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叔除了赔笑,还是赔笑,“大人,咱们东家真的在开阳县老家,我哪里敢骗你们啊。你二位还是回去吧,每日饭菜,有专人送过去,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呼延龙扶着花白的胡子,对着另一个老头道,“徐老鬼,你相信他说的话。”徐延寿笑了笑,“钟掌柜肯定不知道李晟的行踪,但我肯定,他若是回来,定然会来这里。”
李晟每次来青山,都是在西水门的楼子里歇脚,顺便接见一下屠夫帮的各位高层,听他们汇报近日的行程。呼延龙不解,“你说勾栏,夜市那么美妙的地方他不待,莫非有什么毛病。我有意将家里的介绍给他,他都不敢兴趣。”
徐延寿大笑起来,“你个老不死的,居然还干起媒婆的事儿。那一定是你呼延家的女儿不讨他的喜欢,我看他滑头的很,只是克制力比较强。”
“是这样么,可是我听说,他娘到处给他说亲,却没有一次成的。”钟掌柜汗颜,两个老人这样议论自己的东家,让他有些尴尬。这时候,有小厮来禀告,“二位吃好,小人有事儿,先告退了。”
呼延龙点头,“不对劲儿。”徐延寿将头探出窗户,呵呵一笑,“你看这小子,你还敢说,他有龙阳之好么?”呼延龙凑过去,看见李晟正迎着一个姑娘,万般殷勤地往楼里带,小厮们正在套马。
“原来他喜欢英姿飒爽的,真是可惜了,我呼延家的女儿都变成了大家闺秀。”徐延寿毫不留情打击,“那不叫大家闺秀,都不识字,算什么知书达理。”
两个老头掐架惯了的,闹得不愉快,就要找出气筒。大多数时间,就是去拜访的柳毅中招,李晟偶尔也充当炮灰。今天,看来只有李晟顶包了。
李晟不知道楼里有两个老头要找他的麻烦,他现在正侃侃而谈,说起青山的趣事儿。经历过最初的忐忑之后,他正确了自己的态度。袁姑娘只是像她,并不是他。
他还爱着这副容颜,但同样想征服一个不一样的灵魂。前世说不出话的毛病,现在完全都没有了。后面几个大汉,都对李晟生出了敬仰质疑,“你兄弟,你懂得实在太多了,不像老曹,只是一个大老粗。”
钟管家哭丧着脸,“东家,楼上那两位在呢。”李晟暗道糟糕,肯定是听说柳毅要去西北,特地来找茬儿的。若是让他们两个冲出来,自己的光辉形象就毁了。
“袁姑娘,这边请。”将他们引进包间,推开凳子,请姑娘坐下,“沫儿,你别张望了,进来陪陪这位姐姐。钟叔,赶紧吩咐,上最好的菜。诸位兄弟,小弟还有一点儿事儿办,你们先吃着。”
曹时看着装潢,感叹道,“哎呀,没想到小兄弟这么有钱,喂,这酒楼是你们家的么。”秋沫儿喝着端上来的饮品,“是啊,这样的楼子,我们有好多家呢。”
袁姑娘好奇道,“你们家是从商的?”柳叶儿抬头,“不是,俺们家是种地的,商人地位低,怎么能当商人呢。姐姐,你快点儿喝啊,热了就不好了。”
这丫头鬼精鬼精的,问不出什么实话。众人喝了一口饮品,牙齿都快被冰掉了,可味道回来,又很舒服,开始慢慢的喝。“这是什么东西,冰凉的,挺好喝。”
“冰块儿,你们那里没有么?”柳叶如看土包子一样看着他们,众人无语,青山城人,还真是与众不同。接下来,各种好看的菜式上齐了。都没有贸然动筷子,学着柳叶儿的模样,小心翼翼的吃。
可一口下去,就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狼吞虎咽起来。柳叶儿难得照顾人,将剥好的虾仁放在袁姑娘的碗里,“姐姐,你可小心点儿,我二哥最会骗人,不要被他轻易骗了。”
曹时道,“如果每天都这么吃,我宁愿被他骗。”秦岗敲了他一筷子,“吃你的饭,小姑娘,你哥成亲了?”“没有,我娘给他看了好多姑娘,他一个都看不上。”
“那他是不是经常去青楼?”柳叶儿嘟囔,“没有,他最怕的就是去青楼,所以从来不去。”四个汉子毛骨悚然,以后决定要离这位李兄弟远一点儿。
倒是袁姑娘,对李晟有了几分好奇。有这么大的财产,又受人尊敬,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说不定真能帮助一二。除了眼里有炽热的占有光芒,其他的也还好。袁姑娘捏了捏拳头,本姑娘乃将门虎女,难道还怕了一个臭书生。
一进门,就是一个杯子扑面而来,李晟闪身接过,放在桌子上,“您二位怎么这么大的火气。”呼延龙道,“你都要害死我们的徒弟了,还跟你客气什么。你们家这么家大业大,害死了兄长,你就好全部继承家业,是、对不对。”
李晟苦笑,这么大的家业,可是他从无到有,白首起家的。“怎么能说是送死的,去西北的人,可不是都是了,您看程国公,就是在西北拼出的国公位,我们家老大也能如此。”
“小子,你以为打仗就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他才二十二岁,阅历,经历都不够,你把他陷害到西北,指望让他去当炮灰么?”徐延寿道,“我们还想多教他几年呢,你倒好,让他去西北了,有没有办法,将他留下来。”
李晟脸色难看,如今都宣和三年了,虽然蔡京没有罢相,很多历史人物轨迹都不相同。可宣和七年之后,就应该是靖康元年。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
离最大的变潮,只有四年时间了。李晟僵硬地道,“我认为,在战场上,更能够成长,我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让陛下收回成命。”两个老头相顾无言,呼延龙道,“柳毅何时来京城?”
“明日,他们会在柳家庄待上一日。”出征前的离别,叫人最是揪心,徐延寿道,“他若是来了青山,让他第一时间来见我们。”两个老头,有很重要的动静要交代。
柳毅的师父太多了,王诏那里也是必然要去的,谁都得罪不起,李晟怎么能打包票,“这我可不能保证,王府尹还等着李晟拜见呢,你们能不能见到啊,看自己的本事。”
李晟甩手走了,两个老头气得不行,互相看了一眼,“怎么办?”徐延寿起身,“还能怎么办,派人去城门口堵着呗。”呼延龙愤恨道,“这小子,以后再收拾他。”
李晟满怀心事的离开,进入房间里,立马就是云淡风轻。曹时赞叹道,“李兄弟,你们家酒楼的东西真好吃,就是分量不够。”看着满桌子的盘子,李晟汗颜,找回了几个吃货。”
“赶紧的,照着这个再来一份。”偷眼看着两个老头离开得楼,李晟微微松了一口气。袁姑娘疑惑地问道,“他们是什么人,你好像很怕他们?”
“两个惹不起的老头,没事儿,打发走了,袁姑娘,你们要拜访哪一家亲戚?”袁姑娘迟疑了一下,“天波杨府,你知道在哪里么?”杨决他们家,后世流传最广的杨家将,只是现在已经落魄了。
李晟有些吞吐道,“你找杨家有何时事儿,他们现在……”袁姑娘还是有些保守,“李兄,家族机密,你就别问了。”李晟点头,“这样,你们就在得意楼住下,吃住都不用愁。”
曹时竖起了大拇指,“李兄真是仗义,那我们就不客气了。”真是遇着贵人了,得意楼的日子还真是舒坦。“那你们先吃着,我有事儿,就先告辞了,叶儿,走。”
楼下又来了不速之客,这个人,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多的。袁姑娘透过窗户,看到进了院长的禁军军官,蹙着眉头,“秦大哥,这位李兄,来历非凡啊。”
“齐叔,你怎么来了。”齐正来的很急,火急火燎的,“别说了,跟我走,府尊大人要见你呢。”“叶儿,你听话,不要乱跑,知道么?”柳叶儿吐了吐舌头,“行了,二哥,我知道,你去吧。”
穿过西水门地区,走进朱雀门,进入开封府。王诏的身体的确一日不如一日了,精神头比前几年弱了不少。看见李晟,跟前面两个老头的表情如出一辙。
王诏责备道,“你小子,办事儿,怎么就不能支应一声。”李晟笑着走过,轻轻替他捏着肩膀,“大人,您说我哪件事儿做错了的?”的确没有,一件都没有。
“你办事儿,总是让人的心都悬着的,对是对了,能不能不要让人提心吊胆。”“大人,您放心,我怎么会把自己的哥哥往火坑里推呢。”
王诏有些诧异,“你也要去西北?”说不定还真得去西北一趟了,“恩,反正我会权利帮助他的,您啊,就别瞎操心了,好好养身体。”“我倒是想安养身体,可事儿总是坐不完。”
“世上哪里有永远做不得的事儿,王爷爷,这一次,您真的该退休了。”在朝堂上的发病,可不是装出来的,那都是真的。“我已经请辞了,皇帝不准许。”
发现人有用,就把人当驴子使唤,“陛下会同意的,咱们退休前,是不是还要干一件大事儿。”王诏狐疑,“什么大事儿?”“蔡相的年纪比您还要老,咱们先让他退休,怎么样?”
“你这是不安好心,正好,我致仕之后,王黼不能搅局,我也微微放心了些。”王黼去了颍昌府上任,在那里,李晟给他布置了一个泥潭。
“其他的都稍后再说,先让柳毅来我这儿,我有话交代。老夫和张将军要最后替他尽一点儿薄力。”李晟摇头,“呼延将军和徐大人还堵着他呢。”
王诏看着齐正,“齐指挥,能把人给抢过来么?”齐正笑了笑,“大人,完全没有问题,我保证,柳毅进城后,第一时间会来这里。”李晟服饰王诏吃药睡下之后,便趁着夜色,来了天网的总部。
天网总部在熙熙攘攘的闹市之中,就在汴通帮总部旁边的楼子里。李晟看着守卫森严的汴通帮总部,有些忌惮,却没想到要拔除它。青山被围之后,这些绿林不缺乏勇武,阻止起来,抗击金兵,十分有勇气。
柳叶儿在院子里练剑,秋沫儿手把手的教她。这丫头果然坐不住,下午就跑这里来了。见李晟进来,秋沫儿很冷淡,“怎么,你不陪着你的情人,有空往这里来。”
平日里,他都会跑过来,替他拿下披风,还上新的鞋子。秋沫儿赌气,李晟就只好自己来。屋里浓浓的醋意,李晟闻得到,可感情就是很奇妙。不是说秋沫儿不好,只是他仍固执地念着一个人。
袁姑娘便因为那样一张相同的脸,在李晟的心里占了重要的位置。李晟板着脸,“叶儿,你什么都说了,你个小叛徒。”柳叶儿道,“二哥,沫儿姐姐这么好,你为什么不娶他?”
这话被捅开了,双方都很是尴尬。谁都不愿意情分成为负担,秋沫儿总是最先打破僵局,不让李晟为难,“东家,我打算让叶儿当我的接班人。”
李晟突然站起来,“什么?”他可从没想过,要让自己的妹妹在刀剑风波里过一生。他跟柳眉一样,如果可能的话,一家人平平安安过日子,种些菜,栽些花,都比打打杀杀有意思。
柳叶儿很坚定,“二哥,沫儿姐姐能做的事儿,我也能做。”李晟捂着捂额头,“当初,就不应该让你接触她。”秋沫儿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不管是女人的魅力。
女人对秋沫儿的那一套更加痴迷,李晟无意识中培养出了一位,女人半边天思想的巾帼。花娘见到了她,从浑浑噩噩的日子里苏醒过来,没有嫁给众多求婚者,而是来了青山,成了风月楼的老鸨子。
花娘应付着达官贵人,纨绔子弟,游刃有余,十分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