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正容休朝着小榻拍了拍,唐韵便乖顺地伏在了他的身边。蜷缩的猫儿一般,异常乖巧。
男子如玉长指如梳缓缓穿过唐韵如墨的青丝:“为师记得,从前你对那个废物妹妹相当上心。”
唐韵呼吸略略顿了顿:“并不怨。”
乐正容休眼眸一缩:“哦?”
“妩儿……。”唐韵抿了抿唇继续说道:“不破不立,先破后立。妩儿需要有些事情做,若没有师父,她跟本没有给自己报仇的能力。”
“说起来萧妩倒的确有几分骨气。”乐正容休缓缓说道:“当初是她自己求到了我的门下,为师便将她丢给了火魂。也算是瞧着你几分面子并没有将她立刻给赶出去,没想到这小丫头倒着实有些叫人刮目相看的本事。”
唐韵略略抬头,清眸在男子绝世容颜上缓缓扫过。
瞧着她的面子留下了萧妩?您能别逗了行么?
就您那小肚鸡肠的性子,离着您远远的人还得想着法子叫您给榨干了呢何况是自己送上了门的。
自己当初不就是那么将自己给卖了的么?
他当初利用自己可是半分没有手软,若不是自己性子足够坚韧,估计早就叫他给害死了。
至于萧妩……那会子自己刚好去了吴郡。萧王府这条大鱼又不能丢,既然有自己主打送上门的,怎么能不用?
“她和皇上……。”
“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乐正容休声音突然冷了下来:“你需要知道,如她那般的人若想要得到什么,就得先失去什么。舍得从来都是两个不同的字。”
唐韵沉默了,她知道乐正容休说的都对。只是在心底里多多少少对萧妩总觉得有些亏欠。若不是因为她,宗政如茵也不会盯上了她。
“凡事的发生必有因果。”乐正容休气息微冷,小丫头为了旁人伤神的样子怎么就叫他觉得那么碍眼呢!
“任何人都应该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无论当初的决定造成了怎么样的后果。总归是你自己的决定,半点怨不得旁人。”
唐韵将头颅缓缓靠在了他的胸膛上,轻轻恩了一声。
“师父,明日。我真要走了,这几****很忙吧。”
乐正容休手指一顿:“楚京最近多事。”
“萧兰是个可用之人,若是有时间这条线还是得抓紧了些。”
“嗯?”唐韵微微抬头:“吴侯不过是个酒囊饭袋,这样的人居然还能有用处?”
“酒囊饭袋?哼。”乐正容休拿单手拖了腮,酒瞳中一片暗影。
“他若真是酒囊饭袋,今日公堂上能叫你用的那么顺手?”他略低了低头,看着怀里的清美女子:“所有人都不可小觑,能在楚京这种地方站稳脚跟的更加不容小觑。”
“师父。”唐韵立刻来了精神:“徒儿今日能那么顺利说动他随着我一同去了京兆尹,其实是您的功劳吧。”
乐正容休只微微笑着没有说话,那神情分明就是在称赞她猜对了。
“师父。”唐韵瘪了瘪嘴,没长骨头一般靠在了乐正容休胸膛上:“您就告诉徒儿吧,徒儿是真的很好奇呢。”
乐正容休抬手,带着粗糙宝石戒指的如玉长指在清美女子纤细的玉背上缓缓滑动着:“其实也并不麻烦。”
他唇畔勾起死冷酷的微笑:“不过是因为最近楚京事多,恰好有些事情需要吴侯世子来办。本尊便多留了他一些时候。”
唐韵眨了眨眼,就因为这个?居然……这么简单?
“我以为。”唐韵讷讷说道:“吴侯那么多的姬妾,早已经儿女成群。居然会在乎那么一个儿子么?”
“他的确儿女成群。”乐正容休淡淡说道:“但除了吴侯世子以外,旁的子女要么夭折,要么便与他是同一个德性。即便是如今在吴侯府里最得宠的那个柳姬的儿子,也是个无法无天的货色。”
唐韵眼珠子一转:“捧杀!”
“恩。”乐正容休慢悠悠点了点头。
“这么说起来,吴侯当真看中他的世子呢。听说,吴侯世子倒是个相当能干的。”
“算是吧。”乐正容休不在意的说道:“可惜却有个不长眼睛的爹。”
这话怎么说的?方才不是才说吴侯挺聪明的么?
“他府里头那个柳姬,是定国公府的宗亲。”
“……哦。”唐韵缓缓哦了一声,表示懂了。
原来,吴侯是投靠了定国公府啊。也难怪乐正容休这么不待见他。
“师父可是想要从萧兰那里得到定国公府的消息?”
乐正容休半眯了眼眸没有说话。
唐韵却一咕噜从小榻上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
“我去看看萧兰。”
乐正容休皱眉:“这会去?”
“可不就得这会么?”唐韵飞快地说道:“萧兰才回了吴侯府,她在大牢里头受了刑,只怕伤的不轻。今日吴侯对她的态度,便决定了日后她在吴侯府行事是否方便。而且……。”
她眸光微微一闪:“她说,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呢。”
乐正容休看她一眼:“那便去吧,等忙完了你便直接去找萧景堂。为师也得连夜进宫去了。”
“这么晚了还进宫?”
“你明日离京,为师得保证楚京这会子不会出半点差错。”
这一头两人分了手,不说乐正容休如何的回宫,只说唐韵趁着夜色,一骑匆匆直奔着吴侯府去了。
如今夜色渐浓,但半空里银月高悬,夜路并不难行。
传说中吴侯府已经没落,门头并不如旁的世家大族一般的奢华高大。但与寻常的人家相比,也算是看得过去。
吴侯府的大门两侧挂着的灯笼已经点着了,将下方蹲着的两只石头狮子给照的朦朦胧胧的。暗影中的石狮子瞧上去越发的狰狞而神秘。
“叫门,动静要大。”
唐韵缓缓收回探在车窗外头的手,淡淡吩咐了一声。
土魂答应一声立刻下了马车,下一刻长街上便响起震耳欲聋的一阵砸门声。
是真的砸门。
那个动静大的连唐韵都不由地眯了眯眼。她是吩咐过动静要大,可也没想到要大到这样的程度。
天都黑了,这么扰民真的没有问题么?
这念头刚刚一出现,立刻便听到有旁的人家府门大开,之后就听到了极其不满的嚷嚷声。
“什么人,大半夜的烦不烦人!”
“滚。”土魂只回头冷冷说了四个字:“魂部办差。”
咣当一声关门的声音,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土魂回过了头去继续砸门。
唐韵默默闭了闭眼,要不要这么嚣张。魂部止夜啼的功效真不是随便说说就算了,效果相当惊人呢。
下一刻,整条长街再度被震耳欲聋的砸门声给贯穿了。
唐韵相信,吴侯府的大门就快开了。若是再不开,只怕明日一早弹劾的折子就能直接将吴侯府给淹了。
果然,功夫不大便听到了吱呀一声响,从里头探头探脑的出来一个人。
“谁呀,半夜三更的不叫人睡觉。吴侯府是叫你们撒泼放肆的地方么?滚!”
唐韵慢悠悠抬眼瞧着那人,那人的穿着打扮该是个下人。唐韵便缓缓敛了眉目,即便是个有身份的下人,到底也还是个下人。吴侯真是……欠虐的很呢。
土魂一点都没有叫她失望。
几乎就在那人一个滚字才吼出一半来,突然就发现自己双脚神奇的离开了地面。人又没有翅膀,怎么可能如鸟儿一般离开了地面呢?
所以,他此刻身子能离开地面自然是借助了旁人的力量。土魂就是那个助人为乐的旁人。此刻他正揪着那人的脖领子将他给高高举了起来。
“你……你。”下人吃了一惊,眼珠子就瞪了起来:“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土魂勾唇一笑,娃娃脸上的笑容可爱而纯真。
那下人的胆子立刻就大了起来:“快放我下来,不然……。”
“好啊。”
“……嗯?”下人一愣,不明白那人突然说了个好是什么意思。
下一刻就见到土魂骤然间松了手,那人的身子毫无征兆便朝着地上砸了过去。
“啊……。”下人一声惊呼,噗通一声重重跌在了地上。只觉得满眼都是昏黑,似乎漫天的星星一下子就到了眼前,好半晌没能缓过这口气来。
“你……你敢将老子丢下来!”极致的疼痛叫下人狠狠瞪起了眼。
土魂瘪了瘪嘴:“不是你叫我将你丢下来的么?怎么这会子又怨起人来了?”
他的语气万分的委屈:“你们这些侯府的人就是难伺候,人家怎么做都不对。”
那下人也不是真的傻,哪里听不出土魂是在消遣他。立刻就瞪起了眼睛。
“哪里来的狗杂种,敢跑到侯府来消遣你大爷。看我不……。”
一个不字卡在了喉咙里面怎么都说不出了,只因一只通体漆黑似铁非铁的令牌突然就抵在了他的眼前。即便是在昏暗的月色之下,令牌上头那鲜血般刺目的魂字,还是叫人胆寒。
“你要如何?”土魂微笑着,眸色却渐渐冷冽了下来。
“不……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