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娇的马车才到了家,只见天上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黑压压的一片盖过来,不过片刻,电闪雷鸣的,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外头屋檐上的水像是倒下来的一样,房里倒是难得的凉快。
谢玉娇只蹙眉看了外面的天色,听说周天昊今日要晚些回来,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这时候可有避雨的地方?以前在现代的时候,谢玉娇就很怕打雷,虽然从来没干过亏心事,但这雷声一想起来,还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抖。况且如今古代这房子,也没什么避雷针,不过倒是都不高而已,她也不用太担忧。
几个丫鬟见谢玉娇站在廊下看着外头的水雾,也知道她必定是担心周天昊,便劝慰道:“夫人,外头风大,还是在里面坐着吧,下这么大的雨,王爷必定是会找地方躲雨的。”
谢玉娇虽然明白这个道理,可还是有些担心,正好这时候一个闪电在她眼前闪过,她吓的惊叫了一声,紧接着就是哐当当一个响雷辟下来。谢玉娇吓得往后退退了两步,只隔着雨雾,却瞧见有两个人正趁着伞,冒雨往这边来。
丫鬟只打了伞迎过去,之间周天昊半边身子早已经湿透了,抬起头看见谢玉娇站在廊下等他,也不顾擦干净脸上的雨水,只笑着道:“我见天色不好,就去舅舅家接你了,舅母说你刚走,我便跟了回来,没想还是落到雨了,倒是你运气好。”
谢玉娇也不知为何,只觉得心里丝丝的甜蜜忍不住冒出来,只一边拉着他到廊下,一边吩咐下去道:“快让厨房煮一碗弄弄的姜汤来,要放足了红糖和姜丝,顺便让淋了雨的小厮们也都喝一碗。”
谢玉娇一边说,一边拿着帕子替周天昊擦脸上的雨水,又看了一眼外头这大雨,便开口道:“这雨这么大,也不好叫水了,你先去里头换一件衣上吧。”
周天昊只拉着她的手进去,正这时候,忽然又是一道闪电劈过,谢玉娇吓得手上一颤,帕子就落掉地上,周天昊便将她护在了怀中,捂着她的耳朵,只等这响雷过了,才放开了她道:“这么大了还怕打雷,你上辈子做亏心事了?”
“你才做亏心事!”谢玉娇正要弯腰捡那帕子,周天昊已经先蹲了下来,把那帕子递给了她。
一时间紫燕从一旁的茶房里面端了一盆的热水来,先让周天昊擦擦身子,谢玉娇便在里头服侍。说起来两人鸳鸯戏水都已经玩过了,可这时候周天昊光着膀子站在自己跟前,谢玉娇还是忍不住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只有些心猿意马的替他擦了擦后背,又看见他那满身的伤疤,心里便忍不住又心疼几分。
“你这几日没日没夜的,都再忙些什么?”
“也没忙什么,就是上回我提过的,皇兄在汤山建了一个京畿护卫营,正好前些日子我又从安徽那边请了一个专门会炼丹的老道士,打算研制一下火炮。”周天昊毕竟是现代人,冷兵器的仗打多了,一时胜负难分,就想着要出奇制胜了。
“你似乎不是化学专业的?”谢玉娇听了这话,倒是有几分紧张,这火药不眨眼,万一火炮没研制出来,把自己给炸了就得不偿失了。
周天昊拧眉想了想,只回了谢玉娇道:“理数化不分家,勉强也是理科专业的。”
谢玉娇只撅嘴不理他,等到周天昊擦到下身的时候,便推了她出去道:“你出去吧,下面我不让你服侍。”
谢玉娇心想这倒奇怪了,往日遇上这样的情况,周天昊吃自己豆腐还来不及呢,今儿反倒她出去,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谢玉娇便故意道:“怎么,难得我服侍你,你都不要,那我喊丫头进来?”
周天昊一听让丫鬟进来,只越发就摇头道:“别别,那还是你来吧。”
他脱下了下头的长裤,谢玉娇才看见他大腿后跟竟然有两块地方红肿异常,都快磨破了一般。
“这是怎么了?”
“天气太热,我这两天骑了上百里的路,所以差点就磨破了。”
周天昊见谢玉娇这顿时就红了的眼眶,只急忙道:“也不怎么疼,打仗那会子,这些都算不得什么伤,一会儿你替我擦一些药就成了。”
谢玉娇咬着唇瓣,往门外吩咐紫燕去取了清凉的玉露膏来,转身绞干了帕子,蹲下来小心替他擦了擦,才开口道:“你要是来不及回来,就在那边住着好了,这来回跑的,你不累,可我也心疼啊!”
周天昊听了这话,心里顿时也软了几分,只拉着她的手道:“那可不成,我就两三日不见你,这心里还想得要命,实在是一日也不能见不着你。”
谢玉娇只抿嘴想了想,叹了一口气道:“不如这样吧,等过两天我回谢家宅住几天,你也正好去忙几天你的事情,等你忙得差不多了,再往我家接我去,我们一起回这里再住几日,你说如何?”
周天昊想了想,当初谢玉娇是要求婚后住到谢家宅去的,况且这再过不久就是秋收时节,谢家肯定也要忙起来,到时候没准还会遣了人来请谢玉娇回去。
“既然这样,那过两天,我亲自送你回谢家宅去。”
谢玉娇虽然舍不得周天昊,可实在心疼他这样跑,虽然可以坐马车,但是骑马要比马车快上一倍的时间,他定然不愿意将时间都浪费在了路上。
周天昊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上了药膏,两人在房中又闲聊了一会儿,谢玉娇便传了晚膳。两人吃过之后,谢玉娇原本以为他腿疼会安神一些,谁知道竟然还不肯放过自己,还非拉着她做了那老汉扶牛最让人羞怯的姿势。
谢玉娇被他顶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只埋在枕头里,一个劲的呜咽着,翘着一个浑圆的小屁股,勉励承受着。
周天昊许也是累了,便只折腾了她这一回,就放过了她。
次日谢玉娇在家收拾行李,周天昊进宫见了皇帝。皇帝听说他新婚燕尔的,就放下了家中的娇妻,要往军营去,心里自然是感激不尽。只又开口道:“朕听说上回皇后赏你们的宫女用的不顺手,不然朕赏你几个太监在身边服侍可好?”
皇帝上次听了周天昊进宫见徐皇后的事情,狠狠冲徐皇后发了一回火,足足半个多月没再踏足她的凤仪宫一部,只骂她“御下不严,有伤风化”。
徐皇后当时哭的梨花带雨,又想着以前皇帝赏给大臣妾氏的时候,可不都是让她这样提点的,到底咽不下这一口气去。
如今皇帝提起要上周天昊太监,其实也是怕自己万一也看走眼了,惹得这位皇弟生气。赏太监就不一样了,太监肯定不会爬王爷的床,自然也不会爬谢玉娇的床。
“皇兄,这些小事情您就不用在意了,皇嫂也是一片好心,只是臣弟不领这个情而已。至于太监吗,臣弟身边有云松就够了,至于娇娇,原本服侍她的丫鬟都老实可靠,也不需要了。”
皇帝见周天昊谢绝了,便也不再坚持,只嘱咐他一切小心,随时汇报军中的动向,周天昊自是点头称是。
第二天一早,趁着太阳还没太毒辣,睿王府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往谢家宅去了。这回周天昊也和谢玉娇一起坐在了马车里头。车厢的四个角都放着青花瓷大水缸,里面盛着一早从冰窖中起出来的窖冰,整个马车凉阴阴的,别提有多舒服了。
因为起得有些早,谢玉娇便倚在周天昊的怀中闭目养神。周天昊也靠在马车壁上,低头看着她微微翕动的睫毛,满足的闭上了眼睛。
昨儿下午就先派了小厮来谢家传过了话了,徐氏一早就把绣楼给整理了干净,铺上了新买的芙蓉簟,就连帘子都换上了大红色的,简直就是把谢玉娇的房子往新房装扮。
徐氏忙完这些,时辰却已经不早了,正还想看看那些地方需要安排,就听见张妈妈从外头进来道:“太太、太太,大姑娘和王爷的车架已经到了村口了,这会子好些百姓迎去了。”
谢玉娇这也算的上是出阁之后第一次回谢家宅回门,虽也是低调形势,但是谢家宅那么多人,村口人瞧见了喊一声,这看热闹的人就全围了上来,一时间老百姓们已经从村口排队到了谢家的门口。
好在谢玉娇之前就有准备,让紫燕开了库房,准备了一箩筐的铜钱预备赏人用的,如今这马车一路缓行进村,丫鬟们一路撒钱,就见百姓们又是磕头又是谢恩的。
谢玉娇挽起帘子看了一眼,其实这些老百姓她平常也都熟得很,以前晚上凉快的时候,她还会出了祖宅在外头的街巷上走一走,常遇上一些百姓们,如今见了她们,只越发就觉得亲切了起来。
徐氏一早迎出了门外,看见马车远远的从人群中驶过来,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只将手里抱着的谢朝宗送了下来,小声道:“快去,迎你姐姐去。”
谢朝宗原本就踢着腿要下来,这会子总算被放了下来,一溜烟就跑到了马车跟前,开口喊道:“姐姐、姐夫,母亲让我来迎你们。”
谢玉娇在马车里听见谢朝宗这奶声奶气的声音,顿时心都化了一样,只挽起了帘子向他招呼道:“朝宗怪,在下面等着,姐姐这就下来。”
这时候小厮早已经将下马车的凳子放好了,丫鬟上前掀了帘子,扶着谢玉娇先下来。谢玉娇才下马车,谢朝宗就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双手迎了过去,抱着她的大腿一个劲的蹭着。谢玉娇正想弯腰抱他,谁知道那小娃子睁开眼睛看见周天昊从马车上下来了,只一松手,就扑到他怀里去了。
周天昊托着谢朝宗的腋窝把他高高举起,就地转了一圈,引得他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这才将他抱在了怀中,转头对谢玉娇道:“走吧,咱进去吧,娘都在门口等着了。”
谢玉娇只剜了周天昊一眼,见谢朝宗抱着他的脸蹭来蹭去的,顿时心里那个酸啊。好好的弟弟,怎么也男生外向了呢!
徐氏见他们都下了马车,忙就迎了上来道:“快进去吧,外头热着呢!我已经准备好了午膳了,就等着你们过来。”
谢玉娇点了点头,转头见门口还围着好些老百姓,只嘱咐了小丫鬟,等这些喜钱都散了,再进去不迟。
紫燕和鸳鸯跟着谢玉娇一起进了门,紫燕瞧见张妈妈,自然也是忍不住的想念,只凑到她跟前就像撒娇,被张妈妈瞪了一眼,只好乖乖的跟着,两人便小声的说起话来。
“姑爷对姑娘好吗?”
“可好了,就差每日里让姑娘下来床了。”紫燕如今见的也多了,也不怕羞了,说起这话来都不脸红一下。
张妈妈听了,便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紫燕这才反应过来,稍稍就红了一些脸颊,又道:“姑娘还整治了两个丫鬟,听说是宫里头皇后赏的,变着花样想要勾引王爷,被王爷亲自送了回了宫里。”
张妈妈心里回想了一下,那皇后她也是见过的,看着就有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当时分明是瞧不起他们家的,后来王爷非要娶了姑娘回去,她心里自然不畅快,大约也是因为如此,这才给姑娘添堵的吧?好在王爷心疼姑娘,又把人送了回去,倒是不知道当时那个皇后是个什么表情。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姑娘的月事你注意着点了没?她年纪轻不懂事,你可要替她留心着点。”张妈妈只提醒紫燕道。
紫燕想了想,只回道:“上个月准时来的月信,这个月还不曾到日子呢,等到了日子我自然留心。”
说笑中人都已经进了正院,徐氏忙不急让谢玉娇和周天昊坐下了,只吩咐丫鬟道:“让厨房把菜送过来吧,正好姑娘和姑爷喝一口茶,也就可以用午膳了。”
谢玉娇这会子倒是不饿,她们路上带着小点心,饿得时候吃了一些。不得不说御厨做点心的功夫,比起家里头的厨娘还是好了很多的。
周天昊神色淡淡的喝过了茶,谢朝宗就一直在他膝盖上坐着,忽然问道:“姐夫,我的小侄儿呢,你怎么没带他来?娘说你们回来就会带了他来的,我怎么没瞧见呢?”
谢玉娇听谢朝宗这么说,也知道徐氏必定又是在谢朝宗跟前说了一些什么,顿时脸颊又红了起来,只低头喝茶。那边周天昊便笑着道:“这你可别问我,问问你姐姐,是不是把小侄儿藏起来了?没准藏到肚子里去了。”
谢玉娇便忍不住瞪了周天昊一眼,周天昊只一脸面瘫当作没看见一样。谢朝宗听了这话,就从周天昊的膝盖头上下来了,又往谢玉娇的膝盖上爬去。徐氏见了,只连忙拦着道:“朝宗快过来,再不能和你姐姐这样玩。”
徐氏一来是盼着想抱外孙,二来又怕谢玉娇自己年轻不懂事,又了孩子也不知道,便不敢让谢朝宗胡来,万一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是要后悔莫及的。况且周天昊这年纪已经摆在这头了,必定是越早有喜越好的。
谢朝宗听见徐氏喊他,也只好乖乖的就要下去,偏生谢玉娇就是喜欢他,只伸手把他抱在怀中道:“母亲你这是做什么呢?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可清楚的很,哪里能这样快的!”
这话说的周天昊反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不够卖力吗?天知道他这****夜夜殷勤的耕耘了整整一个多月呢!
“我不过就是多嘴一句罢了,你自己注意着点好,别到时候疏忽了。”
一时间婆子们已经送了菜来,谢玉娇知道周天昊一会儿要去汤山,便起身大家一起吃了起来。
至午膳后,丫鬟们也早已经把谢玉娇的东西整理好了,谢玉娇亲自送了周天昊到门口,又觉得有几分不舍,只拉着他的袖口,低着头那眼睛瞟他。两人新婚之后还是第一次分开,心里自然是各种的不舍。
“你去了也要保重身子,最近天热,别老在太阳底下晒着,有空就多歇一会儿,横竖现在还没真的上战场,别太拼命了。”
周天昊听谢玉娇这么说,只忍不住笑了起来,捏着她的脸颊道:“怪不得咱大雍被鞑子打得牵着鼻子走,这每一个家属在将士上战场的时候都这么说,那能打赢才怪了!”
谢玉娇闻言也只忍不住笑了,拉着他的双手,只觉得他手掌心的茧又厚了几分:“别人怎么说我不管,反正我就这么说。”
周天昊便笑着道:“老婆大人这么说,那我也只好乖乖的听话了。”
谢玉娇心里甜甜的,抬起头就在周天昊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只见他面颊上沾了自己的口脂,便捂着嘴笑了起来。
周天昊顺手擦了一下,见手指上沾着红红的胭脂,就拉着她往怀里靠了靠道:“快帮我擦擦,不然倒了军中,又要被人取笑了。”
谢玉娇只一个妞身子,从周天昊的怀中溜了出来,笑着道:“就不擦,让他们笑话去。”
周天昊闻言,只好自己郁闷的用手擦了擦,这才依依不舍的看了谢玉娇一眼,望门外去了。谢玉娇一时已经躲到了影壁之后,听见周天昊离去的脚步声,终究还是有些不舍,只稍稍探出头去看了一眼,见周天昊已经走了,反倒松了一口气,正郁闷,忽然见门口探出一个人头来,朝她扮了一个鬼脸。
谢玉娇顿时就笑了起来,脸上却又无比严肃道:“快走,别耽搁了,不然一会儿到军营,天都要黑了。”
送走了周天昊,谢玉娇才和徐氏又聊了起来,只把前几天康夫人去徐家提亲的事情也一并说了。徐氏听说徐蕙如的婚事也定了下来,只一个劲念佛,又笑着道:“如今你们姐妹两人,我也终于不用担心了。”
谢玉娇只笑着道:“康夫人很是和蔼,康家大少奶奶也是一脸的和气,瞧着倒是也精明,不过蕙如本来就是与世无争的性格,倒也不怕她们什么,况且姑妈替她准备了好一些嫁妆,她们也不会小瞧了她去。”
徐氏只一个劲说好,又开始想着自己要准备什么东西给徐蕙如添嫁妆。
谢玉娇喝了一盏茶,徐氏见她似乎有些乏了,便要亲自送了她去绣楼,两人在路上又聊了几句。
“你这几日觉得如何?那方面可还辛苦?前几日老姨奶奶染了些风寒,我请了仁安堂的大夫来瞧,顺便替你求了两个补肾益气的方子,今晚我就命人熬给你喝。”
谢玉娇听了这话,只觉得有些面红耳赤,说起来虽然是有那么点辛苦的,可也没到要吃补药的地步吧?况且,她每次都是懒怠得动弹的那一个,若说真的辛苦,那周天昊岂不是更辛苦些?
“母亲你还问这些做什么,怪不好意思的,我可不吃,再说了……这几日我们已动了节制,况且他这次去营里,也不知道何时回来,我还喝那些药做什么?”
徐氏一想也有些道理,便笑着道:“那不吃药也成,咱食补也是一样的,今儿晚上给你炖一窝乌骨鸡汤喝一下。”
夏日里谢玉娇本就没什么食欲,听见乌骨鸡汤就觉得怪腻味的,只觉得心里有些犯恶心,便道:“我不想喝鸡汤,我只想喝菊叶鸭蛋汤,清清爽爽的,才解暑呢!”
徐氏便忙应了道:“好好好,你要喝什么汤,吃什么菜,我都听你的,一会儿你只管告诉丫鬟,让她们往厨房吩咐去。”
谢玉娇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一时间绣楼也到了,徐氏跟着她上了楼,亲见了丫鬟们服侍着她更衣洗漱之后躺了下来,又守着不肯走。谢玉娇今儿起的早,这会儿也是困顿的很,便闭上眼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