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娘子大人,别跟为夫卖节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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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陪你受罚

“对不起,”她咬着下唇,忍着良心的不安,“我从不是个好官,合格都不算,我投机取巧,我不知所谓,我一点点迷失地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没你那么多的大义凛然,我会感情用事,为了给楚唯洗冤,哪怕践踏道德,触犯律法我也在所不惜。”

“章庭湮!”季长安一步抵近,忽然捏紧她下颚,用这种极端的方式阻止她再开口,冷冷地警告道:“你最好记得自己是谁。”

她自己是谁?

她是江家养女,是天裕国刑部右侍郎,可偏偏她是东卫人,总有一天会与这个她失望过,又无比期望的国家为敌,与面前这个,会打乱她节奏,牵动她一颦一笑的男子为敌。

她希望,她从不知道自己是谁。

……

安乐侯送走岑湛,怒气冲冲回到侯府,对近卫嚷道:“把世子给老子叫来!”

这场戏知情的人总共就那么几个,人们只见侯爷怒火,大都摸不着头脑,只好急匆匆去找夫人,显仪夫人是谁,听说侯爷发火二话不说,提着大刀就要去削。

季长安来到厅上时,显仪夫人正把大刀往地上“砰”地一杵,跳了他一跳。

“季长安你过来,来,你爹有话跟你说。”安乐侯忍得脸部变形,似乎还带着阴晦不清的笑?“夫人今天你别管,你儿子害我在大厅广众下出丑,他骗我教侍卫说谎,薛方的仇报不成了,老子管不了皇上怎么折腾,难道连自己儿子都管不得了?”

“你说什么呢,怎么会报不了仇,”显仪夫人冷着脸:“楚唯不是马上就要审了么,他杀人偿命,谁还能把律法给改了?”

“你家儿子被狐狸精迷住,叫他给改了!”安乐侯红着双眼,恶瞪瞪看着季长安。

季长安端正一跪,月白袍随之轻轻荡起弧度,“是儿子的错,但请爹嘴下留情,她不是狐狸精。”

“你就为了一个楚唯,跟侯府作对,跟你平时看得像山一样重的律法作对?是不是那个女人在教唆你和皇上,然后你们联合起来救楚唯!”安乐侯越说越气,夺了显仪夫人的大刀,“那个狐狸精竟然连皇上都能指使,他日必是个祸国殃民的料子,倒不如老子一刀砍了她……”

“不关她的事,”季长安赶忙身子移来,拦下了安乐侯,“这事是儿子出的主意,我们明知薛方的死是局,但我们查不出确实证据,所以儿子才斗胆欺骗爹做戏,然后让皇上出面假戏真做,指使皇上害您出丑亵渎律法的是我,爹不要错怪章大人……”

“你的账老子会同你算,但章庭湮不能再留!”

“杀不得,她若有事爹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季长安握住安乐侯手中大刀,眉头紧锁。

“那老子就试试看,退不退得!”

“爹……”

在俩爷争得最激烈时,章庭湮从厅外走入,语风幽凉地问道:“侯爷要杀下官?为免侯爷找不着人,下官主动来领死了,只不过下官若死在侯府里,皇上和太后问责起来,您是逃不掉的。”

“本侯征战多年,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杀一个区区女子罢了。”安乐侯持刀的手一动,但刀被季长安握得死紧。

章庭湮现在是全府公敌,显仪夫人对她也是满肚子意见,寒着眼色吼道:“你只身一人还敢来侯府叫板?”

“下官岂敢跟侯府叫板?”章庭湮向显仪夫人拱手行礼,“下官让侯爷没面子了,特来向您二老道歉来的。”

“这是道歉该有的态度么,”显仪夫人指指地下,“来给本夫人与侯爷磕头,本夫人再考虑要不要原谅你。”

章庭湮不含糊,面带微笑向显仪夫人屈膝跪下,“这件事是下官出的主意,世子也是被我蒙在鼓里,皇上想必也吩咐过侯爷,让侯爷不要责怪世子,所以侯爷有气,就朝下官来吧,只要楚唯能得救,下官任凭侯爷处置。”

“本侯有责怪世了么?”安乐侯愤愤地一脚踢在季长安胸口,将他踹了出去,指着他向章庭湮道:“本侯只是看他不顺眼想揍他,本侯何时有责怪他!”

“……”章庭湮发现他说的好有道理。

这一脚力气着实不小,季长安直接被他蹬开两三步远,捂着剧痛的胸口,抱歉地道:“儿子没用,让爹看着不顺眼了。”

“侯爷,正事要紧,您还是先安排一下让侍卫去刑部作证的事吧。”章庭湮提醒。

“丫头你胆子不小啊,还敢提这事儿?”显仪夫人天生嗓门大,外加说话时爱瞪眼,恫吓人的模样跟安乐侯有的一拼。

“下官不敢,这事是皇上的意思,”章庭湮直视显仪夫人,不卑不亢说道:“现在未时了,还有一个时辰,请莫耽误了正事才好。”

安乐侯虽然一肚火气,但真叫他砍了章庭湮他不定敢,事已至此,上头一个皇帝压下来,安乐侯已外强中干,面儿上过不去乱发脾气,不还是得按照皇上意思办事。

“你这个狗官!”安乐侯气得手指打颤。

“侯爷在说下官是狗官,还是说季大人?”章庭湮不解地问。

“本侯自然在说你,你这个迷惑上官,挑唆主上的奸臣!”安乐侯满腹谩骂说不出口,现在除非一刀砍了她,再多的骂都解不了恨,安乐侯作势一提刀,季长安立马跪上来:“爹三思!”

安乐侯狠狠睨着季长安,咬牙切齿道:“瞧你这副怂样,竟然喜欢章狗官,丢人!滚外面跪着去!”

认怂的季长安低声应“是”,默默地退下了。

“慢着季大人,”章庭湮喊停她,义薄云天地道:“我愿陪大人一起受罚。”

她声音朗朗不容置疑,好听的音色醇如美酒,听得季长安心头微颤,如痴如醉,他的眼中突来一阵酸涩感,滚烫的泪意涌上眼眶。

十个数的时间后——

“果然是个奸臣……”季长安跪在大厅外的石板甬道上,暗暗骂道。

章庭湮在季长安右侧半丈左右端正正坐着,陪他一起受罚。

“季大人辛苦了,等楚唯这件事结束,我请大人吃顿好的,”章庭湮幽幽一叹,“以后我也就没什么脸来见大人了,改日我向皇上太后请辞,就带着楚唯一道回老家做生意去,唉大人,你说我适合当个生意人么?”

“适合,”季长安淡淡道:“奸商很适合你。”

“嗯,我也这么认为的。”章庭湮从季长安身上转过目光,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起来,“我不能再留在这儿害人了。来京短短数月,我树敌无数,连安乐侯府也得罪了遍,太后对我,也不复往日器重……我的脑袋,随时会被各路人马给削去。”

“你若离开朝廷与京城,不出三日,必死。”季长安绝不是在吓她,摄政王不可能让她一路平安地回到海南。

她明白。自从她得知自己真实身份,就知道她在走的是一条必死之路,要么天裕国死,要么她死。这样的绝境,曾不止一次让她有过轻生念头,有时她真想一死解脱,用极端方式离开这片土地,离开陪伴十年的亲人,与这个令她心动的男子。

“所以,”在她的沉默中他道:“还是留下吧,把前面的道路铲平,再安安心心地走。”

“走……”会有那一天么?

季长安似在惋惜什么,自叹道:“我也想去海南,看看那边的风光。”

“……”季长安的意思,是跟她一块儿走?

“我想好了,如果侯爷和夫人抵死不接纳你,我就恳请皇上太后,将我调去海南做个小小知州,没事去海边看看景,”他说着说着便会心一笑,甜丝丝地瞧着章庭湮,依旧是他慢吞吞的腔调,“或者,去江家散散心,以及与某个奸商谈谈人生。”

他又在示爱……章庭湮头痛地想,最近季长安示爱地有点儿频繁,亏得他是男子,若是女人,还不知要死缠烂打成什么样子。

“看你出息的!”安乐侯愤然走出大厅,沉声喝道:“在这儿给老子跪上十个时辰!老子怎么会有你这个眼瞎的儿子!”

季长安秒变一枚逆来顺受的小委屈,被安乐侯一骂,也觉得看上章庭湮是一件挺丢祖宗脸的缺德事儿。

不过,“爹,十个时辰会耽误明日上朝……”

“老子给你请假!”安乐侯说罢,恨恨地拂袖便走。

“唉侯爷等等,”章庭湮喊下安乐侯,好脸色地道:“下官陪季大人受罚,明天也去不成了,侯爷能顺便给下官请个假么?”

“你……”安乐侯自打二十三年前被显仪夫人强了之后,就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侯爷您别赶下官走,下官一言九鼎,说陪罚就陪,宁死不食言。”

安乐侯心脏微痛,此地一刻也不能多待,丢给章庭湮一个杀神般的眼神后,快步离去。

酉时,刑部开堂审理楚唯一案,除了刑部尚书陈放,大理寺卿也一并做为主审出席,按照皇上意愿,安乐侯带着那两名被教唆的侍卫,准点来到堂上……

因为三圣下令章庭湮避嫌,审案时章庭湮并未到场,申时末时离开侯府后,她便一直在后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