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因为李晟另类的斩首行动,很快终结。看不出来,这个丑男,还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人,“说,你是什么人,陆挺究竟打得什么算盘?”
丑男小心捏着刀柄,“小心点儿,小心点儿。”
“你若再不说,就别怪我刀下无情。”一把贱骨头,急忙道,“我说,我说。我叫陆丑,是陆府的管家。老爷让我来迎接李芸儿小姐,有什么得罪,您大人不计小人过。”
岂止是“鹿丑”,应该叫人丑。
“陆挺为什么要娶李芸儿,他娶的那些夫人为什么都死了,千方百计诱惑李重甲,又存的什么心思?”
陆丑脸色难看,“我只是一个管家,怎么知道那么多的事情。老爷让我来抢亲,我就来了,你不能怪我啊。”
这样的货色,也不配知道背后的秘密。
这个时候,院子里的大人们,才纷纷露出头来。李重甲快步走过来,要去拉李晟,被柳毅隔开,“晟儿,你怎么这么对陆管家,误会啊,都是误会,快松手。”
“误会,我可没有看到一丁点误会。他强抢民女,还企图杀人,我的人,还在医馆里躺着呢。”
陆丑慌乱道,“李官人,误会啊,我是拿婚书,来迎接芸儿姑娘的,这你应该知道吧。”
当然知道,就是怕李家人逃跑,所以来抢人了。
“陆管家,这就是你的不对,迎亲,应该去长桥集。陆员外就是再喜欢芸儿,也要尊重礼法。”
“对,是我的错,我太鲁莽了,这位公子,你放了我吧。误会,真的是误会。”
这二人一唱一和的,妄图把众人蒙在骨子里。看着远处的衙役队伍,李晟收回了刀,“滚。”
陆丑狼狈地带人离开,李重甲赶忙跑过去解释,那殷勤的态度,让人忍不住在他背后来上一刀。
混混们见了衙役,如同耗子见了猫,一溜烟跑了。
衙役中有两个熟人,前两天守县衙大门的差役。他们倒很是恭敬,“李公子,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需不需要帮忙?”
师爷亲自叮嘱照顾的人,岂能不尽心竭力。李晟摇头,“没什么事儿,就是一些混混,想要混进我姑姑家,已经被我们打走了。”
伤痕累累,却很倔强的少年,让衙役们有些好奇。“真是岂有此理,李公子放心,这样的事儿,再也不会发生。”
这个衙役倒是很通情达理,“不知道这位大哥怎么吩咐。”
“徐舟是也,李公子若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这两天,江县令的脾气明显变好,也不再随便苛责下属。他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个小李公子,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李晟走了过去,一锭银子递了过去,低声道,“徐大哥,麻烦您照顾一下陈家,以后必有厚报。”
就一些小混混,衙役就可以,徐舟笑着点头,“小老弟,你放心,这事儿包在哥哥身上。”
没有什么比利益同盟更可靠了,世上有情义,情义深重,却极少。李晟没打算用温情去感化别人,利益捆绑,制度辖制,方能持久。
李重丙来了,很是心疼,李晟和柳毅脸上都有些乌青,其他人更是不堪。
有了徐舟的照顾,可以放心回去,陈家暂时不会遇到什么威胁。陈方文无计可施,这会让陆挺麻痹。
虽然猜到了一些关节,可陆挺这个人,李晟根本就不怎么了解。
那把刀,被柳毅抓在手中,没有还给陆丑的护卫,这是战利品。铁器很贵,算是一笔收入。
捡起地上的短棍,“武器不离身,看看你们,东西都丢在哪里去了。”
柳毅厉声道,“赶紧把东西捡起来。”
这圆滚滚的棍子,可有很多用途。不能打人,做擀面杖也好,要好好收起来。
柳毅凑过去,“阿晟,我们是不是通过了考验。”
这一次打架,是酣畅淋漓的,尤其最后,他们两个围攻一个护卫,虽然不敌,但绝对痛快。
自己的志向没有错,征战沙场,刀剑舞蹈,不求名留青史,只求这一腔热血,有用武之地。通过这段时间的事儿,他无比清楚认识到,能助他成功,不是柳太公,而是李晟。
李晟白了他一眼,“你看看你的人,还差得远呢。回去好好养伤,对方要是动用武力,就得靠你们。”
柳毅淡然一笑,“你看你的样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摸了摸左边的脸颊,疼的呲牙,不知道哪个混蛋,混乱中,打了他一拳。少年们相视一笑,李晟骂道,“笑什么,被打成这么个样子,还好意思,都跟我来,伤口留着当勋章么?”
李老爷子对这些少年,感到不可思议,“阿丙,你岳父就这样教他们的。”他的教育方式,要么读书,要么就老老实实当农夫。
“是的,岳父从小就训练庄上的少年。”虽然只是小打小闹,还是让他们有了觉悟。
李老爷子的头都没有停过,不断摇着,“不妥,不妥,阿丙,战场凶险得很,还不如让他们蒙学。”
哪里需要他来提醒,“爹,昭儿在读书,很是聪慧。”
“可惜。”可惜的是,读书的姓柳,不能继承李家的香火。想起孙子,李老爷子难得舒心了下。李重甲家的李辉也启蒙过,今年就要考童生。
种子只要种在泥土里,就会发芽,就会有希望。
李晟又何尝不是在播种,这些小子,就是种子,在未来的乱世里,能开出血红的花。李晟没有爱护绿叶的觉悟,跟他一样,少年们都需要操练。
指着周小兵的胳膊,不顾他苍白的脸色,告诫道,“看着没有,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不过是一些混混,都拼成了这样,知道差距了吧。”
少年们都很汗颜,大夫瞥了一眼,讽刺道,“好勇斗狠,还有理了。”
这个大夫的医术,跟他的脾气一样臭。或许是不擅长外科,用些臭烘烘的药汁,涂抹在伤口,就算了事儿。
药钱是不能讲价的,不论在什么时候。李晟的侃侃而谈,叫不良大夫搅得一塌糊涂。
少年们一个个疼的龇牙咧嘴,却有说有笑。他们离成为士兵,还有很大的差距,不过看样子,还是有时间。毕竟,契国仍在,而女真,尚在黑山白水之间。
酒楼没有买下来,带来的银子却用了不少。中午饭,还是要管,受皮肉伤,并不影响食欲,一群吃货,吃得津津有味。
李晟去了陈家,柳毅没去,他去了,浑身不自在。
老李家的人,上午就匆匆回了长桥集。大伯,当然在他的好朋友那里好吃好喝,一点没有意识到危险。
陈方文颓废中带着愤,“我就说过,少跟他来往,这下倒好,把自己人害了吧。”
陈从英和李群受伤不轻,那一拳打得狠。李重香白了他两眼,示意他少说两句。
李重香道,“桂灵,娘这几天去外公家,家里的事儿,都交给你照顾了。”
陈方文重重地丢下筷子,“你还嫌不够混乱,要去凑那个热闹。”
李晟一家,脱离了老李家,陈方文说此话,不用顾忌。他现在大概认为,自己生意受损,多半与李家有牵扯。
而李家呢,则认为,他们得罪陆挺,是因为帮陈家收粮。
双方之间都有埋怨,这亲戚就意味着要走到尽头。李重香眼里含着泪,“什么叫凑热闹,俺爹俺娘的事儿,那叫热闹?陈方文,你说,这是热闹,是热闹嘛。”
夫妻二人闹矛盾,李家父子彻底不自在。陈从英道,“爹,我赞成娘回去,咱们不能落人口实。”
李晟笑了笑,“姑父,是我请姑姑去的,您是知道,芸儿姐情绪很不好,姑姑看一下。也用不来几天,过几天,这事儿就能解决。”
陈方文已经妥协,口上却不松口,“李家那么多人,还看不住一个小姑娘。”
李晟叹了一口气,“人是多,真正能关心芸儿姐的,又有几个呢。”
若是在乎,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反倒要自己这一个“外人”来解决问题。
陈方文点头同意,李晟劝慰道,“姑父,你也别灰心,你不如跟我一起合伙做生意,怎么样。”
陈方文笑了笑,“晟儿你就别安慰我了,我没事儿,重香,你去吧,这些天,对不住了。”
能跟妻子道歉的,在这个年代可不多件。李晟竖着大拇指,点了个赞。陈方文算是看明白了,李家这一代,最厉害的,就是李晟,自家人并没有夸张的说法。但跟李晟做生意,他也是莞尔一笑,不以为意。
还是年龄小,让人自动忽略掉。
下午的时候,一行人朝着长桥集走。李重丙背着李晟,让柳毅很是鄙视,几次都想把他给拉下来。这些少年的锻炼有成效,走起路来,没有掉队和叫苦的,只有喊痛,痛是别人打的。
李重丙道,“晟儿,多谢你了。”
李晟有些莫名其妙,“爹爹,你怎么这么客气了,都是自家人,道什么谢。”
这一次背李晟,李重丙觉得更沉重了。这个儿子,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将事儿处理地面面俱到。李晟反而应该感谢,前世,太过于依赖别人,凡事都哆哆嗦嗦,立不起门楣,扶不起的阿斗。
正是有了这些直观的责任和期望,让他以身作则,即便再慌乱,也要努力去想,如何才能化险为夷。
“爹,我应该谢谢你才是。”
柳毅板着脸,“你们就不要谢来谢去了,爹,你把阿晟放下来,让他自己走。”
懒病还是有,李晟可以自己走,贪恋这些温情,无法自拔。
经过这一次打斗,少年们的关系,又进了一步,彼此扶持着,可以成为一生依靠的战友。柳毅在他们间的威严立了起来,关键时刻,是他和刘长丰,挺身而出,跟带刀的护卫拼斗,擒住贼首,一举结束乱战。
刘长丰跟在身边,讨好道,“晟哥儿,你昨天的承诺,算不算数。”
李重丙问道,“什么承诺?”
刘长丰鬼精鬼精的,不愿意跟李重丙说,“晟哥儿,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算话。”
“好吧,我同意了,不过,你们以后可不自由,训练加倍。”
少年们不顾身上的伤痛,跳着,欢呼着,李晟习惯了泼冷水,“别高兴太久,你们能说服家长们。要知道,参加了这个训练,家里的活儿就做的少了。”
柳铁问道,“那有没有工钱?”
少年们眼睛一亮,虽然要工钱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这么大的孩子,顶半个壮劳力,已是家里的支柱。
“工钱没有,不过你们家里那些田地,我可以帮着耕种了。”统一耕种,统一收获,节省大部分的劳力。
可关键是,谁都不相信李晟种田的能力。会经商,不代表会种田,士农工商,是不同的身份,岂能混为一谈。
李晟十分欣赏,术业有专攻,奈何他必须要做一个全面的奇才,不然,怎么能给大家带来幸福呢。
“我还是那句话,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来的,可以学没来的那六个人。老大,你不要磨磨蹭蹭,御下之道,可以跟翁翁好好学学。”
“我跟你学,行不行?”
李晟叹然,自己现在的嫡系,就吴铁柱和吴三猛两吴,完全是放养的模式,谈什么御下之道。
这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可以上升到人格的魅力。历史上的名将,都有智慧的闪光点。他们离这一步,可远着呢。
在小县城里,都没有这样的人。有的,只是德行闪光的人。
“我肯定把你带到沟里去。”自己没有经验,可是有金手指,抄录几本书,让柳毅自己琢磨去,“对了,你们的字学的怎么样了。”
一个个面露苦色,柳毅道,“爹,我们先走一步。”一群人,快速往回跑,都忘了伤痛。
“该死的,你们真的只想当丘八,没出息。”看来,得想个法子,狠狠教训他们。不读书,当文盲,大大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