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娇扭头,瞧着蒋国胜那满脑门的头油就觉得晕,脸上的笑都快要绷不住了,只强忍着道:“今儿就不了吧,改日再喝也是一样的。”
谢玉娇一边走一边笑,蒋国胜便跟着她一起出了大厅。沈石虎也紧跟其后,见谢玉娇并没给自己打眼色,心里也纳闷,便规规矩矩的跟在后面。
蒋国胜就越发来劲了,只点头哈腰的迎到了谢玉娇的跟前,笑着道:“大侄女一眨眼就这般大了,想当初你姑母嫁我的时候,你还是一个小娃娃呢!”
谢玉娇一边心中作呕,一边陪笑:“姑父记性可真好呀,我小时候可没记得姑父是个什么样子的,如今头一次见,果真还人模人样的呢!”
蒋国胜被赞的不胜欣喜,一路就送到了门口,见十几二十个的年轻小子都在门口站着,一时也不敢靠近过去了,谢玉娇便笑道:“姑父别怕,我一个女孩子家的出门,多带点人壮壮胆子罢了,他们也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
蒋夫人和蒋老爷却还是害怕,只不敢上前,蒋国胜便壮胆上前,将谢玉娇送到了门外,瞧着门口停着一溜烟的马车还有看热闹的人,便又露出了平常的凶悍模样,只开口道:“看什么看?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谢玉娇这会儿已经到了门外,瞧着蒋家那一对老夫妻还在门里头,忽然一转身对沈石虎道:“沈大哥,关门,打狗!”
沈石虎脑筋一转,一把就上前拎着蒋国胜的衣领,一圈落在他的脸颊上。两个年轻小伙子上前,一人一把将门上的铜环给拉紧了,任拼里面的人再怎么使力气拉门,这大门仍旧是纹丝不动。
只听蒋国胜哎哟一声,人已经倒在了地上,这门里头传来蒋家老夫妻的哭声来。谢玉娇冷眼看了那蒋国胜一眼,指着他那猪头道:“沈大哥,给我打!那地方,给我狠狠的踹几脚,踹烂了才好!”
沈石虎自然知道谢玉娇说的那地方是个什么地方,可他一个大男人,以前打架的时候那都是有说到的,男人打架,就脸和子孙根这两个地方是碰不得的,今儿谢玉娇让他打脸,他也确实觉得这蒋国胜该打。况且方才瞧见蒋国胜那对招子在谢玉娇的脸上移来移去的,他一早就想招呼上去了。
可这会子谢玉娇让他打那儿,这……和弄不好可真得出事呢!沈石虎到底有些愣了。
谢玉娇见沈石虎愣着,一双圆圆的杏眼往他脸上一扫,忽然间也不开口了,只从自己的发髻上拔了一根白玉簪下来,走上去两步道:“你不打他,那我就亲自动手,看我不戳烂了他。”
这时候一群正对着蒋国胜拳打脚踢的人听见,只都吓了一跳,大家不约而同让开了地方,倒像是要看看谢玉娇往哪儿戳去一样。沈石虎这下可着急咯,大姑娘还没嫁呢,这样厉害以后要是给人穿出去了,那名声可就不好了。一想起谢玉娇的名声,沈石虎觉得自己的名声算不得什么,抬起脚来,一腿往蒋国胜的裤裆下蹬去。
在场看热闹的人有男有女,就瞅着这一脚下去,大家不约而同都哎哟了一声,还有几个小年轻只觉得看着都疼,反射性背过了身子,双手捂着裤裆里头,好像这一脚就蹬在了自己那儿一样。
蒋国胜哀嚎了一声,声音都便了,脸早已经被打成了猪头,红着眼眶求饶:“好汉……饶了我吧好汉……”
谢玉娇尤不解恨,又道:“在来一脚,蹬烂了他,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打老婆!”
沈石虎反正一脚已经下去了,也顾不得其他,第二脚也就这样顺溜着下去了。蒋国胜又跟着哀嚎了一句,眼见着下面的袍子渗出了水来,竟是被吓的尿了。
谢玉娇拧着眉头往后退了几步,厌恶道:“走咱们回去!”
众人瞧着谢玉娇那昂首挺胸的模样,分明是尽兴而归,也都跟着高高兴兴一起上了马车,留下在地上反复打滚,被众人指指点点的蒋国胜扬长而去了。
沈石虎上了马车,还觉得这脚底像是踩不稳的一样,就跟一下去就要碰到了那东西一样。一旁跟班的见了,用胳膊肘捅了沈石虎两下,大家围在了一起,好奇道:“大哥,你刚才那一脚,那姓蒋的非得废了不成吧?”
沈石虎心里没数,只摇了摇头,那边另外有人开口道:“大小姐太狠啦,这还是个姑娘家吗?改明儿谁敢娶她?”
另外便又有人凑了过来道:“你没听说吗?大小姐不嫁人,她要招上门女婿呢!”
“那也不成啊!就这‘给我狠狠的踹,踹烂了才好’这谁也消受不起啊!”有人只学着谢玉娇的语气道。
沈石虎一圈顶在那人脑袋上,将一众人都瞪了一眼,这才开口道:“你们瞎呼呼什么,大姑奶奶被那人渣打得小产了,大小姐这才生气的,这样的人渣,若不是杀人要偿命,真是杀了他也不为过的。”
众人听了这话,也都认同的很,只是对于方才谢玉娇那几句戳烂了……踹烂了的话,还有些心有余悸。
张妈妈带着大姑奶奶和两个姑娘先走的,只比她们早回谢府一盏茶的时候。徐氏早已经就派人去请了大夫在家里候着,见众人扶着大姑奶奶下马车,自己就先吓哭了起来。
昨儿见着还好好的人呢,今儿就成了这样了,怎么不让人心疼!
老姨奶奶原先也不觉得什么,如今瞧自己闺女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嘴里直呼:“那孙子哎!怎么不去死去!”
徐氏忙让人将大姑奶奶搀着去了老姨奶奶的小院。原本徐氏是要另外备院子让大姑奶奶养身子的,可老姨奶奶说自己这身子不利索,又想就近照顾着,边让徐氏将大姑奶奶安置在自己的院子里了。
众人搀扶着进了房间,扶她虚软的躺下,徐氏这才让丫鬟,去将外头候着的大夫给请进来。
老姨奶奶拄着拐杖站在边上,分明一肚子的话想问,可瞧着大姑奶奶那一双麻木的了无生机的眸子,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一味捶着自己的胸口道:“作孽啊!作孽啊!”
片刻之后大夫就来了,一众人围着他把了脉,这才上前问道:“到底怎么样?还能养好不?”
大夫脸上虽然也有些为难之色,却也实诚,只开口道:“养是能养好的,姑奶奶毕竟年轻,只是这孩子要是掉了一回,只怕以后要怀上就更难了,若是怀上了,要是不小心养着,还是容易出意外的。”
众人听了,都沉默不语,徐氏心里也明白,这女人生孩子本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如今好好的有了孩子,有给弄没了,可不是造孽吗!
那来报信的婆子听了这话,只呜咽得哭出声来。大姑奶奶却依然是不吭一声,视线直直的看着床顶,其实她昨晚就想好了,这辈子真的没有了活头了,张妈妈她们带着人去房里找她的时候,她正强撑着身子,要从五斗橱里那一卷子白绫出来,好自己吊死的。
可谁知好巧不巧的,她身子弱,东西还没扒出来呢,丫鬟已经带着人进来了。她原本心里想着,谢老爷在的时候,谢家总有个给自己做主的人,可如今只怕也难指望了。大侄女再厉害,那也是个姑娘,很多事情不方便,她还是死了的清静的。
大姑奶奶想到这里,只嘤嘤的哭了起来。老姨奶奶便坐在了床边上的杌子上,抓着帕子一个劲的擦眼泪。
徐氏心里难受,便亲自送了大夫出门,只又让张妈妈去账房支了银子,派小厮进城抓药去。
张妈妈从账房回来的时候,瞧见谢玉娇也回来了,大热的天脸上红扑扑的,进门就问道:“姑妈怎么样了?我方才进门瞧见请大夫的马车了,大夫是怎么说的?”
张妈妈便道:“说是能养好,自是将来要是再怀上孩子,却不容易了。”
谢玉娇听了是这个结果,好歹也松了一口气,至少没出什么人命来,又吩咐了跟在自己身边的喜鹊道:“你去账房支五两银子,给沈大哥送去,就说是今儿给兄弟们的辛苦费,告诉他们,以后在路上只要见到那个姓蒋的,就给我往死里打,打死了,我替他们收拾烂摊子去。”
喜鹊听了这话就觉得发怵得很,又见谢玉娇这火气还没下来呢,只顺从着点头道:“姑娘,我可记住了!”
谢玉娇便笑道:“记住了那就快去,一句都不能少说,改明儿我可要问沈大哥的。”
喜鹊吐吐舌头,点了点头,转身就办事去了。
徐氏见谢玉娇回来,只亲自迎到垂花门口,见她热得一头汗的,只开口道:“忙了一早上了,也饿了吧?我这就让厨房准备饭菜去。”
谢玉娇接过了帕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又想起了自己方才被那蒋国胜离的这样近,身上都觉得脏兮兮的,便开口道:“母亲不着急,我先回绣楼洗个澡,一会儿再过来。”
徐氏知道谢玉娇有些苦夏,中午这一顿向来吃的少,便开口道:“那你洗好了也别过来了,我让厨房做一些清淡的,让婆子送到你的绣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