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竟然这般灵验,不如帮人帮到底,送佛送上西,直接算一算,究竟谁是凶手。如果能说服了陆庄龙,这场不必要的争斗自解,道长算是有了大功德。”
李晟算计起人来,还真是告绝。道长得脸色白了白,偏生卢员外觉得这个法子绝妙,很是热烈地看着他。
他只能讪讪一笑,“修道之人,可以降服妖魔鬼怪,却绝对不能泄露了天机。”
意思就是,我能帮你解决煞气的问题,却绝对不可以帮你洗刷杀人的冤屈。李晟觉得好笑,“道长的意思是,那人杀了陆金凤,陷害卢员外乃是应当的,符合天道的循环,道长所以不肯泄露,要包庇凶手,让员外承受不白支援。”
经过李晟的撩拨,卢员外生了气,“道长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天道可不准这些小人胡乱作为,您身为世外高人,还请有些怜悯之心。”
道长被撩拨的,有些无可奈何,脸色有些僵硬。如果替他把凶手给找出来,苦心积虑的计谋,那就付诸流水了。
“员外,你若是往乌金寺一行,回来之后,你的冤屈自然解除。”
真是厉害啊,又将卢员外的心思给拉了回来,“来人,去准备马车。”李晟淡淡道,“员外,您若是这么一走,可就成了逃犯,卢家阖府可就成了乱贼了。”
李晟威胁的话,让卢员外心里很不舒服,“小乙,这人是谁?”
道长抢先道,“这位公子从青山,来大名府,办的是巡捕的事儿,我若猜得不错,他应该负责陆公子与害一案。”
卢员外盯着燕青,等待他的确认,燕青一愣,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位道长,竟然真的算这么准。
李晟却哈哈一笑,“这位道长真是好笑,咱们在郓城见过一面,你自然知道我,还弄得员外如此诧异,你可真是调皮啊。”
原来他们认识,还亏他们觉得道长是个神算子呢。道长一听这话,脸色变了变,这人认识自己,那岂不是立马就要穿帮。他的眼中有了些杀意,但仍然故作镇定,“公子胡说什么,我怎么都记得见过你。”
李晟继续笑着,“多新鲜的事儿,瞧我这身衣服,稻苗行最密集的丝绸衣服,旁人一看就知道产自青山。还有我这口音,地道的开封府音,员外莫非听不出来。至于断案,那就更不用说。我保了小乙哥出来,又向员外询问经过,不是断案,还能何为?”
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不过是察言观色而已,哪里有那么多的玄虚。
道长觉得这一次碰到了麻烦了,“员外您是信这个毛头小子,还是相信贫道?”
这就是要逼人表态了,一个看上去仙风道骨,一个年级小,却锋芒毕露。“我自然信道长,不过这位小兄弟说的也有些道理。”
“员外无需担心,这件案子,我已有了些眉目。此事儿,乃是郓城梁山的贼匪所为,为的,乃是要让员外身败名裂,走投无路之下,去投靠他们。”
这话一说,就仿佛一道惊雷,让道长的手都有些抖了。
卢员外诧异,“山东及时雨,竟然干这样的事情?”“他们干这样的事儿多了,那个叫吴用的狗头军师,最厉害的就是做这件事儿。”
卢员外愤恨道,“真是岂有此理,他们人呢,咱们现在就去端了他们。”
道长已经无言以对了,李晟点头,“员外,在府上,就有敌人的人。不然,您的寒龙枪也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陆金凤的喉头上。”
那必须有内鬼了,卢员外私底下查过,却一无所获,于是不了了之。如今门客们,都积极备战,要跟陆家庄好好较量一场,如果此时瞎怀疑人,很容易弄得离心离德。
卢员外经李晟的分析,渐渐冷下来了,“你有什么眉目?”
李晟道,“我要住在卢府两日,若是员外肯配合我,那三日之后,定然还员外一个公道,把真正的凶手给找出来。”
燕青点头,“员外,李公子说的很有道理,咱们此刻不宜离开。拜佛求符,不在一时半刻,等此间事了,咱们再去不迟。”
若是被冠上一个畏罪潜逃的罪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李晟建议道,“就算有凶煞在,有道长镇守,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道长说是不是?”
道长骑虎难下,现在想要离开都不行了,“员外,李公子说的有道理。”
既然大家都达成了一致,那就按照计划行事,李晟于是住进了卢府。见到了先前的卢家娘子,贾氏,长得还行,可品行怕死不怎么好。陆金凤调戏的时候,大概因为燕青在旁,所以反抗的很刚烈。
安排李晟起居的,乃是管家李固,瞧他的面向,也不是一个好人。至于现在又没有参与陷害卢俊义的事儿,真不好说。
到最后,李固娶了贾氏族,侵吞了卢俊义的家财,还要买通官府众人杀他。如此反反复复,一条好汉最终还是被梁山的奸佞小人得逞。
卢家号称大名府首富,可不是浪得虚名,亭台楼阁,香岸水榭应有尽有。孙遥道,“晟哥儿,那个道士有问题。”
“岂止有问题,还是一条大鱼,这些事儿,多半就是他们推动的。”看了看幽深的卢府,孙遥有些担心,“晟哥儿,他们若是在此地行动,有些危险,咱们不如通知官府,先一步行动。”
“我们不能够害了卢员外,那道士舌颤莲花,只需轻轻一推,就能让员外身败名裂。”
“那卢员外竟然信道,这般愚昧,我们何必要保他。”“他和林教头有同门之谊,你说我们要不要管。”少年军队林教头,那是十分佩服。
燕青来找他们,也看出李晟脸上的担忧。“李公子,我家员外今日有怠慢的地方,还请海涵。”
李晟摇头,“我倒没什么,只是你家员外受人蛊惑,要想更正过来,很有难处啊。”
“那道士不知道哪儿来的,我今夜就去做了他。”燕青倒是很有血性,李晟摇头,“万不可这样做,别因为一个外人,伤了你跟员外的感情。放心,他跑不了的。”
当天夜里,李晟舒舒服服睡着觉,半夜,却被打斗声吵醒了。他的屋子里,叮叮咚咚的,有人打架。油灯忽然见亮了,房间的地板上,蹲着一个身材矮小,有两撇小胡子的汉子。他左右看着,神情极度委屈,都差点儿哭出来了。
李晟看着他,他也看着李晟。突然间,他朝着窗子跳了过去。窗子轰然打开,他纵身一跃,就可以逃走。但没过多久,哐当一声,那汉子又落在了房子的地面上,脸上有一个鞋拔子印。
他很是惶恐,也很愤怒,“谁,究竟是谁?”
原本以为是李晟,却发现李晟根本没动。他似乎认命了,待在地面上,蜷缩着,却突然沿着墙壁,一下子窜到了横梁上,掀开屋顶,终身跃了上去。
李晟脸上挂着戏谑的微笑,果不其然,他轰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疼的直揉屁股。
这里的动静惊动了卢府的人,有人点着火把朝这边了。李晟呵呵一笑:“贵客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多留一会儿呢,瞧阁下这身手,是一个惯偷儿。”
汉子再一次观看这间屋子,从他落入屋子开始,就哪儿都不顺利。他无数次朝着床上冲锋,都被打退回来。这里有厉害的高人,他根本发现不了对方的存在。这间屋子,仿佛被布下了天罗地网。
现在,他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模样凄惨到了极点。
“有人派你来杀我,因为我已经接近了事实的真相?”
他什么都不说,眼睛的余光,望着房间的每一个地方,只要有漏洞,他就能如同老鼠一样钻进去。这样的天赋让人很是羡慕,李晟道,“军师派来了跳蚤,却还是没能取了我的命去。”
房间打开,孙遥最先冲进来,“晟哥儿,你没事儿么?”“我能有什么事儿,倒是他,被吓得不清。”
“他是梁山贼寇,鼓上蚤时迁。”猥琐汉子突然站起来,脊梁挺的笔直,“没错,老子就是时迁,怎么呢?”
众人讶异,开始悄悄围拢起来,抓住这个人,可是大功一件。时迁突然瞅着空子,一溜烟跑了出去,这些人都没能拦住他。在外面,却听见一声闷哼,李晟跑出去,看见卢俊义提着枪,一记横扫,将他打翻在地,枪尖抵着他的喉咙。
“贼配军,竟然敢陷害我。”
时迁的嘴里都是血,“卢俊义,你死到临头了,还不知晓,真是愚蠢。”
“我死不死不知道,你现在死定了。”卢俊义就要杀他,其他人却拉住,“员外息怒,这人交活的给官府,才有大功。”
“来人,将他押往府衙。就是这厮,偷了我的寒烟枪,从而嫁祸我。”就是一个厉害的贼偷,有什么不能到手的,能如官府偷金甲,更别说一杆小小的长枪。
卢俊义这个时候才对李晟表示佩服,“李公子受惊了,若不是你,我险些被他们给坑害了。”
李晟摇头,“他们这是要对付我啊。”卢俊义道,“小乙,你保护李兄弟的安全。”
燕小乙寸步不离李晟,李晟得到一个忠实的护卫,可比吴坚靠谱多了。燕小乙会的东西还很多,吹箫,弹琴样样皆精。
浪子燕青,让人很是敬佩。
第二天,卢府里传来念诗的声音,李晟循着声音走了过去,仔细听了听,“芦花丛里一扁舟,俊杰俄从此地游。义士若能知此理,反躬逃难可无忧。”
“员外文武双全,小子佩服,只是员外这诗,有些不合时宜。”
卢俊义讶异,“哦,李公子也懂诗文。”
李晟脸色凝重道,“员外不妨将此诗写下。”卢俊义有文化,字儿写的很漂亮,写完之后抬头看着李晟,“李公子,还请指教。”
“指教说不上,此乃一首藏头诗,卢员外不妨看一看。”
“卢俊义反。”
卢俊义在心里默念,亡魂皆冒,他竟然写下了一首反诗,还如此沾沾自喜。他颓然坐在石凳上,犹然不可相信。李晟适时提醒他,“员外,你好好想想,什么时候,因何写了这首诗。”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吴道长的笑脸,“咱们不如以芦花,俊杰,写一首言志咏物诗。”
于是乎,两个人开始写诗,在吴道长的修修改改,不断引诱之下,写了这么一首诗。
卢俊义恍然,“姓吴的害我,我这就去杀了他。”遍寻卢府,哪里还有吴道长的踪迹。卢俊义已经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造反啊,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卢俊义此时,已经方寸大乱。李晟出言提醒,“员外,此时可急不得,咱们要立马行动,不然就晚了。”
行动,怎么行动,卢员外道,“悔不该听李公子所言,误信了奸人。”
燕青道,“李公子,你救救我家员外吧。”
李晟若是不救他们,也不会再此地流连。“员外,昨日不是刚将梁山贼寇送到官府中么,现在去找陈府尊哭诉,才是正理。咱们就说,梁山贼寇拉拢不成,便编造反诗诬陷。”
“可即便这样,员外还是免不了牢狱之灾。”
吃点儿牢狱之灾算什么,李晟道,“先前姓吴的让你离开大名府,再配合这首诗,那才是有死无生,现在么,咱们倒是可以搏一搏。”
智多星吴用,此刻恐怕已经发动了,那首诗,一夜之间,会很快传遍大名府。
如此公然的反诗,谁都能读懂。梁中书立功心切,又贪图卢府的财产,定然会快速反应。李晟跟卢俊义对好了说辞,便急急忙忙的往府衙走。现在就是再赶时间,谁快谁慢。
刚到府衙,便看见凌飞带着气势汹汹的捕头。见到卢俊义,凌飞诧然,“卢员外,到了现在,你不赶紧逃走,还敢自投罗网。”
他们都希望卢俊义逃跑,那样才能坐实了畏罪潜逃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