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王府是望族,府里头的好东西不知凡几。萧王府正妃的好东西更是不胜枚举,为什么旁的玩意瞧起来都是新的。只有这个盒子这般的陈旧?
但凡有违常理的事情,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
秋彩还想问些什么,却见秋晚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万不要打扰了小姐的思考。秋彩便立刻乖乖闭了嘴。
唐韵也只说了那么一句话,眼睛便再度焦灼在了手中的盒子上头去了。
素白的手指在盒子上头一寸寸摸索了过去,眼看着清冷的眼眸立刻就亮了一亮。盒子底上不起眼的一个角落有一小块凹痕,那个凹痕并不十分大,又恰好在盒子四角的其中一个角落上。寻常的人瞧见了只当是年头太长不知什么时候给磕掉了一块,并不会怎么上心。
唐韵却仿佛猫儿一下子闻到了腥味,整个人都亮了。素白的手指交替在那凹痕处缓缓摩挲着,凹痕只有她指肚大小,将手指陷进去果然如她想象中的一般很是光滑。并没有因为碰撞而造成粗糙的疤痕。
这么看起来,盒子里头果真大有玄机。可是这个形状……里头原本要放的是个什么玩意呢?
圆形的,很是光滑的。莫非……
她眼眸一下子落在了桌上的手钏上头:“秋晚,去将绞金丝的小钳子拿来。”
秋晚只答应了一声却并不多问,立刻就取了她要的东西过来。唐韵伸手接过去仍旧是一句话没有,毫不犹豫便将桌案上两只海水玉的手钏给绞断了。
“好好的东西,怎么就这么给毁了?”秋彩砸了砸嘴,语声中带着些微的惋惜。
唐韵只莞尔一笑,将桌案上的珠子取了一颗拿了按在盒子上的凹痕当中。可惜却毫无动静,她却也不气馁,换一颗继续试探。
如此反复,也不知换到了第几颗耳边突然传出咔吧一声细微的声响出来。唐韵眼中一喜,知道自己果真是猜得对了,立刻撤了手静观其变。
在那咔吧一声之后,眼看着平平整整的盒子缓缓突了出来。灯火下,所有人的眼前似有刺目光华一闪。
唐韵闭了闭眼,分明看到那光彩是从突起那一块的下头传出来的。于是,再不犹豫伸手将那一块抄在了手中。
“呵呵。”清眸不过朝着手心里瞧了一瞧,便听到她一声低笑很是满意:“水师虎符,终于见面了。”
手心里头躺着的是只有巴掌大一块令牌,令牌的一面拿厚厚的紫檀木包了边,瞧上去与盒子浑然一体。另一面却分明是青铜浇铸,上头雕刻着狰狞一只龙头,云遮雾绕中翻滚出怒浪滔天。有一颗明珠正悬在苍龙头顶正中,如皎皎一弯明月。那颗珠子,正是她方才亲手放上去的。海水玉手钏中的一颗,也是开启机关的钥匙。
这个当然是水师虎符,也只能是水师虎符。
唐韵此刻将这能号令传说中最厉害最神秘的水师的虎符握在手里,到了这个时候,接着这股子力量,她可以毫不费力的跻身到当今天下的各路豪杰当中去。
心中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但……更多的却是嘲讽。
对世人的无知感到可笑。
大约所有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令人垂涎的至高无上的水师虎符居然就掌握在萧王妃的手中。
在老萧王过世以后,萧广安将整座萧王府都给掀了个底朝天,他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到了最后是他自己亲手将虎符交到了旁人手中。
她真的很想看看,若是萧广安知道了这事情会是个什么反应。只怕分分钟能气的吐了血吧,说不定就能立刻去见了老萧王。
“哼。”她淡淡哼了一声:“真是老天有眼!”
萧广安与北齐帝处心积虑的除掉老萧王,为的就是这个。如今兜兜转转的虎符还是到了她的手里头,这些人只管好好活着吧。等着她腾出了手,好好的将他们一个个收拾干净了。
“这个就是……水师虎符么?”秋彩咽了咽口水:“瞧上去也并不十分特别呢。”
唐韵慢悠悠点了点头:“有用就行,并不需要特别。对了……”
女子清冷的眸光朝着秋彩看了过去:“这事情不许告诉土魂知道么?”
“啊?哦。”秋彩讷讷应了一声:“这事只怕也瞒不了多久。”
“他有本事知道是他自己的事情,但我不希望这事情是从我院子里的人口中流出去的。”
唐韵半眯着眼眸,乐正容休的身子并不如他瞧上去那么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倒下去了,如今的北齐便有一种大厦将倾的危机感。她不敢想象乐正容休若是突然间倒下了,这个世界能乱成什么样子。
旁的先不说,单单是如她这般在世人眼中依附乐正容休而活的人。只怕一个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种时候,她怎么能叫自己没有自保的能力?
但,这能力她却并不希望乐正容休知道。叫那个惯于掠夺的男人知道了这事情,他能不夺了去?那种一朝回到解放前的酸爽,她可不愿意去体会。
“小姐,剩下的这些珠子怎么办?”秋晚朝着桌案上瞧了一眼。
“重新串一串还放回到盒子里去。”她略一沉吟说道:“回头让龙叔找个靠得住的手艺人将这盒子给修补好了。虽然不至于做得天衣无缝,到底不能叫人轻易瞧出了破绽。”
秋晚答应了一声,立刻招呼了秋彩在灯下穿珠子去了。
唐韵将虎符往枕头下面一塞,自己则彻底放倒在了床榻上。眼皮才微微一合却又一咕噜起了身。
“小姐怎的又起身了?”秋晚疑惑中抬头。
唐韵飞快朝着几个丫鬟摆了摆手:“你们只管忙你们的去,忙完了就睡。我去看书。”
“都这个时辰了……。”
唐韵叹了口气:“事情太多,不抓紧可不行。”
如今水师虎符已经到了手,但水师可不是单凭着一枚虎符便能够控制的。加上萧景堂突然出乎意料的来了北齐,好些的事情都接二连三的等着她去处理。
这会子,她有怎么能叫自己日日在国师府的书房里头将岁月都给蹉跎了去?
所以……只能挑灯夜战了。反正这事情对与她来说也并不陌生,前世里高考复习什么的比这个残酷多了。
唐韵便这么一头扎进了书山题海当中,她的认真和下死力的狠劲连严谨的木魂瞧着都很是钦佩。在第五日的清晨,终于将所有要记的东西都给记得牢了。
当瞧见木魂点头的时候,唐韵觉得整个人都飞了。
“秋晚,秋彩备车,我们回聚贤庄。”
眼瞧着几个女人乳燕归巢一般顷刻间就跑了个干干净净,木魂心中升起了深深的无力感。主子对小姐那么好,她在府里头的待遇与后院里那些夫人哪个都不一样。
怎的……就这么一心惦记着走呢?女人真真是不知满足。
唐韵这会子可没心思理会自己是不是叫人给看轻了,只管连三赶四的往聚贤庄里赶。
“小姐,要不你睡一会子吧。”秋晚瞧着唐韵那通红的眼眸颇有些担忧。
“不妨事。”唐韵摇了摇头:“我不困。”
“怎么能不困呢。”秋晚皱着眉:“小姐您这几日不停的看书,加起来统共也就睡了不到五个时辰。”
耳边传来吸溜一声响,秋晚的眼睛立刻就红了,显然便要凝聚起一场大雨倾盆:“小姐,您这么折腾自己可不行啊。您到底是个姑娘家,怎的能这么不爱惜自己?您……”
“好。”唐韵果断躺倒:“我这就睡了。”
说罢立刻就闭上了眼,秋彩在一旁噗嗤笑出了声:“往日里瞧着小姐挺厉害的,没想到居然怕秋晚姐姐呢。”
秋晚啐了一声:“你这小蹄子,胡说什么呢。”
唐韵面朝里躺着撇了撇嘴,她可不就是怕么?秋晚动不动就哭,分分钟能给你哭出条长江黄河出来。一发而不可收拾,能不怕么?
为了避免自己叫大水给淹了,她只能乖乖听话。
其实,能躺着么一会子也是极好的。这几日光顾着看书了,趁着这么个机会也能好好将这几日的事情理一理。
一路无话,直到回了聚贤庄。唐韵怎么都没有想到,楚嫣然居然和萧景堂一同站在门口来接她。
“你……。”唐韵瞅着萧景堂心里头五味杂陈:“你就这么出来了?”
这人胆子到底是有多大?他不知道自己如今在北齐的身份有多么的敏感么?来了北齐倒也罢了,居然还这么抛头露面的公然站在了大街上来?
“你是嫣然最心爱的妹妹,便也是我最心爱的妹妹。你回来了,我自然要同嫣然一同来迎接。”
唐韵眸光幽幽:“你这样出来……真的没有问题?”
“无妨。”萧景堂抬手指了指自己面颊:“我这样子并没有人能够认得出。”
萧景堂的脸上此刻戴着半块银质的面具,面具将他上半张面颊都给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了精致的下颚和一双眼眸。
唐韵在心中叹了口气,萧景堂将整张脸都露出来的时候虽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到底也称不上惊艳。
可如今这般的半遮半掩的反倒很是勾人。
北齐原本就是个游牧民族出身,民风很有些奔放。萧景堂这样走在街上只怕能分分钟勾引了无数的大姑娘小媳妇们,这么叫人看来看去看的多了,难免就能叫那么一两个相熟的给……瞧出了破绽来。
“大妹妹实在不用担心。”楚嫣然勾唇一笑,温柔缱绻:“阿郎只是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