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日军军兵,跟保德军军兵一比较,差距十分明显。捧日军战马上挥刀,十分生涩,有时候,还被敌人反击,幸好有保德军的兄弟帮忙。
保德军的士兵,能够很好的与战马协调,有时候玩儿出高难度的动作,将敌人砍于马下。秦刚,朱文虎,曹时,狄北,折知况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捧日军这边,只有柳诚一人,能与他们比肩。当年在哒哒国的战场上累积的经验,包括马术一项。要建成一队步骑两用的军队,本来就是奢望。
军队还是要细分的好,捧日军已经是步兵,若仓促转为骑兵,有很大的漏洞缺陷。不过没关系,晋地多是会骑马的男儿,重新编练一队骑兵就是。
在草原上,骑兵乃是主要的战力,但若要在山峦地带抵挡住金人,还得靠步兵。
秦刚催马归来,“回禀指挥,敌人一个不漏,全面清除。”
李晟展开地图,“梁大哥,你看一下,什么地方,哒哒人的军队必须要去的。”
梁钦通仔细看着地图,一指点在了西面的一个地方,“这里,有一个大水池,他们奔波劳累,水源用尽,必然会去那里。”
虽然刚下了暴雨,但连日的大晴天,晒的人十分难受。人有水壶解渴,但马如果不喝水,就可能会死。他们是骑兵,如果没了马匹,战力大大降低,那会很危险。
哒哒人的步兵,驻扎在要道上,轻易不得离开。榆林这块儿的步兵,都被带上了战场。大宁朝以坚城防御为准,如果能攻陷一座城池,比搜刮乡下贫瘠地区划算的多。
大宁朝奉行的坚壁清野策略,让哒哒人十分难受。劫掠不到物资和人口,就很难壮大。不进则退,国力衰退的时候,谁都想要咬上两口。
哒哒人防御的严密,五大军司很难尝到甜头。但他们的实力有强弱之分,彼此谁都不服谁。祥佑军司,就看不起左厢神勇军司。
祥佑军司的主攻方向是绥德军,左厢神勇军司则是晋宁军。两司经常协同作战,侵入子州,米脂等富庶地区,直接逼近绥德县。
当年,两大军司的部队包围绥德县,绥德县城岌岌可危。若下绥德,向南可以攻击延安府,届时,必然宁廷震动。
那个时候,便是梁兴龙筹备围攻左厢神勇军司。趁着敌人空虚,直捣黄龙的趋势。李浩博心急如焚,立马派兵返回,导致围攻绥德县的战略失败。
祥佑军司的赫若图离因此深恨李浩博,至此之后,两司再也没有协同作战过。榆林草场的贵族派遣使者求援,赫若图离不能无动于衷。
帮了榆林的贵族,便拥有了威望,李浩博乃是西夏皇族,能任一司军长,的确深得信任。但信任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渐渐消亡。
如今哒哒王廷里的小皇帝,不过是一个傀儡。暗中操控大权的小梁太后,岂会放心这么一位有实权的皇叔活着。
李浩博急不可耐地进攻大宁,还不是想积攒功劳,让朝廷的人不敢动他。这是一场豪赌,若是失败了,就会面临更恐怖的裁决。
赫若图离派出了第一悍将,野利荣。赫若图离说的很明白,李浩博只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让他抓住这次机会立功,结好榆林等地的部族首领。他祖上乃是哒哒贵胄,有很大的机会能统领左厢神勇军司。
有这样的许诺,野利荣更加卖力。出了夏州城,带着一千勇士,连夜朝着榆林草场赶过来。沿途不断收到部族战士传来的消息。
敌人想趁机逃回宁国,他岂能让其如愿。经过连夜的奔袭,勇士们,已经十分疲惫。野利荣的想法很好,打算休息一晚,就攻破敌人的营地。
如今,他如同瞎子一样,四处乱窜。给他提供方向的人再也没有了,在这片草原上,失去了敌人的踪迹。
野利荣十分懊恼,紧赶慢赶,还是慢了一步,叫敌人逃回了宁国。他可没有心思进入宁国,去剿灭这只队伍。相反,他还希望他们去找李浩博的麻烦。
李浩博若是垮台了,左厢神勇司的位置,就该是他的。这一次,并没有白来一趟,他完全可以说,将榆林草场的敌人全歼了。
懊恼之后,心情还是愉悦的,“去,找一处草场,咱们去那里歇息。”
但附近的草场,都被捧日军给端了。草场主和奴隶,都逃往了别处,此地,已经找不到一处可以落脚的舒服地方。
野利荣愤恨地咒骂一句,宁国人当起强盗来,完全不逊色他们哒哒人。无所谓,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到哪儿都能安歇。
不过,要有水源,马儿跑得有些吐出白沫了,得好好休养一下。顺便压榨一下这里的部族,然后带着战利品回夏州。
大雨过后,不缺乏水源,他们很快找到了一处水源。士兵下马,就着干粮,坐在地上歇息。马儿在水塘边饮水,十分悠闲。
到了中午,头顶的太阳很是毒辣,野利荣咒骂了两句,李浩博真不是东西,这个时候,是出兵的时候么。他坐在左厢神勇司司长的位置上,严重不称职,还不如退位让贤。
士兵们替他举着大伞,草原上的风带来了凉爽的气息。野利荣眯着眼睛,连日奔波的劳累,让他近乎要睡着了。
而这个时候,在不远处,七百余人屏气凝神,顶着烈日,汗流浃背。战争,勇气,忍耐力,都是重中之重。
在这里,他们会损耗,但比起哒哒人更加陷入安逸相比,已是胜算极大。
埋伏在山坡后的眼睛金光一闪,其后消失掉。周小兵回来禀告,柳毅点头,“出发。”他们并没有冲锋,缓慢行进。
大规模骑兵奔跑,能引起地动,在多远的地方都能够听见。游牧民族对这种声音更是敏感,这里的距离再短,也还是要谨慎一些。
如果池子边的军队,拿起弯刀,重新上马,会造成不少的伤亡。他们经不起太大的伤亡,战阵减员太厉害,军队会没有战斗力。
为了凉爽,有士兵跳入了池子里,在水里,总是凉快多了。有人抬头看了看天空,太阳十分耀眼,却惊恐道,“有敌人。”
野利荣被凄厉的惨嚎声惊醒,在山坡上,有整齐的骑兵,背着太阳,就好像从日光中走出来般。
野利荣十分惶恐,消失了的敌人,竟然没有逃走,而在这里等着他们。“备战,迎敌,迎敌。”
柳毅还没有下达冲锋的命令,敌人就已经开始混乱。这样的机会,可不容错过,柳毅怒吼道,“冲。”
七百人从小山坡上,如同洪流,开始加速。马蹄声滚滚,喊杀声震天,刚一交锋,便鲜血飞溅。在山坡山,只身下折美鸢和李晟并肩两骑。
人数不够,李晟准许了火头军冲锋陷阵的请求。倒是周陌,也跟着冲了下去,很不合情理。他的马术,就这两天才勉强学会的。
为了能获得同僚的赞同,真是够拼的。折美鸢道,“他们败了,野利荣太自大,如果他谨慎一些,咱们没有机会偷袭成功。”
战争的时候,容不得丝毫的松懈。谁知道,会不会有难以预料的变故。李晟点头,“距离五路伐哒哒,已经过了很久了,他们都忘了,还有人能那般威胁他们。”
“你错了,五路伐哒哒国,可没有让哒哒人感到恐惧,反而让他们感到自豪。大宁筹措百万大军,都被他们粉碎了,还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听说兴庆府修的跟江南一样,咱们什么时候去看看,你意下如何?”
折美鸢启唇一笑,“无论你去哪儿,我都愿意跟着你。”
李晟抬眼看了看炽热的太阳,笑了笑,“真好。”
池塘边,战争成了一遍倒的趋势。哒哒人完全败了,但野利荣凭借自己的勇武,已经砍翻了好几人。齐正和柳诚两个人不约而同朝着他包抄过去,野利荣杀的性起,如同一头野兽。
野利荣怒吼道,“是你?”
柳诚道,“都是老对手了,亏你还记得我。”
野利荣哈哈大笑,“手下败将,还敢猖狂。”
“今日失败的是你。”
“那可不一定,跟我冲。”野利荣的亲卫队,组成一把尖刀,跟己方军队碰在了一起。
野利荣看了看山谷上没有动静的两个人,厉声喝道,“朝着山坡上冲,擒住他们二人,咱们就能逃生。”
李晟捏了捏鼻子,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目标。折美鸢握着长剑,“他们若是冲上来,你往下面跑。”
有了生的希望,野利荣的亲卫军冲破了好几层防守。捧日军和保德军,在山坡下,又迅速构建了一条防线。
李晟拧眉,“放心,他们冲不上。”
野利荣在后面,突然转向,斜着朝山坡突围而出,快速朝着远方逃遁。柳诚催马要追,却被柳毅拦住,“诚叔,不用追了,先把这些人剿灭。”
勇气来的快,去得也快。野利荣的背叛,让亲卫军的勇气跌到了底谷,但他们并没有投降,还在困兽犹斗。
战斗终止之后,池塘的水都变成了红色。池塘附近,全都是尸体。这一战,没有活口。哒哒人一千人,除去零零散散逃走的人,都永远躺在了这片地方。
捧日军和保德军同样有伤亡,相对于胜利来说,微乎其微。
让斥候在外围警戒,其余人在山坡的阴面休息。野利荣的大伞,被他们缴获过来遮阳。
谁都没有说话,空气中飘散呛人的血性味儿,粗重的喘息声,还有巨大的打鼾声。这一战,消耗了他们所有的体力。
天空中盘旋的秃鹫,不顾炎热,开始啄食尸体,如同修罗地狱。
太阳落山之后,热气渐渐消散。太空中有月,有星星,大地很明亮。捧日军和保德军的首脑聚集在一起,围城了一个圈儿。
柳毅先挑起话题,“咱们这一战,歼灭了夏州来援的军队,接下来,咱们商量一下,该如何行动?”
曹时粗声粗气道,“还能怎么办,现在榆林草场,就我们最大,抢他娘的。李浩博抢我们去了,咱们就把他老巢抢光。”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很不错的想法。
柳铁道,“咱们不能轻敌,先前黑石部落,就给我带来了重创,若是榆林所有草场联合起来,咱们可能损失不小。”
柳铁和周小兵乃是最谨慎的,这个说法,未必不存在。大家默然,他说的很有道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仗可不能打。
如果是决定性的战役,那倾尽所有,没有关系。可现在路还长着呢,就这样跟敌人同归于尽,那就直接宣布认输得了。
刘长丰最是简单,“指挥,晟哥儿,你们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
这样躲懒的心思,很让人扫兴。大家一起集思广益,非要弄出个一言堂来,有什么意思。
李晟冷冷道,“你给我闭嘴,现在关系到大家的身价性命,大家都商量着办,谁有什么想法,尽管说,说错了也没有关系。”
孙遥道,“左厢神勇军司侵入晋宁军中,虽然有黄河天险,但临县兵力稀少,能不能守住,是个问题。临县是我们的后盾,若是被敌人破坏了,会有很大的损失。”
如若叫敌人把建到一半的工厂设施给砸了,那就损失大发了。
潘忠勇为人险恶,未必就不会施展这样的毒计。借助哒哒人之手,毁了临县,断了捧日军的根基,那才真是要人老命。
陈斌掉头,“我同意孙遥的说法,咱们回援。”
周小兵和柳铁同时道,“回援。”
齐正和柳诚点了点头,捧日军的军官,都赞成回援,在临县,利用地形,与敌人纠缠。
柳毅点头,“折将军,我军都认为可以回援,贵军以为如何?”
折美鸢看了看李晟,“阿晟,你的意思呢。”
“回晋宁军,但是有很大的风险。”战争何处没有风险呢,如何规避风险,是一门大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