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说明,那只手的主人是个惯常使用弓箭的高手。因为经年累月的拉动弓弦,所以才将手指给磨出了茧子。天下人都知道,东岚的长公主根本不会武功。”
“公子好厉害,只凭着这么一只手就能判断出长公主叫人掉了包呢。”
唐韵却摇了摇头:“我并不确定。”
“……恩?”秋扇抿了抿唇,您这么忽悠自己丫环真的没有问题么?本来就傻,就不怕给忽悠的更傻了?
“一个经常拿笔写字之人,也有可能在那两根手指上磨出茧子来。”
“那……那这个长公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她若是假的,真的长公主又在哪里呢?”
“是啊。”唐韵微笑着说道:“她若是假的,真的可要藏在哪里去呢?偌大一个长公主府,自己主子叫人掉了包,怎么可能一个人都不知道?所以……我方才不过是在说着玩呢。”
秋扇闭了唇,她表示在自己小姐面前她的脑子完全不够用。实在没有开口的必要。
“睡吧。”唐韵浅浅打了个哈欠:“明天还有好些事情要做呢。”
“哦。”秋扇应了一声,便转身吹熄了多余的灯火,只留了一盏。
一夜无话,直到第二日天光大亮。辰时前一刻唐韵便带着人候在了公主府门外。
昨日的公主懿旨早已经传遍了东昌,所以今日的东昌与昨日全然不同。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都半点不为过。
却也不知怎的,唐韵的马车才刚刚到了。原本极有秩序排队等候的人群中突然就起了一阵骚动,街道一下子就堵了。
“什么情况?”秋扇探出了头朝着外头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谁在路上撒了大把的黑豆,引得各大世家带着的马争相低头抢食黑豆。”土魂回头说道:“前头乱哄哄的,只怕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
“那怎么能行!”秋扇瞪着眼:“万一误了时辰可要怎么办?公子本来就……。”
本来就不招人待见,再去的晚了可不是更叫长公主不满意了么?
唐韵缓缓睁开了眼:“换条道可能过得去?”
“怕是不能。”土魂果断摇头:“前后的路都给堵了。”
“那便下车吧。”唐韵淡定地说道:“马车过不去,人自然能过得去。咱们走着去便是了。”
“这怎么使得?”秋扇立刻反对。
“怎么就使不得了?”唐韵说道:“人生了两条腿出来,不就是为了走路么?”
说着话她第一个跳下了车,眼看着主子都下去了。做下人跟班的哪里还能坐得住?
于是,一片乱哄哄的街道之上,便看到有那么几条身影快速的穿梭着。
这几个人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无论是为首的唐韵还是她身边带着的土魂白羽,即便是小丫头秋扇长的都是极其养眼的。尤其是在现在这样一个乱糟糟的场合,这些人却一个个走的气定神闲。颇有仙人之风。
“快看,那个就是容隐。”
“原来他就是容隐啊,长的也不怎么样么?”
“我瞧这街上这些个豆子挺不错的,既然马喜欢吃便多吃些吧。”
“那边更多,来来来,赶着马到那头吃去。”
四下里的议论声中,竟然有人将马从马车上给解了下来。牵着马在本就拥挤的巷子里头横冲直撞,这么一来,越发没有下脚的地方了。
“公子,他们是故意的。”
唐韵脚下步子微微一顿,眯着眼瞧了瞧面前一片的混乱。
此刻的巷子里头遍地的黑豆,数量绝对不少。即便她用脚趾头来想也知道这一定是有意为之。
而赶马车的这些个人也不过都是些下人。他们能作出这么一番举动出来,制定也是得了什么人的授意。
土魂嘻嘻一笑,眼睛亮的惊人:“公子您一旁候着去,等属下分分钟给您解决了。”
“你想干什么?”唐韵斜睨了他一眼:“我警告你,眼前这些个人一个也不许杀。”
“这……这不好吧。”土魂苦了脸。
在北齐要是有人敢挡了乐正容休的去路,分分钟就给剁成了肉泥。有多碎鼓捣多碎。
什么时候听说过有不能杀的人?这命令听起来叫人好惆怅。
“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这种时候最好不要节外生枝。
“不如,我来带着你过去?”白羽抱着厚重的黑刀突然开口说道。
这条街并不怎么长,即便再长。凭着他们几个的身手,分分钟就能飞了过去。怎么都不可能叫人给堵在了这里束手无策。
唐韵微微抿了抿唇,只淡淡说了两个字:“低调。”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觉得自己和身边人的身手,在这种时候还是不暴漏的比较好。
“那可要怎么办?”秋扇苦着脸:“这么多的豆子就只能干等着么?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去?”
“等?”唐韵唇角勾了一勾:“我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雷言呢?”
话音刚落,便听到咕噜噜一阵巨大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像是来了好几辆的大车,而车上装着的东西一定很是沉重。不然行走间也不可能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出来。
“行人回避呐。”
冷不丁有人大喝了一声,车队便到了巷子口。
“闭气。”清美女子嘴唇微动,淡淡吩咐了一声 。之后身子一动,率先跃在了街道了一边,眼看着将整个纤细的身躯都贴在了墙上。
尽管土魂几个并不明白她突然间这么做是什么情况,也跟着他一起退在了一边。几乎将自己也给挂了起来。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便已经瞧见了车队的领路人。土魂立刻就被那人怪异的打扮给惊着了。
那人穿着暗赭色的一身粗布短打,头上戴着遮阳的一顶斗笠。脸上却蒙着厚实的的一层面巾。
这么一来,任谁也看不清那人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只能瞧见他手里头拿着一面红色的小旗子,一边走一边挥舞着,最里头还不时吆喝着什么。
土魂忍不住朝着那人多看了几眼,这个身形……瞧着眼熟呢。
那人走在土魂身侧的时候突然仰起来脸来,斗笠下头一双刀削斧刻般的眸子便在土魂面前一闪而逝。那人分明冲着他眨了眨眼,便飞快的低下了头去。
“雷……。”
哪里想到才说了一个字出来,土魂所有的话便给一股浓烈的味道给熏的全部吞回到了肚子里去了。
那种味道土魂这一生中只闻到过一次,却绝对是记忆犹新一辈子都没有忘掉。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这个味道。因为,世界上任何一个现成的词语都不足以描述出这种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臭。
没错,就是臭。
一种叫人只要闻了一下就恨不能立刻死去的恶臭。
“呕。”土魂干呕了一声便捂上了嘴,调动内息封了自己的嗅觉。
一眼看到秋扇充满同情的眼神,土魂终于明白唐韵那会子突然吩咐了一声闭气是个什么道理。感情……她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呢。
雷言身后只是一辆车,上头的气味就叫身经百战的五魂卫统领都难以忍受了。何况在他身后还跟着不下十两的车。这么壮观的队伍,几乎一出场就立刻震惊了所有人。
“什么……什么玩意?快滚。”
眼看着巷子里立刻就炸了锅,尽管那些人疾言厉色,雷言哪里会怕?更不会滚。听见众人不断的呵斥,只嘻嘻笑了一声。
“各位贵人麻烦让让呢,免得叫小人的夜香车沾了您的贵体。”
他的声音很是响亮,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即便没有听清楚,那浓郁的味道怎么也不会叫人忽视了他。
“夜香!?”
众人深深的震惊了,说起来今天真是晦气呢。怎么青天白日的在长公主府门前居然就遇见了这么一支倒夜香的车队呢?
话说,东昌一夜之间有那么多需要倒的夜香么?
“你往那边去,别碰着我。”
“我警告你们啊,离我远一些。本公子的衣裳贵着呢,给我弄脏了卖了你都赔不起。”
四下里的呵斥和嫌弃简直不要太明显。雷言却半丝火气也无,只一个劲赔笑着不断重复着好好好。手下的活却是片刻都没有耽误。
眼看着十两满载着沉重大木桶的车子排着队进入了巷子,许是因着地上有黑豆的关系。大车行走的时候有些微的打滑,很是颠簸。这么一来,眼看着黄黄的液体就从木桶的缝隙中给颠簸了出来,毫无悬念得洒在了地上。
这么一来,方才还挡在路中间挤成了一团的人群立刻就作鸟兽散。一个个的也恨不能将自己给挂在了别人院墙上去。
当然,他们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忘记带走了自己的马。
而沾染了污秽,物的黑豆显然也再不能叫马匹提起兴趣来了。这么一来,街道正中便空旷了起来。
“走。”
女子清冷的声音冷不丁响了起来,下一刻纤细的身躯便踏在了满是污秽,物的黑豆之上。
“恩……公子您倒是等等呢。”
土魂撇了撇嘴立刻跟了上去,心里头却比吞了黄连还苦。
魂部跟着公子来东岚的只有他一个。旁的人不知道,他自己可清楚的很,此番东岚之行自己肩头上扛着多门沉重的担子呢。
怎么也得将唐韵给保护好了。
这会子倒好,居然叫她那尊贵的玉足踏在了那么恶心的玩意上面。这要叫自己的主子知道了,估计……够他喝一壶的。
他揉了揉额角,好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