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宴睁开了眼睛,他眼眸中是冷沉至极的锐气,望着温涵的目光满是戒备冷涩:“可看出了什么。”
却是没有直接质问温涵为何方才将自己迷晕,又是做了什么。
毕竟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让温涵看自己体内的情形,若是温涵能够看出些什么,能够帮他解决烦恼,那方才的事情他也懒得追究。
他注重的是一个结果。
只是到底因为温涵招呼也不打的让他昏迷了这么一回,而且方才那种完全混沌的感觉对秦海宴这种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以忍受。
对着温涵根本就做不出什么友好的样子。
温涵自己也知道方才的动作任凭着哪个人,都不会给他好脸色的。
凭借着秦海宴的样子,他先开始还以为对方睁开眼就会给自己一拳呢。
阻挡的动作法诀都做好了,结果秦海宴脸色难看归难看,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倒是让温涵有些讶异。
“确实看出了些东西。”
既然秦海宴比他想象的有教养有忍耐,那温涵自然不会没事找事了。
温涵指尖微动,轻轻的转动着古朴的铃铛,这一次,铃铛再次无声。
秦海宴的视线在铃铛上扫了一眼,也只是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你身体中就像是先前季先生和我说的一样,确实存在些‘东西’。”
想了想,季晨安将那称之为东西。
秦海宴垂眸,手指轻轻的摩挲着。
他在等待着季晨安的下文。
“我现在想要问问秦先生,你打算怎么处理身体中的异样?”
温涵微微一笑:“不管如何,总要知道秦先生的决定,我才好有个章程。”
其实因为对方身体中的那魂与秦海宴的魂本是同体,无论如何也没有处理了的道理,温涵最应该做的便是直接点明帮助秦海宴将其散落的魂融合了。
否则的话,即便秦海宴本身剩下的魂比普通人强大太多,也只能够多支撑一些时候,待到日久天长,若是那缺失的魂始终不曾融合的话,本体之魂,也就会快速衰弱下去。
直至彻底的死亡。
只是温涵若是个老实说话的人,他也就不是温涵了。
“我决定如何,温先生都能够帮我实现?”
秦海宴的手指顿住,抬眸望了温涵一眼,突然轻声道了一句。
“是的,只要是秦先生的愿望。”
温涵笑的越发的好看。
这次说的是实话,只要是秦海宴的愿望,意思,即便对方不明所以的情形下决定将自己的半魂除去,那也是他自己选择的不是?
他喜欢看人心波折,喜欢看事态多艰。
而不是一上来便圆满的大结局。
秦海宴没有察觉温涵笑意底下自带的恶意,垂低了头,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直线,半晌:“帮我将他引出来,我有些话想要和他说,之后......”
之后如何,秦海宴停住了话头,也许连他自己还没有想清楚之后究竟要如何。
“好,这桃木符秦先生拿着,若是等会儿那阴魂攻击你,起码有一点缓冲的余地。”
温涵喜欢看热闹,有些坏心眼,会故意隐瞒或者误导人,但是本事却是足足的,将手中祭练过的桃木符递到了秦海宴的手上,手指在对方额头前轻轻一抹,一道道玄色的丝线隐约飘荡而出,温涵的手指不断的勾勒编织着,而秦海宴的头顶位置便随之有隐隐的人形现出。
“凝!”
随着温涵一声断喝,那隐约的人形身形蓦然暴涨。
本来如虚如幻的影子彻底的凝实变大,恍惚间,宛若成人,而那张脸,此刻与秦海宴站在一起,分明是同样的一张容颜,除了气质略微不同之外,再也没有更加相似的了。
温涵本来淡定沉着的容颜,在望见那阴魂初步构建成人形,显出真容的一刻,蓦然间多了惊疑与厌恶。
“是你!”
他与长生是打过照面的,甚至是生死交锋过的,长生差点儿被他彻底留下,对长生,温涵是真的厌恶忌惮并存,为了对方身上奇异的让他都感觉威胁的气息,更为了对方不好好的呆在自己该呆着的地方,大喇喇的出现在成安安的身边,甚至将成安安的一颗心都留了下来。
他也早就知晓长生和秦海宴的相似,毕竟两个人他都是见过的,再是不好的记性,总不会忘记两者容颜的相似。
可是他从来没有想过长生与秦海宴的魂魄本来出自同源。
他本来以为两者最多是有些亲戚关系之类的。
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的魂魄少了一部分之后还能够像是秦海宴和长生那般的凝实。
长生甚至比那些完整的魂魄还要强,他甚至能够在白日化形,还能够化为实质,这便是许多完整的魂魄都做不到的一点。
而现在,当他确定秦海宴体内隐藏着的残魂便是与秦海宴主魂一体的之后,再看到长生被自己从秦海宴的体内引出,还有什么不知道不明白的。
温涵眼底有隐隐的阴霾与杀机浮现。
不止是对长生的,甚至连秦海宴那边也被牵连了两道杀气。
只是温涵的杀气相对于秦海宴和长生身上浓郁到了快要化为实质的阴极之力,到底是多有不如,杀气在两人身体外围,已经被自动消散。
长生本来没有那么强的力量的,他受伤太重,可是他此刻与秦海宴站在一起,主魂感受到温涵的杀机,自然而然的帮忙一起挡住。
“原来是你。”
长生也看到了温涵,比起温涵眼底隐晦的杀意,他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狠辣杀机。
他可没有忘记自己差点儿魂飞魄散死在温涵的手中,更加没有忘记,面前的这个假道士一直想方设法的想要让成安安离开自己,后来更是对成安安动了心思。
这些种种,只要有一样就足够长生狠狠记住温涵了,更何况温涵一下子三样逆鳞全都给他碰触了。
身形一动,刚刚凝聚出实质状态的长生已经出现在了温涵的面前,双手中玄黑色的阴气弥漫,向着温涵当胸而去。
长生若是在最开始一点儿伤都没有的全盛状态,也许他这一下要让温涵苦恼一下了,偏偏长生现在的状态是出奇的差,差点儿魂飞魄散不是那么好恢复的,方才他与秦海宴站的极近,秦海宴体内的主魂因为与长生的残魂相互辉映,自然会帮近在咫尺的自己人一般,但是长生现在离开了那么一段距离,又是主动挑衅,这结果嘛......
温涵站在原地,迎着那气势汹汹的阴霾之气的袭击,却是一动不动,镇定自若的很。
那些阴霾之气,触碰到了温涵的身体,感觉起来极其可怕的东西,却是就那么生生的越过了温涵,然后消散在他的身后。
那只是一团幻象,一团做不了什么有用功的幻象。
“你现在伤不了我一根汗毛。”
温涵嗤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讽刺之意。
长生眼眸一冷,也想到了什么,转身望向秦海宴。
只要进入秦海宴的身体,他就能够操控对方体内的力量,就能够将温涵这个最惹自己厌恨的人彻底的除去。
再也不让温涵出现在成安安周围的每一寸土地了。
想到便也真的做了,长生的身影宛若闪电一般向着秦海宴扑去。
只是下一刻,他的动作顿住。
因为秦海宴手中温涵刚刚给他的那块桃木符,在感受到长生的动作的一刻,比长生的速度还要快的,猛的升空,一道金芒从桃木符上流泻而下,正正的将快要冲入秦海宴身体的长生挡住在了外面,也将他的前后路封死,困在了原地。
“假道士,是你捣的鬼!”
长生转眸望向温涵,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是我做的,谁让你自己想要占据秦先生的身体呢?若是没有你这份先想要施恶的心,我又如何能够将桃木符上的力量引到你的身上?”
桃木辟邪,而长生,在他不自觉中,已经渐渐的入了邪道。
所以此刻桃木符的作用,对他出奇的大。
温涵一步步走近了长生,望着那张虚幻勾勒出来却宛若实质的脸,慢慢的张开了五指:“我没有想到今日会遇到你,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现在正好也是时候解决一下了。”
长生浑身气息冰冷,冷冷的望着温涵,丝毫没有服软求饶的意思。
“温先生,我想你应该不会忘记刚刚答应我的事情吧?”
一直在一边沉默看着的秦海宴突然出声。
他走到长生的身前,那块桃木符还浮在半空:“我想单独和他谈谈。”
在秦海宴站在长生身前的一刻,长生身上的禁锢之力,已然自动解除。
秦海宴身体中的主魂拥有庞大的力量却不自知该如何用。
长生则是有无数运用力量的技巧,偏偏因为受伤过重,没有了力量辅助。
此刻两人站在一起,却是正好互补了。
温涵看了秦海宴一眼,对方很显然知晓自己在做些什么,不是一时的头脑发热。
暗自叹了口气,为了错失的机会,又看了长生一眼:“你好自为之。”
他说完话转身便走。
倒是不担心长生逃走。
长生作为残魂,受伤太重,除了在秦海宴的身边,在主神的影响范围内,否则的话,他早就死了。
便是要长生逃走他也不会逃。
至于取代秦海宴,长生注定了只能够偶尔附着在秦海宴的身上,却无法真正取代,这是两人魂魄分裂之时,主次早就确定了的。
在秦海宴走出包厢之后,长生望着秦海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