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昏暗的视线瞬间被光亮充斥,本来隐隐的要安心停顿的身形在望见眼前一幕的时候,瞬间僵硬,俊秀到可称一声漂亮的容颜隐隐的有些狰狞,吼的一声沉闷的声响,成安安的手垂落身侧,她脖颈处那块已经挂好的玉佛叮当一声,坠落入地,有裂痕出现在那隐隐散发着光芒的玉面之上。
浮起的圆阵消失,化为一点点星子向着玉佛中融去。
一只手挡在了前面,五指张开,那一道道光点像是被磁石吸引的两极一般,迅速被吸入男人的掌心中,只是一忽的功夫,男人的掌心就像是发光一般。
而那玉佛,因为没有这些光点的融入,那一点点的裂痕,更加明显,本来只是平平无奇的玉佛,此刻就像是一块粗制滥造的石头一般,斑斑裂纹。
长生的身子凝实无比,他被自己撕扯断的左手臂开始隐隐的想要长出。
下一刻,男人走到成安安的身侧,右手掌心中的光对准了女人的额头。
光点重新融入对方的身体,成安安苍白宛若大病一场的面容,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的恢复了红润。
掌心触及到女人的额头,先是有点儿凉,慢慢的变得有点儿热,有点儿暖。
随着掌心中那光点儿越发的消失,触及的实在感变成了空。
他的掌心穿过了成安安的额头。
即便已经感觉不到实在感了,他还是不舍得将手从成安安的额前移开。
眼前一点点的变得乌黑,长生的目光落向地上的那块玉佛,眼中闪过了凌厉。
若是可以,他现在最想做的便是将这东西给彻底毁坏。
他猜得没错,这玉佛中确实有玄机,还是对成安安有些不利的玄机,可是他没有想到,玉佛对成安安会是如此不利。
成安安刚刚差点儿失去的东西,不止有生命力,还有其他的。
只是长生此刻终究要忍住彻底毁坏或者丢弃玉佛的念头,因为它和成安安之间的牵连。
他感觉的出来,玉佛若是此刻彻底的毁了的话,成安安也会受到很不好的牵连与影响。
已经容不得他想到更好的法子解决这颗不定时的炸弹了,因为他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了。
“小心你的家人,小心玉佛,小心韩云程,等我!”
男人的手还碰触着成安安的脑袋,他的声音仿佛是一阵阵袅袅的青烟一般,进入成安安的耳中,脑中。
他的眼中失去了方才的那一抹凌厉,只有担忧。
成安安看着不傻,实际上很傻很傻,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估计要休养不少时日,他担心她。
她让他从懵懂的跟随,从执拗的不想要离开,一点点的懂得了不舍,懂得了珍惜。
有些朦胧的月色下,男人的身影晃动了一下,如同烟雾一般消散在了空气中。
而成安安趴在窗边,身上披着一条毯子,那是男人方才最后消失之前,送到她身上的。
成安安坐在窗边等着长生,等着等着,她有些迷糊犯困,渐渐的就睡了过去。
一阵阴风拂过,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尤其是脑门,格外的冰凉,这种感觉。
成安安猛的睁开眼睛,欣喜的望向眼前:“你回来了!”
男人站在窗边,月光在他的身后闪烁。
那一句自然而然的回来了,仿佛男人早已经成了这个家或者说成了这间房间的一份子一般,不再是外人。
“你有没有事情,那个温涵他明明说的自己不会多管闲事,他看着挺厉害的,你有没有受伤?”
成安安上下打量男人,心里一时间全是欣喜,一边连连抱怨着温涵的说话不算话。
男人的样子看着和往常一样,没有哪里缺胳膊断腿的,只是——
成安安的目光落在他的胳膊手上,她清楚的记得男人抓住了温涵的背后一击,那里受伤,是黑色的灼伤。
自己恢复了吗?
成安安心里忍不住的填了一分疑惑,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样子奇怪的很。
她的脚往后面挪了一小下。
始终一张没有表情的脸的男人突然间便笑了,笑的轻松安心,他的笑容很干净的感觉,成安安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干净这两个字。
男人伸出手,轻轻的触及成安安的额头,那里又感觉到了一阵凉意。
然后,成安安眼睁睁的看着男人慢慢的垂下了头,那张好看的容颜离着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她甚至能够清楚看到男人那长长的宛若小扇子一般的睫毛。
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男人的睫毛这么乌黑浓密,连女人里都少见,当然,那些化妆沾假睫毛的例外。
成安安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她甚至觉得自己能够感觉到男人的呼吸,她知道那是错觉,可是男人越凑越近的脸却让她的脑子都有些混沌沌的,她没有挣扎。
男人薄冷的唇与成安安的耳际离的很近很近,仿佛只要轻轻的一个动作,一点点颤动,便会碰触到一般。
男人停住了动作,就在那距离很近很近的位置停住了动作,然后,成安安耳际钻入了男人低语一般的呢喃:“小心你的家人,小心玉佛,小心韩云程,等我——”
最后两个字落下,身前的影子剧烈晃动,扭曲,消散。
“长生,别走!”
下意识的大喊一声,成安安心底一惊,那种莫名的不能够动弹昏昏沉沉的感觉瞬间消失,她乍然抬头,哪里有男人的影子。
眼前一片明媚的光,椅子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因为她突然的起身被推移向后,毯子从身上滑落。
成安安望向地上的毯子,弯腰,捻住毯子一角,带着她的体温,她趴在窗边睡了一晚上,而昨晚上她记得很清楚,自己没有盖毯子。
“长生,你在吗?”
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别的人会无声无息的给她盖上毯子,毕竟不是第一次了。
心底有些暖,成安安的面上忍不住带了点儿笑意。
只是转首四望,哪里有男人的影子,阳光从窗户外泄入,点点洒在房间中,房间里许多东西都仿佛染了一层金色的光芒一般,看着格外的耀眼。
成安安唇角的笑,眼底的惊喜一点点的收敛,宛若是水汽被迅速蒸发一般,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脑海中此刻才迟钝的想起了男人消失前留下的那句话,小心自己的家人?小心玉佛?小心韩云程?
成安安心底慌乱的厉害。
她下意识的去摸自己脖颈处挂着的玉佛,为什么男人会让她小心......
那玉佛,究竟有什么古怪,难道是因为玉佛的原因,长生才会突然消失吗?
在脖颈处,成安安只摸到了一根空荡荡的绳子,没有摸到玉佛。
成安安低头在地上寻找,没有找到什么玉佛。
成安安皱眉,蹲下了身子,四下探看,便看到了地上的毯子。
毯子一角掀起,成安安望见了被覆盖在下面的玉佛,斑驳着许多的纹路,像是被石头生生砸了一番的劣质假货一般。
她的手有些迟疑的碰触上那伤痕累累的玉佛,究竟发生了什么,玉佛究竟有什么问题?
为什么长生让她小心自己的家人?
这玉佛确实是家中奶奶给她的,这么多年,黄秀娟也会经常叮嘱她记得随时带在身上。
这有些奇怪。
成安安怔怔的想着。
家里一向对她不重视,认为一切好的都应该给成平安,小时候有成平安想要的,都是先尽着成平安来,后来是紧着成龙龙,她记得,这块玉佛最初挂到自己脖子上的时候,成平安是问她要过的。
那个时候她以为玉佛会被立刻拿走的,可是结果却是成平安的要求被拒绝,甚至在他大闹的时候,第一次被疼宠他的家人狠狠的打了一顿。
为了这个,成平安找了她好几次麻烦,可是那个时候,她还是开心的,第一次,有成平安想要的东西,家人愿意给她。
那么那么的开心,对她来说,那是家人的重视。
那个时候,她告诉自己,家人对她也是在意的,所以,这么多年才能够坚持下来,因为那是她少有美好一些的回忆,所以,这么多年,这块玉佛,即便不是多好看,她还是坚持带在身上。
可是此刻往深入了想想,成安安却察觉了其中的异样。
那是一直被她忽略的异样。
他们给她这块让随身携带着的玉佛,真的没有什么其他不知道的原因吗?
真的没有什么不好的原因吗?
至于长生胡说八道或者是挑拨她和家人关系这一点,成安安连想都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也许是这段时间长生对她的一次次保护,也许是因为他对她的那些不经意间的温柔,更也许是因为长生的存在是因为她的原因,是因为她当时选择了去救人,却没有救下他。
她对他有一份特殊的感情。
成安安不想要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如果真的让她在长生和母亲哥哥之间选择一个可信任的,她会选择长生。
那个男人,对她是真心的好,他有许多的优点,也有许多的缺点,却是真真实实的,他在她的面前,从来不收敛自己的恶劣或者温柔。
而黄秀娟,成安安的手忍不住的碰触到自己的面颊,想到了昨晚上在医院里她的那些个话语,想要当做忘记,当做不在意,真的很难。
脸颊上的红肿好消,伤人的话语却不会忘记。
成安安握住了那块玉佛,站起了身子,她会去问黄秀娟的。
无论如何,她想要弄个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