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稍安勿躁。”崔昭自打方才萧兰突然发难开始便一直沉默着,这会子眼看着萧广安就要爆发却突然开了口。
“四妹妹和晴儿方才说的话的确叫人震惊,莫说是楚姑娘即便是景堂也……不能接受。”他幽幽叹了口气出来:“这罪过若是做了实可也太大了,楚姑娘会恼原也无可厚非。”
他缓缓抬起了头,眼眸之中便浮出了几分冷冽来。一瞬间便无端端叫人闻到了难以忍耐的血腥味,那是自战场上磨砺而出的锋锐的杀气。是无惧与死亡的强大气势。
“请四妹妹告诉我,你何出此言?”
萧兰不过是王府深闺中长大的一个寻常妇人,崔昭这么气场全开的迫视与先前的林氏可是全然不同,她哪里受得住?
“你……你何故这么看着我?”她哆嗦了一下,下意识将自己衣襟聚拢了那么几分:“这话又不是我说的,我不过是个传话的人。”
崔昭冷笑:“不是你是谁?”
“四妹妹,一定要想清楚了再说。”萧芷晴声音冷了下去,眼眸如刀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里狠狠剜向了萧兰。暗含警告。
“我当然想清楚了。”萧兰飞快说道:“一个时辰之前你叫人将我找来,就跟我说了这件事。你说只要我能在今日帮着你将楚悠然和世子给赶了出去,就以你太子妃的名义来给我撑腰。以后,吴侯府就由我来掌家。这么好的事情,我怎么能不答应?”
萧芷晴:“……。”
唐韵低头将心头升起的笑意拼命压了回去,麻蛋忍的好辛苦。
萧兰真真是个妙人,出卖同伙什么的要不要这么利索?萧芷晴选上她来当枪使,给她的奇葩眼光点个赞。
“竟是这么回事么?”唐韵觉得趁势打落水狗什么的她最喜欢了:“悠然自问与三小姐并没有什么仇怨,却不想居然惹来你这般陷害。你是不是也该给‘楚家’一个解释? ”
楚家两个字咬的极重,萧广安立刻就变了脸色,侧头恶狠狠看向萧芷晴。
“我……。”萧芷晴张嘴。
“虽然上次在长信宫皇上原本是要给我赐婚,但悠然已经拒绝了。太子妃的名头并没有落到了旁人头上,三小姐若是为了这个记恨上了我也没什么。要报仇尽管冲着我来便是了,万不该将世子也给拖下了水。那可是你们萧王府的世子,我不明白扳倒了他对你能有什么好处。”
萧芷晴瞪眼:“你……。”
唐韵:“全天下哪个不知道萧王府一脉单传只有这么一位世子,他若是出了点子什么事情,萧王府便能给彻底毁了。即便您将来成了太子妃成了皇家的人,萧王府到底也是生你养你的娘家。万不该为了讨好自己的夫家而将萧王府逼入到这样的境地中吧。”
啪的一声脆响,萧广安狠狠给了萧芷晴一巴掌。
“你……你这逆女。”他显然给气的狠了,说话都有些颤抖:“居然……居然能作出这事来?本王可以叫你做不成太子妃!”
萧芷晴啊的一声,捂着自己半边脸颊,显然不能相信萧广安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她。
“你这是做什么?”林氏将手中念珠咣当一声搁在桌上:“晴儿一句话都没有说,你怎的就能随便信了外人的挑唆?唐……她什么人你不知道么?惯来黑的都能给说成了白的。”
萧芷晴眼中立刻就氤氲出了水气,却只管拿手捂着脸颊死死咬着唇,怎么都不肯哭出了声。这种委屈而倔强的样子,反倒叫萧广安心中的怒火一下子便淡了下去。
“你想……。”
“父王。”崔昭开口一下子打断了萧广安想要安慰萧芷晴的话头:“景堂告退,等有了结果。是杀是留还请父王给景堂支会一声,景堂绝不反抗。”
说罢,那丰神俊朗的男子居然丢下了满屋子人,头也不回的走了。
呵,唐韵忍不住在心里给崔昭点了个赞。管你泼了多少脏水在身上,管你信不信的。人家只有一条,不解释。
这般光明磊落,只怕任谁都再也生不出半丝的怀疑来了。
何况,萧广安本来就是个没主意的。果然,萧景堂这么一走,萧广安立刻将眼中刚刚生出的怜惜给压了下去。
“既然世子已经走了,那么便请楚姑娘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身为女子,来了萧王府谁都不见却独独给世子递了帖子?”
这般的境况之下,萧芷晴终于觉出了那么几分危机来。这种时候再也不能指望萧兰,她自然也不能叫唐韵再开口。只能率先的发难,叫她辨无可辨。
萧芷晴微笑着:“你一个女子,无端端的面见一个男子实在说不通么?”
话题终于扯到了自己身上,唐韵却悄然松了一口气。她大约也瞧明白了今日这一出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芷晴不知怎么怀疑到了崔昭的身上,她是想要坐实了自己指使他人冒充萧王府世子。这事情要是成了真的,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呢。萧景堂是什么人?那可不止是萧王府的世子,她可不会忘记在不久的将来他会成为驸马。
冒充驸马?妥妥的活腻了呢。
皇帝能允许旁的人冒充自己的女婿么?他丢不起那个人。那么为了给自己找回面子,后果只能有一个。
那便是死。
无论是她还是崔昭都只能死,以鲜血来洗刷皇家的耻辱。
“呵呵。”唐韵却并不十分着急,狡辩斗嘴什么的她自问还没有几个人能够是她的对手。即便说不赢,还不许打么?她有什么好怕的?
“三小姐似乎弄错了一些事情。”唐韵缓缓抬头,语调慵懒而娇弱:“要见世子的并不是我,而是……。”
清美的眼眸骤然间幽深起来:“我的夫君。”
众人:“……。”
楚悠然的夫君是谁?除了乐正容休还能有谁?
“至于原因是什么实在不好意思。”唐韵换了个姿势叫自己坐的更舒服了些:“涉及到机密,若没有夫君允许,恕悠然无可奉告。”
所以,有本事你们问乐正容休去好了。
谁敢呢?
即便萧广安不愿意承认,每次提起乐正容休来从心底里升起的恐惧还是叫他感到无力。这种无力虽然叫他恼怒和耻辱,却无能为力。
“晴儿若是因着这个怀疑你大哥,实在没有必要。”他别开了眼,语速也是飞快的。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他的愤怒。
萧芷晴咬牙:“不止是这个。”
她的眼风扫向唐韵,带着抹志在必得的狠厉:“晴儿总觉得如今的世子与先前似乎有些不大相同,在我有了怀疑的时候便私下调查了他许久。终于有了些收获。”
唐韵半眯了眼眸。她所说的收获……指的什么?
“据晴儿所知世子哥哥在回风谷的时候曾遇到过意外失踪过一阵子,他失踪以后定国公派了很多人寻找皆是一无所获。后来,是他自己回了军营。回去的时候身上半点伤痕也无,父王就不觉得奇怪么?”
萧广安敛了眉目,显然在思量着萧芷晴说的话。
“奴婢倒是觉得这事情并没有什么奇怪。”茗贞低声说道:“奴婢没有法子证明世子是不是真的,但茗贞知道自打世子回了军营之后在战场上几番出生入死屡立奇功。回了楚京以后,他带给了萧王府无上荣耀。若说这样的世子会对萧王府不利,奴婢实在不能够相信。”
“你不过是个下人,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林氏重重朝着身边小案拍了下去,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唐韵认认真真瞧了眼茗贞,林氏说的不错,茗贞即便在萧广安心中再不一样到底是个下人。下人就该守着下人的本分,在如今这样的场合,她的确没有资格开口。这道理连秋彩和秋晚都知道,她会不知道?
从前的茗贞一直都恪守着自己奴婢的身份,不骄不躁从来都小心谨慎。今日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跳出来,她是怎么了?
莫非,连她都给换成了假的?
茗贞却好似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奴婢不过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奴婢不希望放纵了坏人,却也不希望好人被冤枉。世子对咱们王府有多重要,大家不会不知道。”
“茗贞,退下。”萧广安微颦了眉头,喝退了茗贞这才缓缓说道:“她说的并没有错,景堂不该因为这个被怀疑。”
“王爷!”林氏脸色一变冷声说道:“你怎么能随便信了一个丫头的话?景堂是我身上掉下去的肉,若不是真的有问题,我能希望他是假的么?”
“既然如此你就给我闭嘴。”萧广安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厌恶:“知道她是个丫头你跟她计较什么?无端端的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母妃请稍安勿躁,晴儿自有道理。”萧芷晴显然瞧出林氏是嫉恨着茗贞的,局面眼瞧着便要失控。便立刻开了口怎么都不能叫自己今日这一番苦心白费了。
林氏被她这么一提醒也终于醒过了神来,狠狠的瞪了眼茗贞,到底是不再开口了。
“晴儿有个问题想问问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