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燕也是一个老实丫头,但是听了这话,还是数落了鸳鸯一句道:“太阳都落山了,天也不热,你怎么还这么懒呢?满屋子的小丫鬟你不使唤,人家是宫里出来的贵人,你倒好意思让她去?”
鸳鸯听了这话,便有些郁闷,只抿着嘴道:“我本来也是想让个小丫鬟去的,只是又怕小丫鬟怕王爷,万一说不好怎么办,所以才亲自去的,正巧遇上了红鸢姐姐,她说要去,我就……”
谢玉娇见鸳鸯话中带着几分委屈,也知道她年纪小自然是参悟不透这些的,便随口道:“她去就她去吧,她乐意干跑腿的事情,以后咱们房里跑腿的事情就都让她去做罢了。”
紫燕听了这话,只吐了吐舌头,一时间厨房有送了两万冰镇绿豆汤来,说是怕主子吃了羊肉串上火,特意准备的。谢玉娇只让紫燕先放在茶房里头用冰块凉着,这一抬头就瞧见周天昊已经从垂花门口进来了,前头带路却并没有带路的丫鬟。
谢玉娇只站在门口等他进来,周天昊看了一眼这晚膳,顿时就食指大动了起来,兴奋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些?其实我也已经有很久没吃这些了!”
周天昊因为之前身上有伤,这些上火的发物都要忌口,因此已有好些日子没吃过羊肉串了,这时候羊肉串正热着,下面的小火炉里还有燃着炭火,正吱吱的冒油,谢玉娇便拿了一根递给他道:“我才不知道你喜欢吃这些,我自己想吃罢了。”
周天昊见她嘴硬,也不点明了,拿起羊肉串大快朵颐了起来。谢玉娇便让紫燕把冰镇绿豆汤取出来,一边让他喝汤下火,一边吃羊肉串。谢玉娇自己也吃了好几串,虽然这味道跟前世路边摊上的羊肉串总有一些不同,但这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凉面是用各种调料拌出来的,上头撒了葱花、黄瓜丝、金针菇丝、笋丝等……清凉爽口,吃过了羊肉串,在吃两口凉面,连腻味都解了。
周天昊平常吃饭也不过八成饱,今儿竟然吃的都打起了饱嗝来,站在一旁服侍的紫燕和鸳鸯都笑了。
两人吃得差不多了,谢玉娇才开口问道:“方才红鸢不是去书房请你了吗?怎么这时候还不见人影呢?”
周天昊便开口道:“我让她去送个信给云松,不过今儿云松可能不在王府,大约要等上一会儿了。”
周天昊书房没有服侍的小丫鬟,这也是昨儿刘妈妈找她汇报的一件事情。原先在京城睿王府的时候,确实有几个用着顺手的丫鬟,只可惜当时周天昊受了重伤,王府的管家带着她们躲起来了,就没跟过来。如今这南北又没法通信,也不知道她们在鞑靼那边过的如何,因此这书房的丫鬟还是要另找的。
既然在书房服侍,必定是要稍微通一些文墨的,而且人还要老实,不然王爷平常出了在房里,在书房呆得时间是最长的,这若是稍微有些邪心思,那就不好了。所以刘妈妈想来想去,这个丫鬟得让谢玉娇来挑选。
谢玉娇从谢家也不过带了紫燕和鸳鸯了两个贴身丫鬟过来,其他的都是院里头服侍的洗扫丫鬟,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小一些的。都是当地佃户卖出来的闺女,虽然当时卖得是死契,但谢玉娇一早都跟她们说过了,等到了年纪,但凡想回去的,她也不会强留。
这中间倒的确是有一个会一些文墨的,名叫青雀,父亲是个穷秀才,因为家里实在穷的解不开锅了,便卖了她在谢家当丫鬟。
青雀长相中等、皮肤白净、只是太过于沉默了,谢玉娇虽然平常看着有些高冷,但对丫鬟也很和气,喜欢跟人说说聊聊的,整天对着一根木头,自然有些不习惯,因此便让她负责侍弄院子里的花草、喂喂鸟雀儿、平常看着茶炉子,其他的事情也一概不用她。她也乐得如此,只是不与人说话罢了。
如今瞧着,倒不如让她去周天昊的书房呆着,反正那地方也不过只要一个丫鬟,她又喜欢安静,平常周天昊若是不过去,也就是收拾收拾书房,并没有什么重活。
谢玉娇见周天昊随便把红鸢打发去了跑腿,只笑着道:“你的书房,确实也缺一个人服侍着,昨儿刘妈妈也找我商量过了,我这两天帮你选个丫鬟如何?”
这时候绿漪正端着银盆让周天昊净手,听谢玉娇这么说,一双眉宇顿时就皱了皱,只抬起头,略带着几分娇羞看了周天昊一眼,恨不得周天昊立时就能把自点了过去才好。
谢玉娇到底把她这个小动作看在了眼底,脸上却还依旧淡淡的。只听周天昊开口道:“书房要丫鬟做什么,有云松就行了,我用不着别人服侍。”说完了又朝着谢玉娇狭促的笑了笑道:“你要是愿意,就过去服侍我呗,红袖添香、举案齐眉什么的,不正好吗?”
谢玉娇见他又没个正形,只轻哼了一声,笑道:“你想的美,我才不服侍你呢!”
周天昊怕她生气,便做出一副做低服小的样子,陪笑道:“那我服侍你总成了吧?我天天服侍你。”
谢玉娇听他这样越说越不像话起来,只狠狠瞪了他一眼,独自回房再不理他了。
其实周天昊这两日确实有些忙,他在谢家散漫了这么久,好容易如今抱得美人归了,皇帝哪里肯放了他,这闲散的王爷怕是做不成了。这不才吃完了饭,便又往书房里去了。
谢玉娇也知道他如今必不能做个闲散王爷,只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也没什么好说的,便让丫鬟们收拾了桌子,命鸳鸯把那青雀丫鬟喊进来。
青雀穿着葱黄色滚蓝边软绸比甲,细细长长的,人显得很清瘦。大约是念过一些书的姑娘都有些傲气,青雀虽然表现的不明显,但谢玉娇到底还能看出几分来。
谢玉娇只端起茶盏,略略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开门见山道:“王爷的书房缺一个丫鬟,我知道你喜欢清静,又爱看书,明儿你就去那边服侍好了,你是念过书的,有些事情我也不想多说,我只提点你一句,我不喜欢狐眉眼骚的,你若是有这个想头,将来自有你的好去处。”
谢玉娇说这些话的时候,红鸢和绿漪也在边上,原本两人还郁闷着自己不能过去书房服侍,听了这话只觉得后背多少有些凉意,又想着谢玉娇这几日瞧着这样柔柔弱弱的,还以为是个娇美的美人儿,怎么这吓唬人的话,竟说的这样有鼻子有眼的。
那青雀哪里知道谢玉娇这一番话并不只是说给她听的,只当是专门为了敲打她才说的,便噗通一下就跪了下来道:“夫人明鉴,奴婢虽然是个下人,好歹也念过一些书,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除非是主子的恩典不可违抗,否则断然不会做那些有违礼义廉耻的事情。”
谢玉娇听她话语中还带着几分急切,想来是怕自己误会了她,倒是放下了一些心道:“你只做你当做的,将来我赏你一个良籍。”
青雀闻言,只越发感激起了谢玉娇来,便又向她磕了三个头,谢玉娇这才让人带了她出去。
这时候时辰也不早了,谢玉娇只起身往房中去,见红鸢和绿漪跟了上来,只转身道:“红鸢,你去厨房替我催个水去,记得要亲自去,那些小丫鬟做事总是不怎么牢靠的。”
这催水的事情,向来都是小丫鬟做的,哪里会轮到她们。因此红鸢只愣愣就答应了,等到了门外,才回过神来。一旁的绿漪便看着她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反倒叫你去催水去?这不是小丫鬟做的事情吗?”
这时候紫燕正巧从外头进来,闻言便道:“夫人说你喜欢做跑腿的事情,以后就多跑跑腿咯。”
紫燕说完这句话,只急忙缩着脖子就往房里去,里头谢玉娇正巧就听见了,见她急匆匆的进来,便打趣道:“你既有本事说,还躲什么呢?”
紫燕便叹息道:“我也不是想躲,就是瞧见她们就觉得有些心虚,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其实谢玉娇很明白紫燕的心里,人家是宫里千挑万选出来的,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乡下小丫鬟,有几分自卑心也是正常的。
“你也不用心虚,横竖只怕她们过不了几日也就要走了,我跟你一样呢,瞧见她们有几分心虚,人家是服侍宫里贵人的,我不过就是一个乡下丫鬟。”
“夫人不喜欢她们两吗?”紫燕只有些不解问道。
谢玉娇叹了一口气,就红鸢和绿漪这两人,想喜欢还真喜欢不起来,只是人家是刘妈妈选出来的,到底要怎样不动声色的让两人消失呢?
话说红鸢被紫燕这样呛了一句,一时间只气得面色涨得通红的,可一想到谢玉娇还在里头,哪里有她撒野的份儿,只含着泪就往外跑了几步,身后的绿漪便紧跟着就追了上去。
“当日我们出宫的时候,皇后娘娘的话你也听见了,一定要让我们好好服侍王爷,可如今王妃连王爷的身都不让我们近,还谈什么服侍呢!”
原来这红鸢和绿漪虽然是刘妈妈选中的人,可出宫之前,却是被徐皇后给训示过的,只让她们两人好好服侍周天昊,若是能服侍上床呢,自然大大有赏。
作为宫女本就可怜,能有这样的机会那真是众人都争破了头的,只是谁能料到这样的好机会居然轮到了她们两个长相平平的人身上。徐皇后一看这人选,也知道刘妈妈担心那些事情发生。只是……她作为皇后娘娘,被谢玉娇屡次触犯凤威,心中终究是有些不爽快的。再加上如今她和皇帝失心,心中又更添几分苦闷,便越发看不得别人好过。
绿漪见红鸢这么说,只忙四处看了一眼,见周围无人,这才开口道:“夫人才过门几日,你怎么就想着这些了?你这也太明显了,今儿夫人让你去催水,分明是已经注意到你了,这种事情,得需再等几日,等夫人月信来的时候,再寻一个机会也是成的。”
红鸢闻言,只略略觉得有道理,心想怪不得绿漪瞧着对这件事情并不上心,原来是这个道理,到底是自己太心急了。如今正式王爷和王妃蜜里调油的时候,她想见缝插针,只怕是难的。因此也只好收敛了几分,亲自去催水去了。
谢玉娇原本过几日也是要来癸水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大约是因为被周天昊给疏通过了,晚上泡过澡之后,只觉得腰下酸疼难耐,下腹涨得厉害,这温热的血液就止不住下来了。
谢玉娇自己倒是没什么,只重新洗了一遍,换了干净的月经带,斜倚在床上看了一会儿书。眼见着外头的月亮都移到了西南角上,才听见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是周天昊从书房回来了。
谢玉娇便让紫燕收起了书本,自己先躺了下来。周天昊进门,瞧见谢玉娇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便轻声问道:“夫人已经睡了吗?”
紫燕正收了书,过来服侍,见谢玉娇已经阖上了眸子,便道:“夫人刚睡了,王爷也睡吧。”
紫燕虽然在周天昊受伤的时候服侍过他几天,可还是不习惯做这样贴身服侍的事情,倒是有些羞涩的退后了一步,正这时候,红鸢掌了灯从外面进来,她今日被绿漪提点了一番,本已经按下心思了,谁知道方才见房里拿了染血的裤子出去洗,方知道谢玉娇今日来了癸水,心头又意动了几分,便进来了。
“奴婢服侍王爷更衣吧。”红鸢开口,紫燕本就不好意思,这下子便更有了不插手的理由,只转身去下帘子。
谁知周天昊平素走南闯北,也从不让人服侍这些,便挥手道:“你们都出去吧,不用你们服侍了。”
红鸢闻言,脸颊便微微一红,忍不住脱口道:“夫人今儿癸水来了,王爷是还睡在这边呢,还是去西厢房那边睡去?”
周天昊哪里知道这些丫鬟们的阴暗心思,听说谢玉娇来了癸水,又想着她这几天着实辛苦,不然这会子也不会已经睡着了。又想起自己见了她就忍不住,只要她的身子往身上一靠,他浑身热的就恨不得再揉她一回。原本就是抱着这心思回来的,如今瞧着她睡的这样安稳,反倒舍不得了。于是便开口道:“既然这样,那今晚就去西厢房睡吧。”
红鸢听到这一句,顿时喜上眉梢,只嘴角都要笑到耳边了。一旁躺在床上的谢玉娇心里倒是略略有些不受用,心道这周天昊是真的听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呢?不过也好,先让他过去了,再看看这个红鸢下一步想做什么?
谢玉娇便稍稍的翻了一个身,故意背对着他们,周天昊见了,只走过去,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见她脸上一脸安睡的表情,也不忍心用手捏她,只忍不住宠溺的揉了揉她的脸颊,这才开口道:“我今天去西厢睡,你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晚了。”
谢玉娇方才还有些生气,可听了他这软软的声音之后,忽然就一点儿的火气也没有了。想想又憋不住,便只装作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看了周天昊一眼道:“那你也早些睡觉,知道吗?”
周天昊听了这慵懒的声音,只觉得心口痒痒的,一时间又不想走了,只低下头道:“罢了,我还是不走了,陪着你睡吧。”
谢玉娇便推了他两下道:“别闹,我全身疼,你在这边我睡不安稳。”
周天昊闻言,又心疼她几分,便也叹了一口气,只吩咐丫鬟去催水,自己去净房洗漱去了。
周天昊平常沐浴的时候并不要人贴身服侍,因此丫鬟们都侯在外间。谢玉娇这时候还真的有些困了,只是听着隔壁潺潺的水声,一时也不知道周天昊什么时候出来。只等得自己哈欠连天的时候,才瞧见周天昊披着一件中衣,就这样袒胸从里头出来。
谢玉娇就在心里暗骂,明知道自己树大招风了,还一副肉不要钱的样子给谁看,迟早被人占便宜去。
周天昊便走到谢玉娇的床边,见她眼珠子又滴溜了一下,就知道她还没睡着,只揉着她的发丝道:“你要睡不着,我还就睡这边好了。”说着便掀开了被子要进去,谢玉娇只好往床里头缩了一下,拉紧了被子道:“不要,你快去睡,不然明儿可起不来。”
周天昊也不逗她,便替她掖了掖被子,起身往西厢房那边睡去了。
紫燕见周天昊走了,倒是有些不解,只问谢玉娇道:“夫人这才头天,怎么就让王爷出去睡去了?”
谢玉娇知道紫燕也是一个单纯姑娘,这里头的弯弯绕的东西,告诉了她,她也只有惊讶的份儿,于是便随口道:“一人睡一张床才舒服,两个人挤得又难受,好了,你把烛火熄了,今儿就在对面炕上睡吧。”
前几日周天昊都在房中睡,因此丫鬟只在次间值夜,谢玉娇又恐她们听见了声音害羞,便让她们都回自己房去睡,只留两个老妈子在门口,晚上叫水用。所以今儿还是紫燕头一朝睡在谢玉娇的房里。
灯熄灭了,房间里静悄悄的,谢玉娇倒是睡不着了。也不知道周天昊在西厢房如何了。这两个丫鬟怎么看都是有备而来的,那绿漪还收敛着点,这红鸢却是表现的有些过了。
谢玉娇稍稍翻了一个声,很想听到一些西厢动静,却一时安静的没有半点声响。
却说周天昊回了西厢,想想他这新婚燕尔的,才不过开荤两日又要茹素一周,这日子真是跟下油锅煎熬一样难过呢!
周天昊一想起这些来,只忍不住唉声叹息了起来,看在丫鬟的眼中,可不就是饥渴难耐无处释放的样子吗?那红鸢一边帮周天昊整理床铺,一边心下暗想,到底下一步要如何才好呢?
周天昊不过叹了片刻,又想起日后和谢玉娇的日子还长着呢,便又释怀了,只翻身在床上躺好了,阖着眸子,开口道:“把灯熄了,你出去吧。”
红鸢见周天昊竟然只字不提侍寝的事情,顿时就红了脸颊,方才她提及让他们分开睡,不就是这个意思吗?难道王爷并没有懂自己的意思?这……怎么可能呢?
红鸢越想越觉得纳闷,便想着大约是王爷不好意思,等着自己主动些个。一想到这些,红鸢便大了胆子,上前吹熄了蜡烛。
房间了一下子就暗了下来,紫燕撩开了帘子往那边看了一眼,只向谢玉娇回话道:“夫人,西厢的灯灭了,可红鸢还没出来呢!”
谢玉娇听的手指都扭曲了起来,只拽着薄被道:“别看了,我们睡我们的。”
周天昊今儿一天其实也有些累了,便安稳的躺下了,正稍稍有些睡意的时候,忽然间只觉得身边有个身子靠了过来,周天昊正睡得朦胧,还当是谢玉娇一个人睡不着,故而过来了,正打算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的时候,只听见那人细声细气的喊了一声:“王爷。”
周天昊顿时就被吓醒了过来,从床上一跃而起,房中黑灯瞎火的,他一时也看不清这床上的人,只知道这不是谢玉娇的声音,便一个翻身就起来了,冲着门外喊道:“来人。”
这时候紫燕和谢玉娇正都没睡着,猛地听见声音,谢玉娇也只惊得一跳,连忙催着紫燕点灯出去,两人快步往西厢那边去了。
紫燕只上前推开了门去,灯盏虽昏暗,却照得房间一片昏黄,周天昊这才看清了跪在地上只穿着一件肚兜和亵裤的红鸢。那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只低着头一个劲的颤抖着。
谢玉娇面色冷冷的站在门口,周天昊一看她那神色,顿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急忙道:“娇娇,我……我可没动她,她自己就睡到我床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