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马书荣平常就是胆大包天的混世魔王,如见这房里又没有别的丫鬟,又瞧着徐蕙如半倒在床榻上,一头青丝贴在白皙的脸颊上,那一脸惊讶的模样越发让人觉得心潮澎湃了起来。马书荣只觉得脑子一热,一下子就想到了那些事情上头去,况且他若真的得逞了,这徐蕙如除了他还能嫁给谁去?
马书荣一想到这里,越发就大胆了起来,只俯下身子,将徐蕙如压在了身子下面,凑了上去小声道:“表妹,你我从小青梅竹马,你若是不嫁给我,还想嫁给谁呢?”
徐蕙如素来知道马书荣和丫鬟们向来是没规矩的,可对自己倒也不曾有过这般轻浮的举动,平常最多就是牵一牵手,若是见她脸红的厉害,有时候牵手都不敢,只是趁着自己不注意,摸一摸手背罢了,如何会有这番举动?
“表哥,你……你放开我……我……我……”徐蕙如的话还没说完,下颌处却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捏住了,眼看着马书荣那唇瓣就要触上来,徐蕙如只咬着唇别过头去,眼泪早已经落了下来。
正当徐蕙如无计可施,任由那一双咸猪手扯开自己衣襟的时候,忽然间身上的重量一下子却轻了很多。徐蕙如连忙整理着衣襟坐起来,却瞧见周天昊单手提着马书荣,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一拳打到了门外。
那人吃痛的倒在地上,一边用手擦着嘴角,一边开口道:“你……你是什么人?要你多管闲事!”
徐蕙如这时候委屈的浑身颤抖,抬起头带着哭腔喊了周天昊一声:“姐夫……”
周天昊这会子却不敢去看她,这古代人都讲究非礼勿视,万一他看见一些什么,那可是说不清楚了,于是便硬着头皮答道:“表妹你别害怕,这混账东西我帮你收拾了,你好好把自己打理打理,别让你表姐看见了。”
徐蕙如被周天昊这么一提醒也反应了过来,谢玉娇从来都是最疼她的,要是知道她吃了这样大的亏,如何能饶了那姓马的?可这样的事情,若是说出去了,有损的还是她自己的清誉。
徐蕙如只低头擦了擦眼泪,缩着肩膀小声道:“姐夫我知道了……你……你别把他打死了,不然也说不清。”
周天昊提着马书荣的衣襟一路往外走,才到门口却又瞧见不远处谢玉娇等人已簇拥着新娘往这边院子里来了。周天昊见无路可走了,只急忙拉着马书荣往后面去,拖到后罩房边上的一堵矮墙跟前,拎着他就要往外头扔。
那马书荣也是一个文弱书生,欺负欺负徐蕙如这样的人还可以,和周天昊比起来,压根就不是对手,因此身体才被提起来,只吓得连连求饶道:“好汉饶命……饶命……你这样把我扔出去,我非得摔死不成。”
“就算刷死你,只怕也没有人敢让我偿命的,只是没这个必要罢了。”周天昊说完,也不顾马书荣求饶,拎起他就往外头摔了出去。只听见墙那边噗通一声闷闷的声音,紧接着就是马书荣的一声哀嚎。
这时候谢玉娇正和赵妈妈等人送大姑奶奶进洞房,冷不防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哀嚎声音,顿时就愣了一下,只转身问身边的丫鬟道:“你去看看,这声音从哪儿来的?”
周天昊一个跃身上了矮墙,跳到院外来,拎起马书荣就往外院去了。
那马书荣只觉得浑身都散了架子一样的疼,一个劲求饶道:“好汉……我死了……我死了死了……”
丫鬟走到拐弯口,探着脖子看了一眼,也没有瞧见什么人,便折回去回话道:“姑娘大约是听错了,这边上并没有什么人。”
众人进了洞房,徐蕙如这时候也已经将方才被弄乱的铺盖给整理好了,见她们进来,只有些惊乍的站起来,迎了一众人进来。谢玉娇见眼眶有些红红的,倒是不太开心的样子,便小声问道:“怎么了?”
徐蕙如哪里敢让谢玉娇知道这事情,便忍着泪道:“没有,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里有些难受了。”
谢玉娇把大姑奶奶听见了多心,便拉着徐蕙如到了外间来,只开口道:“你既然想着跟我一起回乡下住,那咱们就回去好了。”
徐蕙如点了点头,低头擦了擦眼泪,谢玉娇抬眸的时候,视线忽然就顿了顿,只见徐蕙如原本白皙滑腻的脖颈里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条红色的压痕,这红痕一看就是被人用手掌给捏出来的。
正这时候,外头一个小丫鬟瞧见谢玉娇在厅里,只开口道:“老爷让请了周公子去外头喝酒呢,姑娘瞧见他了没有,方才他还说要进来找姑娘呢!”
谢玉娇一听这话,再联想方才徐蕙如一个人在这房里,巧不巧她这脖颈上又多了一道红印子。况且谢玉娇也是知道周天昊的,平常虽然不敢做大的坏事,对着自己却三五不时想要吃点豆腐,只怕让他全盘的手了。
谢玉娇想到这里,没来由就火冒三丈了起来,只转身对徐蕙如道:“你等着!”
谢玉娇说完,提起裙子就跑了,等徐蕙如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才想明白了过来,这下完蛋了……她可是要把姐夫给害死了!
外头周天昊好容易提着马书荣,躲过众人的耳目,扔到了门外去,正打算回去好好的和徐禹行喝喝酒,这才走到门口,就瞧见谢玉娇气势汹汹的站在那里。周天昊一时没想明白什么事情,正笑迎上去,谁知道谢玉娇竟然气势汹汹的就跑了过来。
“啪……”脆生生的一巴掌下去,把匆匆赶过来的徐蕙如也吓了一跳。
“表姐!你误会姐夫了!”徐蕙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拧着帕子干着急。
谢玉娇这会子确实被愤怒冲昏了理智,听徐蕙如这么说,反倒越发生气了起来,只扭头看着她道:“我怎么误会他了?难道说你是自愿的,你也喜欢他?”
徐蕙如闻言,越发羞怯了起来,只又急又气,偏生她又是一个不善言语的,听谢玉娇这么说,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一旁的周天昊倒是听明白了,大约是谢玉娇误会了他跟徐蕙如?周天昊只一脸无辜的摸着自己的脸颊,还顾不得可怜自己呢,倒是心疼起了谢玉娇吃这一碟子的干醋起来。
徐蕙如瞧着谢玉娇并没有再发作,只捏着帕子道:“方才……方才房里没人,马家表哥过来找我了……幸好……幸好姐夫……”徐蕙如说到这里,已是委屈的说不出话来,只一味的掉眼泪。
谢玉娇闻言也愣了片刻,方才那股火气倒是下去了,一时又多了另一股火气,只急忙上下打量了徐蕙如一眼,问道:“他……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他……他被姐夫打走了。”徐蕙如摇了摇头,脸上略略红了起来,倒是有几分抱歉的看了周天昊一眼,又想着方才为了这事情,表姐急得打了他一巴掌,这时候必定又是悔恨又是心疼,便低着头道:“表姐,我先回房里陪着母亲,你和表哥……”
谢玉娇这时候也有些窘迫了,可这到底也不能全怪她,方才她看见徐蕙如脖子上的红印子,又正好听那丫鬟说周天昊来过,她就一脑子往那上头想了。
都说冲动是魔鬼,这回她可真的当了一回魔鬼了。
谢玉娇抬起头,瞧了一眼周天昊脸颊上的红印子,只捏着帕子,轻轻的在他脸上碰了碰,带着几分自责和哀怨道:“都打红了,那可怎么办呢?”
周天昊方才被打的时候确实有些气氛,可这时候他早已经消气了,要是没记错,这可是娇娇发这么大的火,吃这么多的醋,这不正好证明了她如今心里已是把自己装满了?
“不打紧,你亲一亲就不疼了。”瞧着徐蕙如已经走远了,周天昊便迎了上去,索性抱着她,往二门后头的墙根上靠着,只低下头去,在她的唇瓣上轻轻的触碰了一下。
谢玉娇被他吻的气息紊乱,眯着双眼看向周天昊的眸中,只见他双眸中似乎燃烧着浓浓的****,想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声音哑然的在自己耳边道:“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轮到你我的洞房花烛夜?”
谢玉娇听了这话,脸颊越发红了起来,想了想又觉得周天昊对她这般,她也不忍心辜负了他,便开口道:“过了今年清明,谢家就除服了,你若是真的着急,到时候就请人来提亲吧。”
周天昊闻言,只吓了一跳道:“还提亲?这次我可请不动皇嫂了……”
谢玉娇见他那一脸郁结的样子,只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次随便你请个什么人来,我都嫁,绝不食言!”
周天昊便低下头去,又吻住了谢玉娇的唇瓣,反复蹂躏了几回,这才松开了道:“你不嫁,我就抢!”
谢玉娇听他这么说,只拧着眉头推开了周天昊,睨着他道:“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了,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呢!”
“怎么?不给抢吗?”周天昊见她这样,越发就欺了上去,拦住她的去路,谢玉娇便东躲西藏的想要溜开,却哪里能逃得出周天昊的手掌心,只跑得气喘吁吁还是被周天昊围在身前,谢玉娇实在是累了,便拿着帕子往墙头上一靠,喘了一口气道:“不躲了,累死我了。”
这时候客人们都在外院用午饭,这边夹道上也没有什么人际,谢玉娇便索性在门口的台矶上坐了下来,扭过头的时候,就正好瞧见周天昊被她打肿了的脸颊。
谢玉娇捏着帕子又轻轻的擦了两下,凑上去认真的看了一眼道:“真的红了,这可怎么办呢?还疼吗?”
周天昊见她心疼自己的模样,早就把方才脸颊热辣辣的感觉给忘了,反倒拉着谢玉娇的小手,摊开了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道:“你看,你的手掌也红了,使这么大的劲儿做什么,不疼吗?”
谢玉娇被周天昊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只缩回了自己的手掌道:“我那时候哪里还顾着疼呢,我就……”
“就顾着生气和吃醋了?”周天昊笑着逗她。
“你才吃醋呢!生气倒是真的。”谢玉娇说完,只又问周天昊道:“姓马的那个臭小子呢?你把他弄哪儿去了?我要亲手去教训他。”
周天昊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道:“早被我扔出去了,估计少说也要伤筋动骨一百天,保证不敢再出来膈应人。”
谢玉娇知道周天昊素来有些手段,便也没再继续问,只伸出手,抬起头看着他道:“拉我起来,你去陪着舅舅吃午饭去,我回去看看表妹。”
徐蕙如受了这样的委屈,心情一下子自然是好不起来的,好在这时候新房里头也没有别人,大姑奶奶一个人在里头坐着,徐蕙如便在外头厅里坐着,这时候门口已经守着丫鬟了,倒不像方才那样,一个人没有。
徐蕙如瞧见谢玉娇回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谢玉娇便走到她身旁坐了下来,伸手握着她的手背道:“表妹,今儿的事情虽说想起来后怕,但好在有惊无险,只是这样一来,你那表哥的人品,你总该彻底认清了吧?”
徐蕙如原本对马书荣已经失望透顶了,但却还没有到厌恶的地步,而今儿这件事情,也确实让将她心中最后一点点的不舍也打碎了。
大姑奶奶坐在房里,徐蕙如也不敢大声哭出来,只默默低着头头饮泪道:“表姐,我真的不知道表哥他是这种人……他居然想得出这样的办法,要……要回了我的闺誉。”
谢玉娇如何不知道这闺誉两个字对古代女子的重要性,甚至比性命还要重百倍,如此想来,方才周天昊只说让那畜生伤筋动骨了,似乎还便宜了他呢!谢玉娇想到这里,只狠狠的哼了一声,又安慰徐蕙如道:“表妹快别难过了,今儿是舅舅和姑妈的好日子,咱就先委屈几分,等过几日,我一定去找了那姓马的给你出气。”
徐蕙如闻言,只止住了哭,擦了擦眼泪道:“表姐还是算了吧,今儿姐夫也打过他了,想来他也吃了苦头了,再说我并没有被欺负到,只是吓了一吓而已,若是传出去了,总归是不好的。”
谢玉娇知道徐蕙如的顾忌,便也只答应了下来,好生安抚了她一会儿,让丫鬟婆子送了午膳过来,两人胡乱吃了一些。
却说那马书荣原本就是一个纨绔书生,身上并没有几两肉,欺负姑娘家都是一把好手,可惜犯到了周天昊的手中,他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就周天昊那两下子,只将他摔得胸口的肋骨都断了两根,下身的胯骨也动不了了,整个就等于是半身不遂了。
偏生他自知理亏,又不敢回家伸张,又想着周天昊毕竟是个王爷,这要是被自己老爹知道自己得罪了这号人,必定又少不了一顿的打,因此也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只说是自己路上不小心摔的。至于到底是怎么才能摔得这般严重,众人就都觉得很好奇了。
用过午膳,徐禹行还在外院陪客,周天昊和那些人虽然不熟悉,但别人也多多少少知道他的身份,幸好他平常不怎么喝酒,今天偶尔喝了几口,就有些上头,因此被谢玉娇打红的地方反倒没那么明显了。
谢玉娇吃过了午膳,便在徐家后院正厅的抱厦里歇了一会儿,正好有几个掌柜家的媳妇婆子说要进来瞧瞧东家的,谢玉娇便命人将她们一行人都请了进来。
谢家在城里不下三十四间店铺,如今这些铺子尽数都是徐禹行管着,谢玉娇平常鲜少往城里来,这些掌柜的媳妇们哪里就见过她。只是经常听人家提起这谢家大姑娘的厉害,故而要亲眼来看一看。
这抱厦本来就小,因此人一多就挤得满满当当的,丫鬟婆子们只陆陆续续的奉茶进来,谢玉娇便索性移去了后面的正厅里头,坐着请她们进来。
众人只瞧见两个十五六岁长得如花似玉一样的坐在厅中,一个艳如春花、一个静如处子。明眼人只一眼,就瞧出来那个是东家的大姑娘,那个是徐老爷家的千金。
众人行过了礼数之后,谢玉娇便请了人都坐下,只笑着道:“说句实在话,我们早该见见的,只是我家里头事情也多,所以店铺里的事情,都交托给了舅舅,好在你们都念着先父的恩情,这样的帮衬着,如今第一次得见,原该我先谢谢你们的。”
谢玉娇说着,便只作势要起身行礼,被站在她边上的一个年轻媳妇给拦住了道:“大小姐,这可使不得呢!说起来是我们怠慢了,我们应当去谢家瞧你们的才是,只是平日里又忙,到了年节好容易能休息几日了呢,又懒怠得动。”
众人闻言,只一个劲都点头道:“是是是,正是这个道理。”又有人开口道:“平常我们当家的还常说,要有看上标志又贤惠的姑娘,一定要给舅老爷留意着,我这冷眼瞧了好长时间,咱舅老爷这人品相貌,一般人如何能配得上,也就我们家姑奶奶能配上了。”
这马屁倒真是拍得顺溜的很……众人听那人这么说,也只跟着点头说是就对了。
谢玉娇掩着嘴笑了笑,左右巡视了一圈,好在这些人虽然会拍马屁,倒是看着都是和和气气的样子,向来就算是有些什么闲言碎语的,应该也不会当着大姑奶奶的面儿说。
“我姑妈性子内敛,平常并不怎么爱说爱笑的,如今住到了城里,以后你们若是有空,就多来走动走动,陪她说说话、聊聊天、做做针线什么的。她以前住在乡下,安静习惯了,如今却不必当初了。”
众人听了这话,也都全明白了谢玉娇的意思,又是一阵点头。大家伙一直聊到了掌灯时分,外头的婆子说开席了,众人这才散去了。谢玉娇见人都散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坐姿,脖子都有些僵了。
徐蕙如见众人走了,这才从抱厦中走了出来,见谢玉娇脸色都暗了几分,只开口道:“表姐,我可真是佩服你,怎么有本事跟这些人说半天的话,我方才只听了几句,就快困死了。”
谢玉娇起身在厅中走了两圈,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这才开口道:“这有什么,三姑六婆什么的,总有一天你也要经历的,到时候只怕你就不敢打瞌睡了。”
晚上又闹了一场,一直到了戌时二刻,人才渐渐的散去了。周天昊晚上替徐禹行挡酒,原本是预备了要被灌醉的,可结果众人一听他的身份,都不敢了,举着杯子抖抖豁豁的就算敬过酒了。只有徐禹行一个人心里暗暗高兴,果然有一个当王爷的外甥女婿就是不同凡响。新婚之夜,他也确实不想喝得烂醉如泥一样的进洞房。
大姑奶奶在房中等了半日,终于见徐禹行进了洞房,瞧着他走路的步子,还算平稳,倒不像是喝多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近倒前头的时候,那面前的身子忽然就晃了一下,大姑奶奶只急忙起身扶住了他,握着他紧实的臂膀,心里一阵悸动。
两人就这样并排的坐在了床沿上,红烛高照、珠泪一滴滴的滑到烛台下的漏盏里头,房间里一时安静的没有半点儿声响。
徐禹行忽然伸出手按住了大姑奶奶有些不安的手指,一手拿起床头柜上放着的秤杆,轻轻的挑开了大姑奶奶头上的红盖头。昏黄的烛光下,容色渐渐显得暧昧了起来。徐禹行凑过去,低头在大姑奶奶的耳边喊了一声:“云娘,时候不早了,早些安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