人脱离了明教,害怕明教追杀,将生死树改成了双生花。萧盛昌对此仇恨明教徒,就是害怕这些人来打扰他们的生活。
他才不管抓紧大牢里的王元是不是冤枉的,宁杀错,不放过,所以他是牢房里的凶手,且熟悉明教雷火焚躯的方式。
丁香隐晦地提到,说他是一个好丈夫,便是维护自己的妻子。丁香不恨他,宁死都未透露萧夫人的底细。在贾仁义耳边假装低语,只是让他而人反目,为李晟争取活动空间。
李晟的确收下留情了,若真揭露萧夫人的生活,萧盛昌一家真的完了。情之一字,真是叫人扭曲。“除了为情所困,还能是什么?”
胡归一气氛道,“他以后的死活,我们不要管了。你做的对,没有赶尽杀绝,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
萧夫人给李晟的安宁,让他认为,她绝对不是那样残忍的人。而萧盛昌,完全是自身警觉性作祟,要抹杀一切威胁,“开阳县的事儿,就这么些,好了,我上去睡觉了。”
李晟走后,两个老人嘀咕起来,“老胡,你看他的说的,是真的么。”
“六分真,三分假的,还有一分不尽不实。”直觉告诉他们,李晟隐瞒了东西。是的,很多东西,知道了只是白担心。
李晟走上楼,自己的房间不知道是哪一间。柳毅在等他,李晟来了个大大的拥抱,“老大。”“走吧,今晚跟我睡,你本来有单独房间的,可是家里人实在多了点,给占用了。”
被窝凉冰冰的,柳毅看来一直在等他。两兄弟躺进被窝里,似乎都有话说。李晟打算给柳毅说一些不得不说的事儿,还是想让他说出来。柳毅无非给他的部下争取资源。
“哥,你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你先前承诺,管少年们的伙食,如今大食堂修好了,完全可以容纳他们,什么时候能兑现?”
别看柳家得了不少飞来横财,但真正花起来,仍旧捉襟见肘,入不敷出,“那我问你,他们的心,你收得怎么样了。若是有人要对柳家庄不利,他们能不能拉出去血战。”
柳毅愕然,“这哪儿跟哪儿呢,谁来攻打柳家庄。”
李晟严肃道,“十年前,有强盗横行,翁翁带人打退了他们。就几天前,贾仁义和萧盛昌还企图灭了柳家庄。”
“萧叔叔,他怎么会?”
“怎么不会,外人谁都靠不住。别看我回来嘻嘻哈哈的,在开阳县,如履薄冰,差点儿死掉。告诉你,将来还有更危险的事儿。你不是要当将军么,连部下都没有,怎么建功立业?”柳毅的身板,在伙食改善之后,朝着健壮的方向发展,十五岁,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柳毅确信李晟不是危言耸听,颇为无奈道,“若是在外间,他们肯定会听我的,可在柳家庄,家里人干扰着,我不能确定有多人能不受影响。”
“所以说,我让购买流民少年,他们能有绝对的忠诚。”李晟说的好听,其实自己都不相信绝对的忠诚,世界总是相对的。“阿晟,我不会放弃他们的。”
“那好,老大,我可以满足先前承诺的条件,但你们,要进山打猎,打的猎物我用合适的价格收购。”培养杀伐之士,最好的方式,乃是血战,杀人。那样太过血腥,而且还没有这个条件,就只能拿猎物下手。
柳毅沉默,光是进山打猎,就会遭遇到足够大的阻力,“山里有毒蛇猛兽,十分危险,要是出现损伤,怎么好交代?”
“要有好的生活条件,又不付出,哪里有这么样的好事儿。直接跟你的人说清楚,不愿意去的不强求。娘那里,由翁翁去说服,你们所需要的工具交给我。”都说到这个份上,还是不上套的话,那就无药可救了。
柳毅下定决心,“好,锋利的刀,弓箭,捕猎的器械,都要统统备足。”
李晟点头,“放心,不会拿你们的性命开玩笑,这一次,诚叔就不跟我去开阳县,留下来,帮助你们。你还真别说,咱们诚叔,可是位高手。还有程辰晨,这么好的壮劳力不用,就是浪费资源。”
柳毅道,“你答应的事儿,不要忘了兑现,吴婶儿一个人,可忙不过来。”“不是请了两三个人的么?”“你走以后,吴婶儿闲人多,又给辞退了。”
吴婶儿对这些妇人极为不满,一来,觉得她们实在偷师;二来,手脚不怎么干净,总喜欢往家里带东西。三来,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操持一家的饭菜,实在不行,还有很多小丫头可以帮忙。
这样的现象,李晟表示理解,后世那么发达的社会,都有这样的现象,更何况现在。别指望一两个妇人,能够成为圣人,做到没有丁点儿私心,“这件事情,谁处理的。”
即便要把人辞退,也不能伤了脸皮,这时代的人,自尊心蛮强的。柳家现在走在人们的前面,可不能被彻底孤立起来。“柳慧处理的,娘拿的主意,工钱照结,就是没用他们。”
“那吴婶儿真是够忙的,柳家庄的人不行,就去邻近的庄子招人,眼里一些,定点儿制度。算了,你不是管这一块的了,你把你的人管好就行了,这事儿,让姐去处理。”
对兄弟姐妹最好的帮助,不是这样那样的宠溺,而是让他们学会生活的技能,能够独挡一面。
清晨起来,李晟用盐漱口,被柳眉逮了个正着,“你这孩子,就不知道节俭一点儿。”“娘,牙齿不刷的话,牙疼,我呀,要做一些专门刷牙的。”二儿子,就是忙碌的命。
吴铁柱逮着机会就将他拉进了账房里,里面很空,只有大小两三本账簿,里面分了区。柳昭的书房区,柳慧的办公区,吴铁柱的办公区。其他人不怎么来账房,账房重地的钥匙,掌握在他们手里。
“晟哥儿,你可算是回来了,庄子上的人,每天缠着我问工作的事儿,你究竟怎么打算的。”
吃到了甜头,就不怎么愿意松口了。庄子上的谷物种下,中途稍稍呵护,老天爷给点好脸色,就等着秋收。以前平日里闲着,没觉得什么,自从山谷里能够生同板之后,他们的心思就不一样了。
以柳老实为首的工人代表,隔三差五往柳家跑。缠着吴铁柱,缠着柳毅,缠着李重丙,有时候还缠着柳太公。
“你没见梁工头跟我一起回来了。”带着梁工头回来,就是要在山谷里,修建工厂配套设施之内。家里吃饭的人口多了,肯不能紧着累吴婶儿。以后工厂可以管饭,不用老往柳家跑,弄得乱糟糟。
吴铁柱呵呵一笑,这些天,他也真是闲的很,无所事事。他还是喜欢忙的感觉,忙起来,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觉得很快就过去。
吃过晚饭,两个人在田地里逛着,庄上的人笑着跟李晟打招呼,李晟微笑的回应。柳老实扛着锄头,在山坡上挖地,见李晟过来,搓了搓手,“晟哥儿回来了,俺们的伙计……”
“你们很嫌么,这是种的什么?”柳老实让老婆摊开手掌,毛豆,颗粒饱满,“豆子。”豆子用卤水煮来吃,乃是美味。“家里面不闲哦,怎么老实往我家跑。”
柳老实摸着脑袋,“按算过,种地没有做工划算。”谁说老实人就是笨人了,李晟讶异,“你算的,还是你媳妇算的。”他媳妇闷着,不像很精明啊。“我算的。”老实人心里也有一杆秤。
做工若是没有种地强,后来怎么可能那么多打工仔。李晟笑着道,“骨头别酥了,过两天就上工去吧。”“山里要开工了?”“是的,不要乱说话,这一次用不了那么多人。”
李晟跺着大步走了,感叹自己是个良心企业家,对员工着实不赖。虽然五险一金,过节休假没有,但也站在时代的前列不是。
吴铁柱追上来,满脸忧色,“晟哥儿,真的不着那么多人么?”需求没有以前多的话,就有人不能上工,不可避免的回闹矛盾。李晟没好气看他两眼,”你能不那么一根直肠子么,我这么说,他们就会紧张,紧张了以后好使唤,要是出一个刺头,有得你受的。”
新的长桥集很红火,那一块水泥路旁边,都是摆地摊的人,有些泥巴地里都有人。
“看着很红火啊,鸡蛋,荠菜,果子……”
“晟哥儿,你不知道,庄户人有钱了,都会来买上一些,剩下的,吴婶儿不论好坏,都要打包走。这里几乎天天有人,比宁乡集红火多了。”柳家养起了大批的消费者。有消费,就有市场,而市场,就需要人管理。
“你以后在这儿看着,咱们还是得定个规矩,可不要生了什么事儿,让江县令难办。”开阳县代张县令,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别样的心思,李晟毕竟在这个圈子里会说得上几具话。
少年军,是柳家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天亮之后,他们从河对岸回来,身上散发着无穷力量。最小的吴坚,少了先前的瘦弱,有了几分体魄。打猎计划,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态度,但李晟要的是执行,不配合的,那就淘汰好了。
李芸儿赶着成群的鸡鸭,朝着远处的土坡去。在固定道路上安上篱笆。这群祖宗,如今什么都吃,要搁在田里,能把稻苗都吃的金光。两头牛呢,需要吃很多草料。这年头,牲畜的日子也不好过。
柳毅遣散了少年们,对着李晟道,“我都告诉他们了,他们都很兴奋,只是今天回去跟大人说了,不知道又是什么结果。”
程辰晨一副跃跃欲试,“这个法子好,到时我一定去,柳毅,咱们比比,谁打猎的多。”
李晟翻白眼,“你以为是皇家猎场,有上好的马匹,弓箭,还有赶兽的卫兵。我跟你说,去山里,就是玩命去的。到时候,见到能吃的,都要采回来。”狩猎跟打猎不一样,狩猎是无聊的一群人玩的一种游戏。打猎是穷苦的一群人不得不仰仗的一种生存技巧,能混合在一起说么。
程辰晨并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眼里,就是射杀猎物,有什么同于不同的。李晟叹了口气,或许只有见了危险,他们才知道天高地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