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下去吧,这里有我伺候便是。”
“是。”报夏和迎秋立刻低下了头,乖乖道了一声是。你若是细看,这两个丫鬟在听到那声音的时候分明打了个哆嗦。
唐韵心中一动,来的人很可怕。
侧目瞧去,风无止的披风已经叫一个银衣丫鬟给拖在了手中。那丫鬟一张面孔长的极美,神色却太过冰冷。从她的眼睛中看不到半分的温情。一双眉头也是紧紧皱着的,瞧见了唐韵便越发皱的厉害了。
“夫人已经醒了怎么也不多穿一些?就穿着这么一件单衣就下了地。万一要是再病了,不是白费了主上的一番苦心?”
唐韵安安静静瞧了她半瞬,终于低笑了一声:“即便真的白费了,也是费了他的心。同姑娘你有什么关系?”
“你……。”银衣女子眉峰一挑,眼底便浮起一丝怒火。
“争春。”风无止淡淡开了口:“夫人说的对。你不过是个下人,有这么同主子说话的么?”
眼看着争春身子一颤,抬眼眨也不眨盯着风无止,满目都是难以置信。
“出去。”风无止一双眼眸只瞧着唐韵,并不曾理会争春的愤怒。
“主上,您……您说什么?”
“他说叫你出去。”唐韵好心提醒着。
“您居然叫奴婢出去么?打小您身边就只有奴婢,您的所有事情都是奴婢在打理。这会子您怎么……。”
“出去。”风无止皱了皱眉,仍旧是这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眼。
争春还想说什么,到底还是低下了头去,低低道了声是退了出去。
“争春这名字不好。”唐韵瞧着那女子极其不甘愿的背影,饶有兴趣的低声说道。
风无止抬眼:“哦?”
“争。”唐韵咂了咂嘴:“锋芒太漏。到底是个丫鬟,取了这么一个字怕是要折损了福气呢。”
“依夫人之见,该改个什么字合适?”
唐韵略一沉吟:“就叫逢春吧。”
风无止点头:“以后就叫逢春了。”
逢春并没有走远,就在屋门口的廊檐下候着。随时防备着里面的呼唤。自然将里面两个人的对话给听的清清楚楚。
于是,那俏丽的脸蛋越发的冰冷了起来,双手则死死的搅在了一起。
“我。”唐韵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额角:“为什么会失忆?”
“你中了毒。”风无止瞧着眼前清丽的女子:“因为中毒忘记了很多事情。好在我到底还是找到了你,老天有眼,终于将你的毒给清了。”
“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唐韵说道:“如果我问你以前发生了什么,你肯告诉我么?”
“有何不可?”风无止并不在意。
“我以为……”
“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你我本是一体。为夫并不想有任何事瞒着你。”
“来来来。”唐韵眼睛亮晶晶:“讲讲。”
眼看着她突然朝着自己凑近了几分,风无止声音小小的顿了一下。似乎很不习惯眼前这个不拘小节的唐韵,到底还是只将眉目半敛了,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适应。
“你我自幼青梅竹马,大婚也有数年了。而你一向喜欢无拘无束的生活,总吵着想要下了雪山去看看。为夫拗不过你,只能由了你的性子。谁能想到……。”
他深深吸了口气:“人心险恶,雪山下那十方软丈红尘中暗藏污垢。世人觊觎我九天神域的势力,便给你下了毒。将你关于九天神域的记忆给洗去了,又用某种秘法重新给你捏造了一段新的记忆。险些……。”
“怎么了?”唐韵盯着风无止:“有什么不方便说么?”
“并没有。”风无止沉默良久,终于抬起了头:“只是不愿再想起那一段过往。”
“他们教唆着你我为敌,险些就让你我刀兵相向。幸好找到了千瓣冰莲,我才能将你救回来。”
他瞧向了唐韵:“以前的一切都不重要,即便你不记得为夫也没有关系。我们再一同创造一个新的记忆出来便是。”
唐韵若有所思的瞧着他:“我好像……好像记得是同人结了婚,但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虽然风无止说的那些她心里面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个印象,但具体的事情却半分想不起来。
“韵儿。”风无止握住了唐韵一双素手:“为夫以后会好好照顾你,再不让你被人算计了。咱们两个都好好的,总有一日为夫会叫你成为这个天下最叫人羡慕的女人。”
唐韵瞧了瞧他的手,心里面莫名的就浮起一丝抗拒,忍不住就将手给抽了回来:“我所要的一切都得由我自己来创造。”
“你是我风无止的女人,是九天神域的女主子。想要什么只管动动嘴自然会有人捧到你的手里来,哪里还需要你自己动手么?”
唐韵微微一笑:“你不懂,只有自己亲手摘到的果子才是最甜的。”
“你不需要这么辛苦,只需要躲在为夫的羽翼之下便是。有任何的灾祸都由为夫替你一力承担。”
“咦?”唐韵眯了眯眼:“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风无止唇畔的笑容一僵,面色似乎有那么片刻的不自然。待想要细看的时候,他面庞上却仍旧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
“以前的事情你都已经忘记了,哪里还记得为夫从前是什么样?”
“你以前……。”唐韵努力地想了想:“你以前凡事都叫我亲力亲为。你说,你是个站在风口浪尖上的人。你说,你身边危机四伏。你说,若是没有足够的本事,便没有资格同你比肩而立。”
风无止笑容渐渐有几分牵强:“是么?”
“你真的不记得了?”唐韵眯着眼瞧着风无止。
“韵儿。”风无止低了头:“你的脑子里面被人塞进了篡改的记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我们的人生便从今日重新开始。”
男子一双淡金色的眼眸盯着面前清美女子:“好么?”
他的眼底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却莫名的叫人瞧着心安。唐韵觉得那人的眼中似乎藏着两汪深不见底的幽滩,只要叫人看了一眼,便能沉沦其中再也无法自拔。
于是,忍不住点了点头:“好。”
“恩。”风无止这才略垂了垂头:“这才乖。”
“主上,段家主求见。”屋门外面陡然间传来逢春的声音。
“段家主是谁?”唐韵好奇的瞧向风无止。
眼看着一直如神仙般清贵的男子,淡金的眼底似乎突然间驻进了几分波谲云诡。待唐韵想要细看,他却已经低下了头去。
“叫他在前厅等着。”
“你……大胆!”
“本主已经进来了。”
女子的怒喝和男子冷冽如冰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下一刻便听到噗通一声,接下来便是男子沉稳的脚步声。
唐韵好奇中侧目瞧去,一个玄色衣袍带着金色面具和抹额的男子慢悠悠走了进来。
那人的姿态极其的优雅。也不知道他原本就是这么一个万事不着急的淡漠性子,还是他半分都没有将屋里面的两个人当回事。总之,瞧着那人的姿态,莫名的就能叫人心底里升起一股怒火出来。
“风域主的婢女真是欠调教,除了大胆就不会说旁的话了么?”段家主一字一句淡淡说着。
风无止唇畔却缓缓勾起了一丝笑容:“你说的是,的确欠调教。”
“主上!”屋子外面传出衣服摩擦的细微声响:“争春姐姐叫人点了穴道放倒在了雪地里。”
唐韵侧目瞧去,正看见迎秋一脸惊慌的跑了进来:“是进了刺客么?”
“将逢春带下去,交给忍冬,掌嘴五十。”
“……啊?”迎秋一愣站着没有动,她是不是听错了?
这个时候不是该抓刺客什么的么?怎么要……处置逢春?还有,逢春是谁?
“段家主觉得这么调教可能叫人满意?”
“并不好。”段家主认真的摇了摇头:“无论拿什么掌嘴,终究会在面颊上留下外伤。作为风域主心尖上的人,这么处置到底太残酷了些。”
风无止瞧了一眼唐韵,面色似乎有那么几分不自然:“我九天神域也是个赏罚分明的地方,犯了错误自然就该付出代价。”
“风域主果真是赏罚分明。”段家主略低着头。无论是姿态还是言语都相当的谦恭。但是……
唐韵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自己心里就总觉得这个段家主并没有表面上的恭敬呢?
“段家主因何还不肯下山?”风无止果断的转移话题。
屋里面所有的人似乎都已经忘记了倒在雪地里的逢春。迎秋张了几回嘴,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敢说出来,悄悄退了出去。
“本主已经昭告天下,若是这个天下有人对青戎段氏不利,我们九天神域定然不会放过它!”
段家主略一沉吟:“恩。”
风无止瞧着他,那人只管四平八稳的站着,半分都不打算动弹。风无止终于挑了挑眉。
“段家主若是没有旁的事情……。”
“有。”段家主点头。
风无止浅抿了唇畔,莫名的心塞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