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好受一些了吗?”李慧芳接过郎中老头递来的药碗,水洼洼的眼睛红红的,有些肿胀,显然刚哭过。
房间里散发着一股刺鼻难闻的药味,郎中老头闭目喘息着,刚喝下药的他,面上泛起红晕。
李慧芳煎药的时候心惊胆战,每一味药都是常人九死无生的毒药,老人现在生命的延续是以最霸道的以毒攻毒来刺激生机。老人刚走出那个庄园不远,就全身冷汗直下,步履维艰,李慧芳几乎是半搀半抱着老人回来的。老人回到住处,已经气若游丝,挣扎着吐出了一连串的药名,李慧芳心急如焚的煎来,刚伺候老人饮下。
老人的刚毅让她心痛无比,她虽然以大叔叫着老人,实际上老人在心目之中现在俨然就是父亲一般,老人严厉不苟言笑,但内心至热,俨然把自己当女儿一般。自己跟着他从来没受到半点委屈和吃半点苦,老人又悉心的将针灸一一教导给了她,让她有了维生的技能。
她从来没给老人把过脉,今天才知道老人全身的经脉居然寸断,她怎么也想不到老人往日强健的身躯,内里却是如此糟糠一般。常人若如此早挣扎求死,老人却不知道坚持了多少岁月,挺到现在,而老人一直隐瞒着,从来不让自己知情,原来一个人独自承受着这么巨大的痛苦,想到这些李慧芳更是心痛无比。
“芳儿,不必难过,说起来还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郎中老头渐渐呼吸平稳,张开一双混浊的眼睛,转向李慧芳慢慢道。
“不,您对我们母子的恩德,我们就是来生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你。”李慧芳一下哭倒在床边,泣不成声。
“咳,咳,芳儿,你听我把话说完。”郎中老头连连急咳,面色又是一阵泛红。
“嗯,嗯,芳儿听着,芳儿听着。”李慧芳忙强忍着泪水,在老人心头抚动着,帮老人顺气。
“这些话迟早也是要告诉你们的,那天我找到你们俩的时候,也是不怀好意。老夫急需要一条怨气冲天的灵魂来主导那天地精金母,炼成杀人夺命于千里之外的利器,老夫寻上你们的时候,李天即将灵魂出体,于是老夫用一线针强刺激了他最后的潜力,留驻了他的灵魂在体内一些时间。本来老夫是想满足他生前的愿望,来换取他的灵魂,但他执意以命换命来救你,自愿成为那天地精金母的主魂。大人生机旺盛远超小孩子,救你对老夫老说是举手之劳,老夫生平也没做过见死不救的之事。当下欣喜的收了李天的灵魂进入了那尊小铜人,虽然让他驻留在凡间却总让你们母子阴阳相隔,老夫于心不忍啊,咳,咳。”老人说到这里,痛心疾首,又咳嗽了起来,显然老人以前必是忠直正义之辈。
“大叔,芳儿不怪你,你能为我们母子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让我们感恩戴德,这辈子为你做牛马也报答不完啊。”李慧芳听得热泪直流。
“芳儿,老夫年轻时快意恩仇惹下一祸事,可恨呐,殃及了妻儿老小,师门数百人,尽遭歹人毒手,尽皆丧命,老夫九死一生之下苟全性命,老夫发誓此生必报此仇!”老人说到这里须发皆张,眼睛瞪得老大,满是怨恨。
李慧芳以为自己遭遇已经很凄惨了,不想原来大叔心底藏着如此的心酸之事,顿时明白原来老人拼着忍受如此剧烈的蚂蚁噬心一般的痛苦,也苦苦挣扎强留人世,就是为了报那血海深仇,心中更是酸痛无比。
“大叔,你慢点说,芳儿听着。”李慧芳看老人满面涨红,担心之极。
“老夫苦心造就天儿,也是为了有朝一日天儿能炼成师门无上绝学……化魂宝典,为老夫报那血海深仇!”老人说到这里又激动起来,胸口连连起伏。
“大叔,这是应该的,你对我们母子的恩德,就算拿命去还,也是我们该尽的本分。”李慧芳担心更盛,连忙抚慰老人。
好一会儿郎中老头才平息下来,眼中泛起柔和,继续接了下去。
“天儿天赋过人,老夫现在已经不能看出深浅,怕是现在老夫连天儿一根指头也敌不过,老夫很欣慰。”
“天儿这孩子欠管教,性子有些野,你别总惯着他。”说起天儿李慧芳内心有些自豪,连向来不赞人的大叔都夸他,让她心底泛起欣喜。
“孩童本性,天儿今天也仅十岁,天儿落到如此地步,也是老夫一手造成,老夫罪孽深重啊,为了一己之私,把你们母子也卷了进来。”郎中老头说到这里,满面自责。“大叔,没有你,我们母子早做了孤魂野鬼,你的恩情我们十辈子也还不完,你千万莫说这话。”李慧芳连声安慰,句句真心。
“芳儿,你不知道,强留生魂,等于逆天行事,天儿后世的命运已经被扭转,前生功绩都毁于一旦。”郎中老头说到这里深深感到愧疚不安。
“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去说,我们母子只知道这辈子欠了你的,无论如何都一定要还。”李慧芳有一点点懂得老人的心思了,但面色决然,没丝毫怨言。
“哎,你不懂。”郎中老头叹息了一声。
“芳儿也不需要去懂,芳儿只知道这辈子,为你做牛马也不及你恩情万分之一,大叔你安心的调养,快快好起来,我们还要一起去寻天儿。”
李慧芳细心安慰着老人,又细说了一些话,服侍着他躺下,老人说了这许多的话,象放下很多心事一般,渐渐入睡了,呼吸也平稳起来。
李慧芳守候了许久,又开始暗自落泪,原来我们一样,都是苦命人,只恨这老天瞎了眼睛,接着想及天儿更是心酸。
天儿你在哪里啊?娘亲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