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重生不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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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欲度难关有捷径

天武卫的营地,跟前几日相比,简直一在天堂,一在地狱。他们的吃的那点东西,刚吃,都没过一会儿,又接着饿了。饿还不能说,人家庞家庄把口粮匀出来,但凡有点儿羞耻之心,就绝对不会得寸进尺。庞庄主和庞指挥,够对得住他们了。

只有他们这一营的人,往青山城来,而且很快得到了照顾。呼延将军乃是名门之后,眼里容不得一点儿沙子,有为非作歹,事后不问因由,肯定会遭到严惩。抢掠百姓的事儿,不敢干。有雄心勃勃的营指挥使,奔赴附近州县,通过剿匪来获得补给。

这跟朝廷的禁令想违背,可呼延将军打包票了,只要你们不犯国法,这条禁令,他替他们扛着。虽有罪,的确罪不至死。这是天灾,天武卫驻地被淹,他们来不及请旨枢密院,只好临机决断,保存天武卫的实力。

剿匪当然不算什么犯国法,干得好了,还能得到朝廷的嘉奖。没有粮草,贸然攻打盗匪,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儿。盗匪的战斗力弱,可并不是泥捏的。人若是发起狠来,谁都会很可怕。庞指挥的第三营,算是幸运的了。

可是饥饿,太难以忍受了,士兵们忍不住往外跑,打算去河里摸两条鱼,又或者去粥棚里喝上一碗稀粥。刚开始还不好意思,后来实在忍不住,还是去了。捧日军的军卒,对他们很是照顾,一来二去就谈开了。

捧日军的军士无比庆幸,“咱们捧日军的头上,还有王使君,他的面子好使,往户部和兵部催一催,咱们的饷银就下来了。”天武卫的军士十分羡慕,自己的饷银还没有影儿,对方的就已经到手了。文官集团,比武官集团有权利多了。王诏便是以文入武,朝廷有些人不待见他,在此等事儿上,还是不曾刁难。

“发了银子又有什么用,如今粮价上涨,官银未涨,咱们吃了老大的亏。”说道这点儿,捧日军更加得意了,“前不久,府尊大人剿灭了明教逆徒,得了朝廷的嘉奖。王府尊有先见之明,将所有的赏赐,都换成了粮秣,咱们所以不缺粮,还能匀一些救助百姓。

禁军上四军,开封府尹王诏亲辖的捧日军,比其他三军,有更多的优势,“还是你们日子过得好。”捧日军安慰道,“你们也别灰心,听说山东和江南闹腾地凶,建功立业的机会多着呢,还愁没有门路。”

造反的农民的确没有几分战力,禁军不会害怕。可听说山东聚集了不少豪杰,那可是不是好热的。战争,都有不可避免的意外。怕死的,也就不当兵了。天武卫还是很消极,“除了你们捧日军,还有三军,能不能轮到我们,还真说不准。咱们呼延将军的脾气,你们应该都知道。”

呼延将军为人没得说,就是太耿介,得罪了朝中不少人。枢密院,兵部尚书,侍郎,都不太待见他,连带着,天武卫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建功立业的机会是有,可是上司不给机会,那也是白搭。与捧日军的同僚聊天,把自己弄得更加郁闷。

人郁闷的时候,就容易上火,火苗蹭蹭乱窜,还无法发泄。这就是李晟说的所谓时机,他再一次来到天武卫的营地。这一次,没有人拦他,都饿得前胸贴后背,谁还会理会他。小孩子比较占优势,只需要吃很少的东西,就能活下来。

没人迎接,李晟径直走进庞严的营帐。仅仅两日功夫,庞严就饿得不成样子,真是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庞将军,您这是。”庞严费力翻身坐起来,有气无力道,“李兄弟,你来了。”李晟从怀里掏出一张饼,“你吃点东西吧,我跟你说点儿事情,没有力气可不行。”

庞严抢过饼,狼吞虎咽起来,他啊,比军士吃的还要少。李晟忙给他递了一碗水,深怕他噎死。吃了东西,才有些力气,“你找我何事?“李晟嘿嘿一笑,“我有一笔大买卖,不知道你有没兴趣。”

“兄弟,你这么小,居然就坐起来生意,可我一个军官,哪里会做什么生意。”这还真是一个愣头青,“无本买卖,你有人,我出主意,咱们合伙干一票,你觉得这么样?”这是要当绿林劫道么,庞严眼神冰冷,他实在没想到,李晟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邪恶的想法。

“大丈夫,便是饿死,也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儿。”李晟纳闷,禁军军官,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就他接触的捧日军和天武卫,真没有什么恶习,可是青山城里对禁军的传言,直接是飞扬跋扈,欺压民众,罄竹难书。

看着凛然正气的庞严,李晟觉得自己很远,“庞将军,我说的这桩买卖,顶多算是黑吃黑,咱们完全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黑吃黑的话,倒是可以考虑,呼延将军说了,如果能够剿匪获得物资,那是最好不过了。

庞严讶然,“开封府王府尊,已将府中的盗贼剿灭一空,哪里还有盗贼存在。”“明面上的没有,可不代表暗中的没有,青山城里的黑暗势力多着呢,现在就有一家为非作歹的。”如果真有这样的事儿,抢起来,真的不用丝毫心里负担。

天武卫这几日真的很难捱,如果不找点油水,真担心手底下的人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要等水退去之后,才能回天武卫的驻地。就算回去,估摸着也得忍饥挨饿。青山城遭遇了这么大的水灾,水退之后,事儿多着呢,要想一下子要到粮饷,哪有那么容易。

李晟早就给他们设下了套子,让他们放弃继续吃庞家庄的老本,就只剩下替他报仇这一条路可走。都是双赢的事儿,说不上谁坑了谁。

庞严有些动心,“你说说看,什么买卖?”青山城里的汴通帮,你有没有听过。庞严愣了愣,这个帮派,在青山城里存在很久了。直觉告诉庞严,汴通帮不好惹。就连他们的呼延将军,都不愿惹这样的地头蛇。

李晟很奇怪,大宁禁军上四军,居然会怕汴通帮!庞严很是担忧道,“汴通帮不一般,它背后有了不起的人。”青山城里了不起的人有很多,惹不得的大神不少。一个帮派,能存在这么久,没人罩着,不可能生存这么久。

“你太小心了,这上面,只是一个分堂,他们搜刮了附近百姓的物资,惹了很大的名分。我们若是将他们打劫了,返还一部分给百姓,没人说我们的不是。”

“这样的话,咱们就得罪了汴通帮,若背后的大人物找我们麻烦,该如何是好?”庞言害怕牵扯到庞家庄,鲁能没来庞家庄,也是忌惮这一营官兵。

都到了这个份上,李晟岂容他后退,“这方圆数里,有粮食的地方只有两处,第一处,就是开封府救济的粮食,捧日军控制中。这一处粮食,你们不敢动吧!”

要是敢动这处粮食,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同室操戈,会彻底沦为叛军。天武卫军也不敢去截捧日军救济的粮食,虽不同队伍,却仍有同僚之情。即便饿死,也不敢去动开封府救灾的粮食。

庞严义正言辞,“你当我们是什么人,岂不敢那些不忠不义之事儿。”李晟劝道,“将军息怒,我只是打了个比方。除了这一处,剩下的一处,便是汴通帮分堂,从百姓的手里抢夺来的粮食。天武军要度过难关,只有靠这些粮食。”

李晟说的没错,天武卫的军士若是知道山上有粮,岂有不动手之理。他们早就憋着一股火,就算庞严不同意,只要李晟轻轻一点拨,他们绝对会去山上找汴通帮的麻烦。

这个小子唇枪舌剑,要说服一群饿着肚子的大头兵,易如反掌。庞严问道,“你既然能煽动士兵,又何必来找我。”李晟笑道,‘团伙作案和个人作案,有目的作案和无组织作案,哪一样的成功率高,将军一定想的很明白。”

庞严突然明白,在自己走入河边临死搭建的药棚之时,就已经落入了李晟的算计中。这一发现,让他遍体生寒,大宁曾经有在兵事上特别厉害的神童,可这般算计人心的神童,一个都没有个。

或者这已经不能称之为神童,应该换做妖孽。庞严沉声道,“你有什么计划,都说出来吧。“李晟问道,”若你的军士饱食,休息好了之后,能不能战胜山里的汴通帮众。”

“我需要知道汴通帮有多少人,有什么优势?”这些问题,龚安早就查探清楚了,“汴通帮分堂九十三人,又五六人带刀剑,一两人带重型武器,其他人都是手持木棍。”

五百对一百,精锐对混混,庞严只说了一句,“摧枯拉朽。”这不是大话,李晟接着道,“咱们要找一个合理的借口,城隍庙里有两个致仕大臣,开封府工曹,还有一个麻烦的京都御史。

御史那张嘴,可是铁斧铜刀,被他们抓住了把柄,天武卫的呼延将军,日子绝对不好过。“呼延将军可再也承受不起朝廷的攻击,你若不能解决这个问题,这笔买卖就作废。”

计划早就想好了,“咱们当让要指定一个正当理由,如果不是你们驻扎在庞家庄,他们估计早就在这里洗劫了一番。有汴通帮的人妄图混入你们军营,你带人抓捕逃犯,攻入城隍庙,谁跳不出不是来。”

“汴通帮搜刮的粮草,乃是你们的军粮,你们顺利将军粮追回,汴通帮的鲁能,偷窃军粮,罪大恶极,斩立决。”李晟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吓了庞严一跳,“你跟鲁能有仇,要这般陷害他。”

“他砸了我的店铺,抢了我的粮食,你说该不该害死他。”这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小子,惹上了这么一个人,肯定寝食难安。“我没有权利乱杀人,最多不过将他抓起来。”

消息一旦传开,汴通帮背后之人就可能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将鲁能拿下,并且以绝后患。李晟冷冷道,“你这么得罪了他,还想独善其身,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吧。”

一位将军,没有杀伐果断之心,留着鲁能,等着事后来打官司么,即便此刻的理由找得再合理,凭借青山城里的官官相护,翻案不过反掌之间。李晟追问道,“你若是下定不了决心,我不会明着参与。我怕他事后报复,你若不怕庞家庄被报复,尽可以对他网开一面。”

庞严觉得头脑冒汗,李晟说的在理,他现在完全被架在火上烤,进退维谷。不答应,手底下饥饿的士兵或许不用挑唆,就会跟山上的汴通帮发生冲突。零零散散的行动,失败的可能性极大。

发生冲突,就是给呼延将军招惹麻烦。天武卫都指挥使的位置,朝廷里有很多人盯着,若上面来了新的将官,他们这群中层军官将面临着洗牌,能不能继续任职,全看对方的心情。

现在摆在眼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拿出庞家庄的全部存粮,供这一营官兵度过难关。有粮有食,可以正常操练,士兵不会出外惹事儿。等水退去,开拔回驻地。可这么干,庞家庄能不能熬过去尚且是未知之数。

第二条,只有按照李晟筹谋好的路子,与汴通帮分堂为敌。可见汴通帮得罪了,背后的大佬,要是追责起来,很可能吃不了兜着走。李晟并不给他过多思考的时间,”你听听外面的动静,还是早些决断的好。”

外面的士兵已经商量着,要去哪里找些吃食,他们实在忍耐不了饥饿。这是一营好兵,这个时候,还想着要去山里寻食物,而不是祸害乡里。将士兵饿成这个样子,营指挥使庞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沉声道,“说出你的计划,这事儿我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