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忧心的,还是折彦质,他只有一军的兵力,而敌人的大部队,则屯在太原府。完颜粘罕只是微微感慨,若是带着大部队而来,敌人再狡猾,也插翅难逃。
这一次,粮草有些不继,但若是要收兵,还得听完颜斜也的命令。从青山传来的消息,他们一路无人可挡,已成功在青山城下盘亘了多日。而他,却有些汗颜,在太原府驻足不前。前朝的龙兴之地,被大宁毁掉了龙脉,新铸造的城池,竟然也如此难打,不得不配合大宁将人们的手段。如果给他时间,一定可以把太原府给打下来。在辽国,还没有怎么正面攻打过城池。契丹跟金国,都是塞外异族,马背打天下。哪怕居住在城池中,在外敌来临之际,也不是据城死守,而是往草原上跑。如果一味的逃跑,终究会被追上。天祚帝那么能跑,还是被抓回来,亡了他的国。
完颜粘罕想着事情,却浑然不觉,在他的归路上,有一对人,正悄无声息的埋伏着。金国人不怕麻烦,所以根本不曾提防。
捧日军西厢的军备,乃是个军中最好的。为此,陈指挥使,卢指挥使,冯指挥使,杨指挥使颇为不满。
他们的军队,带着银白的光泽,箭矢呼啸射入人群里,噼噼啪啪蛇刺入人的身体里。只这一手,便让敌军阵营慌乱。
接下来,自上而下的重步兵,更是将原本混乱的金国人,冲的七零八落。
吴三猛依旧那么猛,提着两把重斧头,当头将人的脑袋给砍下来。军队一旦被冲乱了之后,就很难控制住。兵败如山倒,就是这么个道理。粘罕当时就觉得要找,他用力挥舞着大旗,溃散的兵卒,慢慢地朝着他靠拢,只要将人集结在一起,就能避免被个个击破。
一直跟着的折彦质,没有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从后路,悍然攻击哒哒人的后路。互相冲击之下,两万金军,仗着马力,逃出去了四分之一。基本都是骑兵,逃离之后,在空旷地点,并没有逃远,而是等待敌人的追击。
金国的五千骑兵,就敢冲击大宁两三万军队。捧日军得到了榆林牧场,但是与李浩博的争斗,把榆林破坏的不成样子。梁兴龙如今都是焦头烂额,捧日军的骑兵,还是一个弱项。
经过上一次的教训,柳毅越来越稳重了。吴三猛凶猛地,还打算继续冲击,果断叫住了他,“三猛,回来。”
“指挥,机会难得啊。”
“什么机会难得,敌人的骑兵并没有乱,你看看,令旗所在,还能发挥一轮冲锋,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折彦质点头,“这位将军说的不错,现在不宜再继续追击。”这样窝囊,的确让人很是憋屈,吴三猛养成的火爆脾气,更是难以忍受,“那咱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
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他法。金国骑兵往太原城下而去,而他们,思量着,应该如何行动。
“这位将军是?”
“捧日军西厢指挥使柳毅,见过将军,将军可是折彦质,折将军。”柳毅行的是晚辈礼貌,以李晟的情况来看,的确是晚辈了。
“那李晟是你什么人?”
“是我二弟。”
折彦质的脸白了,他一直推断,西北的作为,有些脱离朝廷之举,因此,不怎么待见他们。“折将军,你看我等应该如何行事?”
少年人,不自大是好的,折彦质道,“你有何想法。”
“咱们兵少,若是分开,肯定不容易好走。折令公正往这边赶来,咱们不如令公的,一起行动,将金国人包围了,消灭掉金国西路军,他们定然会元气大伤。”
的确如此,现在的形势,折家军,奇岚军,平定军,捧日军,这四军,成一个口袋,将太原城围了起来。如果真能实现这个目标,金国就麻烦了。
少年人有志气是好的,但是很难达成目标,折彦质提出了一个问题,“若是粘罕及早退却,咱们怎么留住他们?”
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灵丘,飞狐掌握住,断了金国人的归路。可是谁能完成这个任务,兵少了,是送菜,兵多了,无法掩人耳目。金国人大多都是骑兵,跟他们比速度,会很亏。
“你说的不错,这事儿,真应该让令公来掌控。来人,往西前行,联系令公,说明我们这里的情况,立马汇报。”
他们对太原府完成合围之际,粘罕并没有因为一场小小的失利,就乱了分寸。他果断要求退兵,快速的往北面退。虽然还没有收到消息,但必须退了。大宁最强不过西北军,若是真被包围,那麻烦就大了。
等退出灵丘的时候,他已经收到了青山方面退兵的消息。这一次,都赚的锅满瓢盆。他们是坚定的攻大宋国者,接下来,可以通过和义,让大宁自断其臂。青山防卫战的主导着李纲,乃是第一个大敌。太原府的王凛,乃是第二个大敌。当然折家的,还有突然出现的这支军队,都要好好的查上一查。
折可求带兵到了太原城,却发现人已经逃之夭夭。守将王凛和张知府松了一口气,将主将迎接进城招待。表达了自己的忧心之策,大辽完了,可金国更加强大,又开始侵入边界。一打,都打倒青山去了。他大辽国,也只是搞了个澶渊之盟而已。
太原危急,众人坐在一起商议。接下来,要时刻准备支援太原。太原是这里的中心,若是太原失去了,其他地方必然不可保。折家在西北边陲,没有了太原的照应,定然十分艰难。
王诏支援太原的战略,在西北制置使府达成了共识。如果不救援太原,到时候西北,就会遭到两头夹击。听说哒哒国,已经向着金国靠拢,并且称为金国的属国。邀请金军一道,将大宁的西北给切割下来,两方同时对大宁蚕食。
大家一道,要守护住太原。太原张知府和守将王凛更是忧虑,金国此次退却,但是误了秋种,到了冬天时候,太原府会更加的困顿。
他们聚集一道,仗着人手往北面追击,但是粘罕十分果决,一击不中,便远遁千里。
众军队追击无果,只好各自退回。
等折彦质回到平定军中,李晟在军队里,早已经混的很是熟练了。
见到女儿,就有了一番怒火,当众板着脸,“你还好意思回来?”
折美鸢不会什么软语,“您如果不高兴我来,我随时可以走。”
她本来就是担心他们的安慰,现在既然都安好,没有留下的必要。甚至之前,他便建议李晟,早早的离开,以免走不了。但李晟觉得,不应该就这么灰溜溜的逃跑,很多事儿,必须要面对。
父母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折彦质冷冷道,“都是你娘教出来的女儿。”
可话又说回来,折家还真没有几个省心的女儿。第一,受西北民风影响,这里的女子较为开放;第二,折家独特的教育方式,养成了这般强势的女儿。
“岳父大人,小婿给您见礼了。”李晟的自来熟,让这份尴尬,越加的尴尬。折知常不断地给他递眼色,可是他根本不为所动。
折彦质看着厚脸皮李晟,脸色不好,“你兄长年纪轻轻,就是一军指挥使,先前见之,很有谋略,可你,怎么就这般不成气候。”
李晟呵呵一笑,“俗话说,龙生九子,必有一彪,更何况我们只是平民家的孩子,还有啊,人各有志,各不相同,不能用别人的标准,来强势要求我吧。”
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当然会有喜怒哀乐,谁又能千篇一律的呢。折彦质没有听李晟的这些歪理,只是更加的看不起他。
“鸢儿,这就是你选择的人,夏侯勇你看不上,咱们也不至于选这样一个人。”折美鸢白了李晟两眼,真是太不着调了。“爹,事到如今,还有选择的余地么,我们已在长辈面前败拜了天地。”
女人要离婚,可是没有那般容易,这时候,男人休妻还行。这只是推脱之语,折家的女儿,若是不能看不上一个人,根本就不会被世俗给束缚住。
从小将折美鸢当男儿养着,她如果不是深爱一个人,焉能如此跟父亲唱着反调。折彦质道,“你不是不认我做父亲了么,还回来干什么,诚心要气一气我么?”
“天底下那里有不要父亲的女儿,向来只有不爱女儿的父亲,您一定是多心了。”不是他太多心,而是李晟太让人揪心。这样的话能说么,作为一个父亲,抱怨女儿两句,岂不是很正常的。
如果真是不认女儿,还用的着如此苦口婆心么?早就将他给赶出家门了,还容得了,这么亲密的交谈。“爹,我们来这里,正是担心你们,现在无恙了,我们立马就能够离开。”
但李晟不想离开,“岳父大人,小婿想在您这里求一个职位,不置可否。”
真是脸皮厚到家了,周围的人,都十分鄙视他,竟然如此没脸没皮。看着李晟殷切的目光,折彦质已被气得不能自已,“滚,你给我滚。”
折美鸢拉着李晟往外面走,“都说了,看看就走,你为什么硬是要往平定军里钻,如果你想要从军,大可以在西北,现在起码也掌管一军之众了吧。”
李晟叹了一口气,那其中牵扯到了权利和亲情。想要混入平定军,就是对西北的战役很是不放心。如果太原府保不住,叫西路军的粘罕给攻破了,那西北必然不可保。
他起码要保护了西北,让自家的亲人有块容身之地,才能够安安心心的离开权利的旋涡,达到善始善终。
折知常道,“爹,您消消气。”
“消消气?这么多天了,你既然没有把人给我赶走了,还好意思叫我消气。我终有一天,会叫你们给气死了。”
“伯父,您这就不对了,他们既然成了夫妻,那女婿是板子,您为何要对他这么苛刻呢?”
是有些苛刻了,折彦质说不出来。他看了西北的强军,那是一支很有力量的军队,若是真的成了友军,那么定然会跟哒哒人死拼斗一阵子。
可若是这样的军队,起了二心,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大半个西北,就在他们的手里。
“行了,文芳,你爹催你回去,赶紧把婚事儿给办了,太平的日子越发难得了。”这都是定好的亲事儿,早点迟点,都没有关系,但在战争中,谁也不能预料,到底能不能安然无恙,先把这事儿给了了。
这样打岔可不行,“伯父,把李晟和鸢儿留下来。如果您不让他们在平定军里待着,那就让他们去奇岚军,我爹一定会同意的。”
那当然,他可是他爹的掌上明珠,范文芳若是发话了,范指挥使,就没有不依的。
家丑不可外扬,“行了,就让他们留下,知常,你去把他们留下来。我累了,出去吧……”
两夫妻走了出去,折知常心有余悸,“你胆子可真大,就不怕我爹处罚你。”
“那怎么办,鸢儿是我的朋友,还是你的妹妹,咱们能见死不救。再说了,关系弄得这么僵,多尴尬。”
“你说的很对,我同意,不过我爹爹刚说的……”
一向大大咧咧的范家大小姐,竟然脸红害羞了,她转过头,匆匆忙忙走了出去,“你自己知道就行了,还要说的这么白。”
太白的话,总是叫人难为情的。
折知常摇头,实在弄不懂女人的心思。不过,既然爹说了,范文芳又好像没有反对。那就准备聘礼,要去奇岚军提亲了。婚姻都是早迟的事儿,按理说,没有什么波澜,可是却隐隐约约很是期待。
当你想见一个人的时候,想的都要发疯,那定然就是真爱。
折知常脸上带着花儿,却冷不丁看见前面一副戏谑的表情,连忙收敛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