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慧将一个鲜红的帖子扔在李晟的面前,“阿晟,你是否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李晟翻开帖子,上面的东西很熟悉,“这不是姑妈给表哥提亲用的聘礼么,难道被退回来了。”
“你果然参与了,亏表哥还很信任你呢。”李晟苦笑,“姐,你以为我夹在中间就好受么?”
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弄不好,谁都给得罪了,“你就为这事儿来找我要解释,爹还参与了呢,你怎么不去找他。”
柳慧道,“我问你,杨川阵是谁,为什么要来向我提亲。”
李晟恍然,自己摆了杨家一道,这就还回来了,难怪柳慧如此生气。可转念一想,这的确是一件好事儿,”姐,如果程辰晨这样都还不来,咱们把他给踢了,好不好?“
“瞎说什么,他是一军指挥使,哪能说走就走的。”
“我可不管这些,他不来,咱们就把他给踢了。”
越说越离谱,柳慧气恼道,“莫非是你安排的。”鬼灵精怪,还真有可能,“好了,姐,他这一次肯定会来,你就好好等着吧。”
如果都这样还不回来,那就不是真爱了,这么多年的相守,便是白费了。
但愿程辰晨拎得清,李晟可不想跟人反目成仇。柳慧没法再找李晟的麻烦,即便是刻意的,也是为了她。
在绥德县的军营里,有一个人的心如同猫抓。他一直都忘不掉,那个笑着的姑娘,这些年无时无刻都想。
七年前,教训了潘越,回去程国公府,他提出了休妻。人是自私的,如果注定要相负,一定是不喜欢的那一个。
程国公面色不好,“婷婷是程家的媳妇,而你已经被逐出程家,有什么权利休妻。”
程辰晨愤然,“既然不认我,那我便跟程家再没有瓜葛。”
他已经没有了温情,对此毫不留恋。程国公冷声道,“等等。“
等,有时候不是转机,而是更长的等待。“别以为有柳家做靠山,就能目中无人,柳战辉曾经是我的下属,你叫他的面子哪里搁?”
柳家的启动资金,就是跟程国公合作而来的。程辰晨也是因此遇到了柳太公,遇到了一生要守护的那个人。
“去西北绥德军,等你做到一厢指挥使的时候,我许你认祖归宗,同时娶柳家人进门。”
程辰晨硬生生道,“我要休妻。”
许婷婷会成为一根刺儿,横在他们之间,必须将其拔除了。这是家族的牺牲品,跟程辰晨没有多大的关系。“
程国公点头,“可以。”
于是,满腔热血的程辰晨,在没有告别的情况下,毅然离开青山。来绥德县,已经七年了。从一个队正,做到一军指挥使,的确很有能耐。
前段时间,收到消息,李家的人来了临县,心就澎湃地不行。他的女神,已经离着很近了。
四年前,陈从安来到临县,便隐约猜测到了李晟的布局。
他很想去临县,偏生姚指挥不准许。程辰晨觉得,柳慧能理解他,柳慧应该会来找他。
如果没有李晟阻难,柳慧说不定真的来了绥德。女孩子,终究还是不要太主动,不然,男人不知道珍惜。
今天的消息,让他忍不住怒火。石州府卫的杨川阵,公然向柳慧提亲。柳慧定然是不会答应的,可若是这种情况下,还不去的话,自己真的不配当男人。
“我打算去一趟临县,你们有什么办法?”
杨决和呼延翔纳闷,“老大,你这么多年守身如玉,终于要云开见月明了。”
杨决道,“若是我,早就去了,还等到现在。”
程辰晨摇头,“若是被指挥知道,一顿军法是少不了的。“
呼延翔道,“怕什么,姚指挥不是跟国公有交情么,还不是得网开一面。”
当年就是一个傻子,愣头青,如今才知道一厢指挥使,有多么困难,如今,有二千多人的生力军,就感觉很了不得了。“老大,不要听国公府的,咱们还要结为亲家的,等你当上厢指挥使,辈分就对不上了。”
程辰晨狠狠踢了一脚,“知道,还不赶紧想办法。”
“装病,然后快去快回,有事儿,我们两个顶着。”
三个人拥在一起,“真是好兄弟,拜托你们了。”
他们装病的同时,临县县衙里同样传来一声疑问,“装病?”
男人都是好斗的,如果仅仅是一个人,陈从安估计绝对不会去石州,可如今,潘越跑进来了,陈从安再也按耐不住。或许说的好一些,他还在为杜婉着想,所以想着要破坏。
“没错,请病假,若是生病了,皇帝都不能勉强人工作吧。”陈从安翻白眼,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让我跟上司请病假,然后去跟上司提亲。”
有这么荒谬的事情,岂不是一下子就穿帮了。李晟摆了摆手,“就是这样啊,你到时候表现地病怏怏的,岂不是行了。”
很不靠谱的提议,陈从安点头,“你说的对,无论如何,杨大人都会找我的茬儿,任何借口,都不好使。”看得很清楚嘛,既然这样,随便糊弄个借口,就可以了。
“当然,你可以不去。”他跟程辰晨不同,程辰晨不来不行,他完全可以不去。
陈从安却坚定了决心,“不,我必须要去,有他潘越,我岂能不应战。”
“那你可要想好了,你若是真的获胜了,要娶杨川英么?”
陈从安觉得很荒谬地笑了笑,“那怎么可能,杨知府怎么可能将女儿嫁给我。”
李晟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对这个借口很不满意。
“杨川英怎么会看上我,在三交镇,还嘲笑我没有男子气概呢。”
“那你有么?”
怎么可能没有,没有的话,怎么能与临县这一群亡命的负责人虚与委蛇了好些年,“表哥,你要知道,没有,和暂时没有发现是两码事儿,如果她真喜欢上了你,你娶还是不娶?”
这不是单纯的游戏,惹上了人,就很有可能要生一些伤,也许一辈子都忘不掉。不要拿那些不必要的守护来说事儿,如果一个人离开你,不在乎你的关爱,何苦来哉?
陈从安咬了咬牙,“娶。”
李重香从后堂跑出来,脸上挂着泪珠,“我的儿啊,你总算开窍了。”李重丙对李晟竖起大拇指,“晟儿,还是你厉害。”
看着陈从安杀人的眼睛,李晟苦恼,你们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李重香道,“阿晟,你可要好好帮一帮你表哥。”
得,这还下达了死命令了,李晟只好硬着头皮道,“姑妈,放心,包在我身上。唐大哥,去准备船只吧,咱们顺便看一看这一段水流。”
当然,这是打着幌子,“表哥,该写请假条了。”也不用先派人送去,去了石州府,再上交也不迟。本来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连坑都不用挖。
来到码头,船上早就准备好了礼物。李晟很是纳闷,“金大人,您怎么也在船上?”金重山似笑非笑,“听闻陈大人要视察河堤,我陪大人走一趟。”
陈从安得脸立马红了,“金大人,我……”
金重山打断了他,“不用多说,老夫明白,船家,开船。”
李重香在岸边鼓劲儿,“儿子,加油啊,娘等你的好消息。”
李晟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道,“爹,如果程辰晨来了,一定要看好姐姐,不要让她跟他跑了。去绥德军,只会受苦。”
这一次,竟然碰到了一块,哼,真是便宜程辰晨了,他真想好好教训他一顿。
李重丙道,“晟儿放心,为父晓得,你不要分心,一定要好好帮从安啊。”
陈从安低声道,“咱们是去搞破坏的,可不能弄巧成拙。”
李晟笑着点头,“好啊,反正回来,又不用我交代,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金重山皱了皱眉,“陈大人可是对杨家的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陈从安摇头,“没有啊,金大人何出此言。”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令慈如此担忧你的婚事,大人不放在心上,岂非是孝子所为?”
陈从安哭丧着脸,李晟暗自好笑,李重香的本事儿大,这才是她请来的,最厉害的帮手。
“金大人,您要跟我们一起去石州府么?”
金重山摇头,“我去了,不过是添乱,金诚对石州府很熟悉,他跟你们一起去,能帮不少忙。”金诚拱手,“陈大人,小人愿意效劳。”
李晟笑道,“什么小人小人的,都是兄弟,好,这一次真是多谢金大人了。”
金重山摸了摸胡须,“陈大人,你可知道,此行最关键的人是谁?”
这是解惑帮忙来了,陈从安感觉上了贼船,“谁?”
“不是杨知府,不是杨川阵,不是杨川英?”
三个当事人,一个都不是,那真有些奇了怪了。金重山智珠在握,“上一次在三交镇,杨家小姐并不讨厌陈大人,你们只要说服了杨夫人,这门亲事儿便算成了。”
外面都是杨复做主,到了家宅,那就是杨夫人说了算。丈母娘看女婿,如果越看越喜欢的话,那这事儿肯定就成了。
还有这么重要的攻略,这一次抢亲之行,现在应该占尽了先机,就是不知道,潘越敢不敢应战了。如果他们直接弃权,那岂不是十拿九稳。
杨夫人的喜好,金重山不知道,倒是金诚知道不少。有金诚这个万事通,的确能够省下很多的麻烦。
说完了私事儿,还是谈正事儿来的实在,“金大人,您这真是来视察河堤。”
“你以为老夫跟你们一样不务正业,碛口镇那边,有人打捞黄河中的牛羊,吃了之后,生了病。”大灾难之后,必然有大疫,“我不是派罗院长去了么?”
“罗院长的确控制了疫病,我只是不放心,过去看一看。”陈从安很是汗颜,“金大人,本官真是惭愧,如今乃是多事之秋,我还为了自己的事儿,浪费时间。阿晟,我们不去了吧。”
金重山连忙摆手,“大人,为了临县着想,你还是赶紧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吧。”
陈从安愕然,“金大人,何出此言?”
金诚满脸的不乐意,“大人,夫人他总是来烦大人,哭的那叫一个伤心,你这次若是再不成功,那就是不孝了,而且还耽误大人办事儿。”
懂了,金重山出来,是视察工作不假,但还是有一部分原因,乃是为了躲李重香。
如今,临县数万人,指着柳家的活命之恩,可不能将他们得罪了。
李重香的法子多得很呢,金重山有些烦,却一点儿都不恼怒。天下父母,都为儿女操心,这的确情有可原。这么大年纪还不成亲,的确有些说不过去了。
好吧,这一次若是不成功,就必须要成仁了。李晟打着包票,“金大人放心,为了临县未来的发展,我们只许成功,不准失败。”
金重山白了李晟一眼,“你保证有什么用,还有,你不要太过热情,到时候喧宾夺主,可怎么办?”这小子,有着天然的亲和力,跟他接触久了,就没有不喜欢的。
诚然,李晟有锋锐,但与熟悉的人交流中,藏得很好,丝毫不露出来,只会让人觉得舒服。
所有人的眼光都望向陈从安,陈从安欲哭无泪,“本官尽力而为?”
金重山道,“不是尽力而为,是全力以赴,你如果娶了杨家小姐,杨大人若是再掣肘临县,那就说不过去了。”娶了杨川英,还有这样的好处。
天下任人唯亲,很让人诟病,但这是人之常情,如果都成了亲人了,肯定会多上几分关爱。陈从安哭丧着脸,“谨受教。”
“唐大哥,你照顾好金大人。”唐海蛟来了临县,没打算回去,在梁府挺身而出,得到了李晟的认可。唐海蛟道,“晟哥儿放心,我会照顾好大人的,诚小哥都吩咐好了。”
金诚是一个好随从,考虑地很周全。他们在三交镇分别,金重山坐船去碛口镇,他们走陆路,往南去石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