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娘子大人,别跟为夫卖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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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逼入死局

公办,等于送楚唯去死。

她站在季长安面前,从未觉得他身上有什么迫人的气场,或许是因为她本身也足够刚强,但在此刻,她瞬间觉得这男人的身影太过高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亲眼见过季长安的刚直,他是皇上手中一柄守卫律法的剑,他或许嘴贫滑头,或许纨绔闷骚,他像个多面玲珑镜一般面面讨喜,可他对于是、非的坚守,超出她所预知。

她相信楚唯蒙了冤,但死无对证,再深的相信又有何意义?她也相信季长安不会为了楚唯,去让侯府侍卫做假证,保楚唯出局……

“人都死了,就算我们查到薛侍卫曾与人有过暗中接触,又能怎样?如果没人亲眼看见薛侍卫临死前那个隐蔽的小动作,那么楚唯只能背负杀人罪名,季大人……”她还想再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不到最后一刻,无须绝望。”季长安拍拍她肩头,凝重地道:“薛侍卫是我府中侍卫,若他今日之死是楚唯所为,即便楚唯是你弟弟,我也不会手软,但若薛侍卫背叛侯府,冤害他人,故意造成你我困局,即便他死,我也要鞭尸三百。等天明,我派人送楚唯进刑部,老规矩,这桩案子你得避嫌。”

说到这时,小四迎面走来,“世子,侯爷回来了。”

“之前怎么没听到消息?”季长安话问出口,朝章庭湮示意一眼后向前院大厅走去。

安乐侯这趟回京轻装简行,行程隐蔽,回到侯府后便听显仪夫人说到楚唯杀了薛方的事,薛方在侯府十年,是府中老人,不同于其他小喽啰,安乐侯脾气大这是天下皆知的,岂能把这件事轻易揭过了?

“不管那个人是谁,杀了我侯府的人就得抵命,”安乐侯气得吹胡子瞪眼,在大厅中来回压路,“长安不是刑部侍郎么,为了侯府颜面,为了薛方一条人命,此案必须从重处理。”

离大厅老远便能听见安乐侯的愤愤之音,季长安加紧步子,进厅拜见。

“爹先别急,”季长安向安乐侯躬一下身,“这事可能有隐情,爹先不用下结论,等儿子查明了,再给侯府与薛方一个交代。”

在季长安和你安乐侯说话时,章庭湮悄声走上大厅,毕竟是案犯家属,在死者主子面前没什么底气,尽量不打扰到安乐侯,免得侯爷火上浇油。

安乐侯不以为然,“连你娘都说是楚唯在与他打斗时将他杀死,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你还要查什么?拉刑部治罪去,你若不愿,我明日便禀呈皇上,请皇上处死楚唯,给可怜的薛方报仇。”

“爹三思,此案与普通的杀人案不同,楚唯与薛方械斗致死,而且楚唯当时只想解脱困局,并没有杀人的本意,或可定性为过失致死,楚唯有罪但罪不致死。”季长安不紧不慢地争辩道。

口是心非,章庭湮心头一暖,她就知道季长安在牢中对楚唯撂狠话只是一时之气。若真的找不到目击证人,把案件定性为过失致死,楚唯也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少为他辩解,”安乐侯冷着脸,他皮肤本就黝黑,此时在灯光下映得黑中透亮,“一剑致命,你说是误杀?听说当时楚唯对薛方拔剑便刺,还能说他没有杀人的意图?季长安,我可警告你,薛方是跟了我十年的下属,你若不能还他公道,我便打断你的腿,夺了你的继承权。”

安乐侯出口如山,听得季长安心头一惊。

“此事儿子会好生查证,不管薛方还是楚唯,都该得到一个公正。”

“什么叫公正,杀人偿命就叫公正!”安乐侯怒意只增不减,“你是不是因为章庭湮那个女人,所以才对楚唯护短?”

季长安身上一凉,忙脱口否认,“儿子身为朝廷命官,在案件上决不带私情。”

“是么?”安乐侯白他一眼,目光越过季长安,看向故意站在暗光处的章庭湮,抻长了声音说道:“出来吧,听了那么久,不想发表些意见么?”说完他端正正站在案旁,拿起手边早凉的茶,小啜一口。

章庭湮被点名后再装不成缩头乌龟,就走上前去,给安乐侯躬身见礼,“下官见过侯爷。”

“你弟弟杀了薛方,本侯要杀你弟弟,这逻辑没毛病吧?”安乐侯的话显出些懒散,与不可一世的高傲。

“杀人偿命本来天经地义……”

“所以都别忙活了,明早送他去刑部治罪,三天之后我不想看见他还活着。”安乐侯偏着脑袋,视线一斜,停在季长安身上,“听见了么?”

季长安垂手站在厅中,未去看安乐侯。

“侯爷,薛方很可能受人指使,故意以死陷害楚唯……”

“啪!”章庭湮话没说完,安乐侯便将手上的茶杯狠狠砸来,正好碎在她的脚下,章庭湮本能地后退一步,微皱眉头看向安乐侯。

因为怒气,安乐侯脸部微显得不自然,嘴角生起一抹若隐若现的诡异笑意,“你弟弟杀了本侯的人,你竟敢说薛方是用死来陷害楚唯的,你弟弟是人命,薛方就不是?死者为大,你父母没教过怎的!”

“爹!”季长安拦下安乐侯的话,快速来到章庭湮身边将她往身后拨去,“楚唯确实申辩,说是薛方打了他的剑,才使那一剑走向改变,反害死自己,既然楚唯有这种辩解,我们就该去查,章大人质疑薛方受人指使没有错。”

“跟了本侯十年的老人,会受人指使,拿自己的命去陷害一个小小楚唯?”安乐侯是自负的大男子主义,薛方是他府上的人,他安乐侯、与他属下的声誉都容不得别人抹黑,更何况在所有人看来,薛方是明明白白地死在楚唯剑下,已辩无可辩。

章庭湮哑口无言。

她对于楚唯的维护,只会激怒这个过分爱护属下、蛮横又粗暴的安乐侯。她第一次见安乐侯时,就因为安乐侯怒打季长安的事与他结下不快,后又因为她拒绝显仪夫人的一片好心,而成为侯府上下的公敌。她本来在侯府人眼中就不是个好人,比起相信她与楚唯,他们自然会相信薛方的清白,这逻辑没毛病。

“爹一路劳顿,尽早休息吧。”季长安不想再起争执,朝安乐侯躬身告辞,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拿证据说话。临走时手一抬,不顾安乐侯黑下的脸,拉起章庭湮便走。

挨上季长安的手时章庭湮心头一颤,她本想抽离,他却再次紧握,仿佛在坚定着,要以这种姿态来告诉安乐侯某些讯息——

你没有看错,楚唯的案子,与我们两人有关,我们不会放弃楚唯,正如我们不会放弃彼此。

他牵着她的手走出大厅,再沿着抄手游廊向府外走去:“小五,备马车。”他刻意扬起声调,似要把他话说与府中的每个人听见:“我要送章大人回府。”

虽说跟季长安已经有过夫妻之实,在彼此面前也都格外自如,但总觉此时季长安予她的坚决太过霸道,令她喘不过气来,她自知与他身份截然,不可能走到相守的那一天,最近她已然在克制自己,将心与他离得更远一些。然而在季长安当着安乐侯的面,一无反顾握住她的手时,她之前所下的决心便轰然崩塌了。

她对这个男子从来就没有抵抗力,有时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将他拥在怀里好好疼爱,如此才不负人间来过一回。

更不负在这大千世界中,独独对他的那一份另眼相待。

“只要侯爷与夫人不参与,这件事会好办很多。”拐过府前影壁时他目视前方,“侯府侍卫会看主子眼色行事,如果侯爷希望楚唯死,那么,纵然侍卫们当中有人看到了薛方的小动作,他们也不会出面为楚唯作证。”

“你之前说侍卫没有人提到这一细节,这件事,其实不是乐观的。”章庭湮也在现场,但因为有个显仪夫人在扰乱注意力,她根本没看清薛方死前曾有过什么动作,若在场有人看到,却事发后一直不说,再联系到侯爷与夫人对楚唯的痛绝,那么结果,会正如季长安所料。

“等送你回府后,我再慢慢询问,”季长安凝神相看,说道,“我必须跟你说,虽然侯爷与显仪夫人对此事愤怒,但他们绝不会因为与你的不快,而故意枉顾楚唯。他们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他们跟你一样,相信他们亲近的人。若薛方真是受人指使,他们也不会为了侯府颜面,就包庇薛方。”

“我懂的。”章庭湮走出侯府,上了马车,轻轻推开季长安相持的手,强颜笑道:“别送了,我能保护自己。侯爷夫人今日气得不轻,你陪他们吧。”

季长安默了一下,眼中光芒暗淡,忽抬头问道:“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章庭湮苦笑,这叫她怎么答。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还要刻意回避,难道我们之间,不该是水到渠成的么?”季长安站在马车下,切切相看:“我以为灵州一事过去,我们会走上一个新的过程,可为什么,你还总是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