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可可情绪低落,回到家已经九点。她经过堂屋时,听见外公在和舅舅争执。
“这祖屋是先辈留下来的,怎么能说卖就卖?”
屋里沉默片刻,她又听大舅舅说:“爸,把这宅子卖了,够我们白吃白喝几辈子!再说了,镇上的人都去住别墅了,就我们守着一个破宅子,寒酸不寒酸?现在都啥子时代了,谁还住这种平房啊?”
二舅舅也附和道:“是啊,大别墅可比这宅子住着安逸多了!今天那位唐先生出手阔绰,还答应额外赠我们一栋别墅,我看行。”
秦外公握着拐杖,狠狠在木地板上戳了戳,发出“咚咚”响声。老人家气得吹胡子瞪眼,怒不可遏道:“你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知道什么?宅子里的东西哪一样不是先辈留下来的财产?你们觉得这老宅住着不舒服,大可搬出去!你住你们的洋楼,我住我的老宅!”
大舅舅没什么底气:“青青、雅雅大了,明年要出国,那是一笔大开销,您老守着这些死物做什么?你不卖宅子,又不愿意将宅子商业化,青青和雅雅可还是等钱上学啊。等你百年归老,这些东西还不是我们兄弟两的?早卖是卖,晚卖也是卖,您这又是何必?”
秦外公气急败坏,大喘一口气道:“宅子我留给阿珺和可可,也不留给你们这两个白眼狼!”
青青和雅雅是两个舅舅的女儿。外公口中的阿珺,是她母亲。
二舅舅的音量登时提高八个分度:“爸,不是我说你,阿珺这些年做过什么?你养着她们娘两,还想把财产留给她们母女?我和大哥是不是你亲生的?”
秦可可实在听不下去,推开堂屋的木门,走到外公身边,护着外公,冲两位舅舅吼道:“外公说不卖就不卖,这些都是先辈留下来的遗产,卖了多心疼?你们想住大别墅,自己买去,别老觑着外公的东西。”
这宅子里有很多古董级别的东西,譬如她房间外的石头水缸,外公书房里的文房四宝,又譬如柴房那把生了锈的大刀。
有孙女在场,秦外公的气息稍有缓和,他道:“你们也别打这宅子的主意了,我说了不卖就不卖。哪怕是我这老头子进了棺材,也不卖!”
秦可可给外公顺了顺气,生怕老人家因生气伤了身体。她从小没爹,老妈又忙于生意,根本无暇照顾她。是外公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她长大,教她练书法、教他弹古筝。
她记忆最深的,是外公那间大书房。里面书架上还有清末出的小说,还有几幅价值百万的字画。这些东西,即便是有钱,也买不来的吧?
这古宅要是卖了,真是太可惜了。她支持外公,宅子不能卖。
两个舅舅负气离开,留下她和外公在堂屋坐着。外公呼吸很沉,腰背疼得起不了身。
曾经身子伟岸给她遮风挡雨的外公,如今却佝偻着背,骨瘦如材。看着这样柔弱的外公她鼻尖有些发酸。
她扶着老人家回房,伺候外公吃了药躺下才放心回房休息。
她的房间古朴厚重,木地板、雕花木床,窗前几案上放着一盆繁盛的君子兰。洁白的墙壁上挂着外公的猛虎图。
她趴在梳妆台上,望着镜中的自己发呆。
糖水,他心里究竟怎么想?如果真的对她没感觉,为什么总是对她那么好?还是他对谁都是这样?
她将脑袋在桌面上狠狠磕了几下,心乱如麻。喜欢一个人却得不到回应,真的好痛苦。如果糖水真的不喜欢她,为什么要无微不至照顾她?
古镇中央有一座“中天塔”,数百米高,立在塔顶,可以鸟瞰整个古镇以及绵延千里的嘉陵江。唐思淼站在塔顶,俯瞰古镇万家灯火,目光定格在秦宅那一片。
万家灯火和稀疏繁星交织在一起,夜景美得震撼人心。这里不同于城市繁华,万家灯火像是镶嵌黑色丝绸上的耀眼宝石。这片古镇街区,俨然是一件旷世古今的工艺品,精湛地无可挑剔。
中秋前后几日,爬中天塔的人很多。许多人慕名而来,就是为了俯瞰一眼古镇的万家灯火。
因为唐思淼在顶层,其它游客爬到倒数第二层,就被工作人员给拦下。他一个人矗立高处,望着秦宅片区,有点惆怅。他心里有点发闷,索性坐下倒了一杯茶喝。
刚才在酒吧被秦可可强吻,他到现在还没回过神。一张脸火热滚烫,心里更是躁动难安。
他想起平时性格跳脱的秦可可,又想起在酒吧弹古筝时恬静的她,居然有几分感概。
也许是被秦可可那一吻,昏了头,他打算放弃秦宅项目。
挺可惜的。
一个志在必得的项目,就这样被他放弃。
放弃这个项目,也算是还了秦可可这段时间照顾他的人情,以后就各走各路,互不相欠。他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秦阿伯走过来给他添咖啡,见他心情不是很好,问道:“真就这么放弃了?董事会那些人,七嘴八舌的。”
“集团不差这一个项目。”唐思淼起身,抬手系了系领带,解释说:“就当,还她一个人情。”
秦阿伯点头,“嗯”了一声多嘴道:“要不要,告诉秦小姐,你是因为她才……”
唐思淼抬手打断他:“不用,以后可能没机会见面。”他为了她破例,已经让公司损失了一大笔钱。他刚接手总经理职位不久,在公司地位还不成熟,他不想让公司董事会觉得自己是因为私情,而违被商道。趁着现在还没有更近一步的发展,当断则断。要是手术后他真成了一个瞎子,也不会妨碍到她。
虽然他嘴上这么说,秦阿伯却只当他是在放屁。他打赌,不出一个月,他亲爱的小少爷,就会回心转意,回头去找秦小姐。
“你去收拾下行李,明天一早,回夏川。”唐思淼说道。以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看缘分。
秦可可在古镇老宅的平静日子过得很快,无忧无虑,不需要考虑柴米油盐。
因为卖宅事件,秦家气氛古怪。当然,更让秦家两兄弟觉得古怪的是,那位大金主唐先生,突然说放弃收购老宅。
这个消息对秦家二兄弟来说,无疑是个噩耗。卖宅子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秦可可也赶回夏川。她想回夏川守株待兔,回家找唐思淼,问个明白。
喜欢就是喜欢,搞那么多弯弯绕绕做什么?
夏川不比茂县,一下火车,温度骤降,冷得她直打哆嗦。
回到家,她发现唐思淼并不在家。她走进书房,赫然发现他的衣柜已经空空如也,有关于他的所有东西,全被搬走。
糖水一声不吭搬走,对秦可可来说,无疑是会心一击。
她坐在原地,脑中空白一片,心口像是被掏空一块。她望着唐思淼曾经睡过的地方,良久不愿挪开目光。
她就这样呆呆坐到下午六点,直到肚子开始抗议,才起身去冰箱找吃的。家里没有糖水,连冰箱都是空的。
她在厨房里,鬼使神差张嘴叫了声“糖水”,无人回应。她叹了声气,走去吊柜前,踮起脚去拿餐具。她一抬手,动作一僵,想起曾经糖水帮她拿餐具的情景。上一次她也是这样踮脚拿餐具,歪打正着,同他肢体接触。
她收回神,有气无力叹了口气,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取好餐具,她蔫嗒嗒垂下胳膊,神色黯然。满脑子的疑问句,她还能再碰见臭糖水吗?
如果再碰见他,她一定先把他摁在墙上揍一顿。
一声不吭走了,算什么男人!
她从包里掏出新买的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可她却不记得他的电话号码。她登录久违的微信,给他发了一条微信过去。
她用手机打了很长一段话,觉得不妥,又删掉,最后精简成一句话:“糖水,你回来住吧。如果我的表白给你造成困扰,我收回那晚的表白。”
她别的不求,只求他还能回来住。收回表白是假,想把他诓回来是真。她抱着手机,盘腿坐在地板上,等着他回信。
然而她从下午六点一直等到晚上九点,仍旧没有收到他的回信。她叹了声气,随意将手机往沙发上一扔,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望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她躺了会,饿得实在受不住,只好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下楼,坐在小区门口的小摊前吃混沌。
混沌的汤鲜烫嘴,一口下去,差点烫掉她的舌头。她面目狰狞一抬眼,看见小六六下巴磕在桌子上,眼睛骨碌碌转悠着,正定定打量她。
小摊前光线昏暗,她乍一看,以为只有一个头,吓得她身子一颤。她扔掉手中筷子才反应过来,是六六那只兔崽子。
她惊魂未定,拍着胸脯道:“熊孩子,大半晚上你跑出来做什么?不怕被拐卖吗?还是你爹又不要你了?”
六六舔了舔嘴唇,反问她:“可可阿姨没吃饭吗?我也没吃,好饿。”
“你阿姨我正在吃。”秦可可又吃了一口馄饨,虾米海苔的鲜香在舌尖散开。她见小不点儿一副可怜样,招手让老板又做了一碗馄饨。
莫绍清那个没轴的,居然把小朋友一个人丢在家里。还好在小区遇见她,否则这大晚上的,小朋友要是一个人跑出去,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小孩子正长身体,这当爹的这样折腾孩子,她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六六没有吃馄饨,而是拽着她的胳膊撒娇:“我吃混沌会过敏!我想吃泡面,可可阿姨给我煮台湾海鲜泡面好不好?”
这大晚上的,她上哪儿给他找台湾海鲜泡面去?
“我去哪儿给你买台湾海鲜泡面?”秦可可放下筷子,不耐烦道。
“我家有啊,冰箱里,可可阿姨给我煮嘛,好不好嘛?”六六一双软乎乎的小手拽着她的胳膊。
小孩子的请求她不太好意思拒绝,索性狼吞虎咽吃掉余下馄饨,跟六六一起上楼。她以为莫绍清不在家,无所忌惮的走进去。
进门处是隔断玄关,客厅是蓝色地中海装修风格。射灯是清冷的蓝色调,让人生了几丝寒意。她绕过玄关和系着花边围裙,手端餐盘的莫绍清打了一个照面。
秦可可怔住,知道自己被小朋友给坑了。她本以为莫绍清会用尖酸刻薄的语气笑她,不想他却放下餐盘,拉着她在餐桌前坐下。给她添了一副碗筷,声音轻柔的简直不像他:“可乐,没吃饭吧?来,尝尝我的手艺。”
小六六很懂事,踮起脚拿过她的空碗,去给她添饭。秦可可被莫绍清的态度给吓住,不知道这家伙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她看着一桌菜,拽住他的胳膊,眼神一凌:“说,有什么阴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尤其是莫绍清这种人,今儿突然对她这么好,一定有阴谋。
莫绍清给她倒了一杯红酒,递给她:“庆祝瞎子弃你而去。”话一出口,他很快反应过来不对,忙闭上嘴。
小六六一听老爹这样说,忙抬手扶额,唯有动物老爹难教也!说好的要对可可阿姨真诚相待,感动她呢?
在六六意料之外的是,秦可可并没有发脾气,而是端起碗扒了一口白米饭。
莫绍清见她一反常态,忙解释道:“我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走了一个瞎子,还有我这个邻居嘛。”
这个男人,在她心坎扎了一针,还不如忘撒把盐。
秦可可懒懒抬眼望着他,想骂他。可话到嗓子眼,她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得,一耸肩膀,嘴里的话再难说出口。
见她这样,两父子有些不知所措。六六扯了扯老爹的衣服,示意他去安慰。莫绍清则给儿子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安慰比较合适。
父子两扭捏半晌,倒是秦可可开口打破沉默:“你怎么知道我……糖水他搬走了?”本来想说“我家糖水”,顿了一下,将“家”字给吞了回去。
六六举起手,踊跃答题:“昨天我看见唐叔叔带了好多人来搬家!还有个老爷爷,那个老爷爷还送了我糖吃。”
提及唐思淼,莫绍清捏了一把汗。他也是昨天才知道唐思淼是谁,怪不得他看唐思淼这么眼熟,感情以前在财经网见过有关于他的采访。他试探性问她:“你知道他是谁吗?”
秦可可茫然摇头:“他没跟我说过,每次问他做什么的,他都缄口不提。”
莫绍清又问:“你听过亚瑟集团,唐先生吗?”
他是业界知名的编剧,曾经给亚瑟集团写过广告文案。他跟秦阿伯打过交道,知道这位老人是亚瑟唐董事长的得力助手,在公司内是德高望重,他亲自出马来这里帮忙搬家,可见唐思淼来头不小。
果不其然,住在秦可可家的唐瞎子,就是唐董事长唯一的儿子。亚瑟集团执行CEO,唐思淼。业界的人都尊称他一声唐先生。
秦可可疑惑:“你说的是糖水?”
莫绍清点头:“他是亚瑟集团的执行CEO。”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茫然问道:“亚瑟集团,很厉害吗?”
莫绍清给了她一记白眼:“国内房产龙头,你说呢?”
秦可可哦了一声,垂下眼,似乎这个身份才符合他的气质。
等等——
“你说的那个亚瑟,是附近那个亚瑟城?”
亚瑟城是靠近市中心的一个别墅区,是市中心的一个小商圈。
“亚瑟城不过是亚瑟在夏川打造的重点楼盘,他们在全国23个城市,都有分公司。在内陆各省,都有重点开发的项目。亚瑟近些年也不只专注于地产,旗下也收购了一些零碎小公司,你还还记得幻艺吗?那家影视公司也是被亚瑟收购的。我估计你能进去,唐先生帮了你不少忙。”
虽然不知道唐先生为什么会租她的房子,但他可以肯定一点,两人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离奇交情。
秦可可咬着嘴唇,脸色不太好看。
她突然意识到,两人不仅仅是“你是富二代,我是负二代”的差距。身份地位更是云泥之别,她叹了声气:“怪不得他招呼也不打就走了,感情是怕我缠上他,图他钱吧?”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
在她心中,富二代也分很多种。她以为唐思淼是最常见的那一种,没想到他却是站在金字塔尖的那一类。
唐思淼不打招呼就搬走,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她脑中突然出现穿着太子蟒袍的唐思淼,他居高临下看着她,傲慢道:“本太子过足了平民生活,打道回宫了!”
她穿着平民服饰一个劲儿给他磕头,他却连看也不看一眼,讽刺道:“尔等贱民,无资格同本太子说话。”
秦可可一颗石头心,终于碎的稀里哗啦,对于爱情的美好幻想,噼里啪啦全裂开。
见她心如死灰,莫绍清安慰她:“认识他也算是你好运气,以后你的路子就更广。要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想和唐先生搭上关系,都苦无门路。你这狗屎运也算走得好,知足。”
她抱着脑袋,有点小崩溃。
她化悲愤为食欲,一口气吃完莫绍清满桌的菜。小六六和莫绍清见她如此彪悍,不好劝她少吃点,一大一小只好一个劲儿往她碗里夹肉。
回到家,秦可可胃胀难受。她趴在沙发上,想着莫绍清说的那些话,开始上网查“亚瑟,唐先生”相关词条。
百度出现财经网的采访报道,文字是对唐思淼的简短介绍,配图是唐思淼西装革履的稳重照片。照片右下角还有财经网水印。
说好一起过成狗,他却悄然熬出头……
明明曾经一起当过穷鬼,他却摇身一变成为集团公司CEO。
时晶大厦位于夏川CBD圈的最中央,也是本市最高的一栋写字楼。
亚瑟分公司在这栋楼里占据了近三分之一的楼层,分公司尚且如此,遑论M市总公司。
大厦49层,是唐思淼的临时办公室。他忙完工作,已经凌晨两点,似乎是在秦可可家里养成的习惯,他开始享受在阳台喝茶。
阳台摆放着一张根雕茶几,上面摆放着一套价值不菲的茶具,每一只茶杯都完美的毫无瑕疵。
从昨天到现在,他就只休息了两个小时。他口干舌燥,坐在根雕茶几旁自顾自地倒了杯茶。他伸手执起青釉莹莹的茶杯,放在唇边抿了口,侧脸看了眼窗外。
钢铁城市的喧嚣并没有因为夜幕降临而隐退。他回到休息室睡了一会,天亮时夏川下了场大雨,他被雷雨震醒,便再没睡意。他打开微信,看到秦可可给他的留言,想回信,踌躇片刻又忍住,索性关掉手机,眼不见心不烦。
他阖眼没一会,又睁眼,翻身看着窗外。他想起秦可可晚上没有关窗习惯,夜里还喜欢踹被子。
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家,这会睡了没有。
与此同时另一边,秦可可卧室的窗户果然没关。她的窗帘被狂风卷出去,被雨水打湿,凉骨的秋风闯进来,冷得被窝里的她直打哆嗦。
她在床上裹着被子,不想起床去关窗,只好由着雨水被风吹进来。她想,可能过一会雨就停了。
然而夜里狂风骤雨不止,她朦朦胧胧睡过去。第二天就感冒发烧呕吐不止,一直睡到下午两点她才辗转醒来,坐起身打了个喷嚏,光着脚去厨房烧水,从抽屉拿了一包退烧药吃。
她这一病就是一周,一个星期没怎么出门吃饭。饿了就煮点白水面,一周下来面容憔悴,体重骤减,圆滚滚的腹部憋下去,整个人看起来都瘦了不少。
由于先前的手机丢失,新公司老板迟迟联系不上她。等她想起来要去新公司上班时,人家已经招到了人。
好在最近拿到了一笔出版社寄来的稿费,她暂时不愁吃喝,于是干脆在家养心情,养身体。她坐在沙发上吃泡面,总是忍不住将电视频道调到财经频道,一直守财经频道守了一周,才看见一个采访亚瑟总经理唐思淼的镜头。
电视屏幕上的糖水穿着黑色西装,双手交叠平放在膝盖上,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他接受采访时言谈举止精简利落,跟平时的他有点不一样。
可惜采访的片段太短,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他,画面已经被切换。
这几天六六到她家的次数尤为频繁,简直把她家当成了随意进出的游乐场。
她不排斥这个小家伙,有这个小家伙在,她就能去莫绍清那里蹭饭,也不至于在家吞咽泡面。
大丈夫能屈能伸,她最近没心情做饭,也没心情出门,索性把跟莫绍清的恩怨放在一边去蹭饭。
这天她一如既往厚着脸皮去对面蹭饭,在餐桌上她拍着莫绍清的肩膀,特豪迈大气的说:“老莫,以后你我兄弟相称,咱们以前恩恩怨怨撇开不再计较,以后好好做邻居,我以后保证不和你吵嘴了!”
她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莫绍清做的满桌菜。她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兄弟一场,蹭饭是应该的。
莫绍清无奈点头,勉强接受“好基友”这个角色。来日方长嘛,追女人他得有耐心。
餐桌上放着几只清蒸大闸蟹,三升砂锅的鸡汤。然而就在他转身进厨房炒土豆丝的功夫,清蒸蟹和半砂锅鸡汤遭到秦可可的扫荡,砂锅里那只鸡的两条大肥腿和两只大肥翅已经在她嘴里变成了骨头。他端着一盘青菜站在厨房门口,跟儿子一起膛目结舌看着她。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手上那盘青菜也被她给抢去。
莫绍清眼睁睁看着她把三人的饭一扫而空,他看着儿子,莫名有几分伤感。秦可可连续几日蹭饭,导致他们父子总是吃不饱,他不得不把自家三升电饭煲,换成六升。
他发现这几日秦可可有些不对劲。寡言少语不说,除了吃饭几乎没怎么跟他说过话。这几天他听她说的最多一句话是“谢谢”、“我要吃肉”、“再来一碗”。
她说话时两眼总是呆滞无神。在他家蹭饭总是穿着睡衣,头发蓬乱,不修边幅。莫绍清这些年一心扑在儿子身上,鲜少和女人打交道,他完全没看出她这是为情所困,被单相思害的。
相比之下,六六机智得多。小六六拉着他的衣服,摸着下颚一本正经猜测道:“是不是因为唐叔叔搬走了?所以可可阿姨才心情不好?可可阿姨应该是失恋……难过吧?”
秦可可耳尖可尖,听见熊孩子说话,拿着手中银筷往他瓷碗上一敲,发出叮当脆响:“阿姨我没恋过,失恋什么的和我没关系。”说话间起身,擦擦手,淡淡道:“我吃饱了,走了。”说完转身离开,留给两父子一个落寞颓废的背影。
回到家,她从玄关的穿衣镜里打量自己。看见镜中的人脸色苍白,目光呆滞,黑眼圈极重。她现在的形象,就像一只被吸了阳气的女鬼。
她情绪低落的很,跟失恋情绪差不多。心里压抑难受,却又不知该如何发泄。
她望着镜子,愤然咬牙,卷起拳头狠狠砸在门上。身体吃痛,心里倒是舒畅不少。
不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她有什么可想念的!她风姿绰约绝代风华,还非得守着碗没良心的糖水不成?
总裁了不起啊!上电视了不起啊!长得帅了不起啊?她大喘一口气,双眸微垂,人家的确长得帅,也的确,很了不起……
她喜欢他,有勇气告白,却没勇气继续去追。
谁能想到,平日温柔偶尔毒舌的糖水,竟然是那样的大人物。她跟他的差距,简直就是天与地的差距。说到底,她是觉得配不上他,也不够资格去倒追他。
她因为糖水搬走的事郁闷了整整两个月,这两月她浑浑噩噩,颓废的简直不像个人。
她站在镜子前盯着自己,心想,其实也没什么的。缘分没到罢了,以后总能遇见比他更合适的。
她叹了声气,转身去浴室洗澡。从浴室出来,她仔细挑选了一套衣服,换衣出门,准备出去散散心。她又收到一笔数额不低的稿费,打算去犒劳一下自己。
莫绍清知道她情绪不佳,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就带上儿子开上车一路跟着她。
秦可可走到公交站时,看见莫绍清开车过来。他将车窗摇下,跟她打招呼。六六那颗小脑袋也从车窗探出来,很亲昵地叫她可可阿姨。莫绍清问她:“可乐,你去哪儿?顺路的话我送你啊。”
“商场,买点东西,顺便逛逛。”她背着斜挎包立在公交站台前。
莫绍清下车,很绅士的替她拉开车门:“正好,我正准备带六六去商场买东西,上车吧,一起。”
有便宜不占,不是秦可可的作风。她钻进车内,搭顺风车去了附近商场。
商场一楼卖电子产品,二楼卖首饰,三楼卖服装,四楼是餐厅汇聚楼层。三人在商场逛了会,一起去买了几盒冰激凌。
秦可可往父子两中间一站,画风同他们完全不一致,不免引人侧目。她扎着丸子头,穿着一件发白的长T恤,下身是破洞牛仔裤,脚上穿着暗红色运动鞋,典型宅女装扮。
再看莫绍清,西装革履,脚上一双浅棕皮鞋被擦得蹭亮。气质出众,样貌也不差。六六一身童装名牌,手腕上的电子表也是高档货,俨然一副小公子打扮。
怎么看,她都像两人的贴身保姆。
六六揉着肚子喊饿,莫绍清拉着儿子提议:“这里有家海鲜不错,上去吃?”
秦可可将一口冰激凌舔干净,揉着肚子道:“你请我吃?”
莫绍清嘴角一扯:“你真是不放过任何剥削我的机会。”
秦可可努嘴道:“帮你带了这么久的儿子,这是应该的。”这句话可谓是杀手锏。
海鲜餐厅的装修风格像欧式咖啡馆,温馨暖黄的色调使人食欲大开。她挑的位置恰好位于整个餐厅的中央。
莫绍清坐在对面点餐,她用手撑着下巴,无聊地打量四周。一抬头,看见二楼坐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心里一“咯噔”,仔细一看,不是幻觉,的确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海鲜餐厅有两层,二楼设立卡座、钢琴,环境比一楼优雅得多。二楼的铁艺栏杆后刚好有个雅座,立面坐着一个样貌清隽的男人。
是唐思淼,是她朝思暮想的糖水。
他穿着白色衬衣,领口处打着靛蓝色领带,安安静静坐在卡座里,手上拿着报纸,仔细地看。他端起咖啡放在嘴边呷了一口,姿态优雅。
他饮咖啡的姿势,总是这样赏心悦目。
他们足有两月不见,她忽然觉得,那人有点陌生。他坐在二楼雅座,像是山巅远观神圣的皑皑白雪,冰冷高洁,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她离开座位,绕过一楼的装饰水池,找到前往二楼的铁艺楼梯。她想上去,却被服务员拦下。她正想说什么,一个穿白色长裙的女人从她身边走过去。女人停下看了她一眼,旋即上楼。
秦可可认得这个白衣女人,她在医院远远见过她一次,糖水的主治医生。
她回到座位,用菜单挡住自己半张脸,生怕唐思淼看见她。她的目光偷偷往上瞟,看见糖水跟女医生说话,心里有点不自在。
两人在楼上说话间,唐思淼忽然扭过头,朝着她所在的方向看了眼。她无处可躲,忙低下头,用手挡住自己半张脸。
她心里“呵呵”一声。死糖水一声不吭离开,居然在这里泡妹子?哈!
她心底一股怨气无处撒,冲着莫绍清拍拍身边空位,说道:“老莫,你,过来。”
莫绍清将菜单交给服务员,啃了一口木瓜,顿住。他指着自己鼻尖,疑惑:“你叫我?”
“废话。”她声音铿锵,重复道,“过来,坐。”
他被她的严肃慑住,随后跟只温顺小狗似得,听话地挪动位置,在她身边坐下。他刚在她身边坐稳,秦可可便一把搂住他的肩膀,姿势款式堪称豪迈霸气。
秦可可伸手拿过一块儿点心,塞进他嘴里,扭过头面无表情看着他:“搂住我的腰,张嘴。”
“啊?”莫绍清被这突如其来的“福利”吓得不轻,他瞪大眼睛,“不……不好吧,小朋友在。”
秦可可眉目一肃,眼神锐利如刀:“搂!”
她这河东狮吼,吓得他虎躯一震,颤颤巍巍伸出手,搂住她的小蛮腰。他搂着她,总觉得搂着一只定时炸弹,忐忑不安,很不踏实。
两人搂搂抱抱,惹来不少食客侧目。
餐厅二楼,林思正询问唐思淼的病情。她喝水时目光一转,看见刚才在楼梯口遇见的女孩正被一名男子搂着。她挑了挑柳叶眉,示意唐思淼回头。
唐思淼扭过头,看见莫绍清搂着秦可可,在餐厅里“暧昧”。从他的角度看过去,两人似乎在,接吻?
他脸色一沉,心底莫名慌乱,蹙着眉头,握咖啡杯的手微微颤抖。
林思见他怔住,打乱他的思绪,说:“听伯父说,你私下做了手术?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黑咖啡沉淀在酒精器具里,酒精灯将水煮沸,沿着细小的玻璃管往上涌,沸腾的液体“咕隆”一声冲入咖啡沫里。唐思淼取过一只白瓷咖啡杯,给林思接了一杯:“怎么,你不想看我恢复光明?”
林思微微一怔,像是被戳中心事:“思淼,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不想你恢复光明。”
唐思淼给她倒了一杯咖啡,语气没什么感情,“手术很成功,眼睛也恢复的不错。”
林思接过咖啡,想问什么,又给咽了回去。
“你喜欢什么花?”唐思淼在白瓷杯边摩挲。
他就是随意一问,林思不暇思索回答:“萱草。”
不等他问缘由,林思又补充说:“因为你喜欢,所以,我也喜欢。”
唐思淼“嗯”了一声,抬手叫来服务员:“麻烦帮我订一束萱草。”
“萱草?”服务员稍微有些错愕,那是什么花?
他补充说:“黄花菜。”
服务员点头,即便是这个季节很难找到黄花菜,她也得尽力去找。唐先生可是他们店的金牌客户。
林思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敢问,只是问他:“今晚你要回家吗?我等你,一起?”
“你先回。”唐思淼摇头,“公司还有事。”
林思跟唐思淼有六年的交情,感情匪浅。他认识林思时,她还是个实习学生。六年倏忽而过,这些年林思为他做了不少,她以医生的身份留在他身边,对他关怀备至,并且因为他放弃了美国的大好前程,来了中国。
林思以私人医生的身份被他父亲安排住在家里,因为她是医生,唐父很喜欢她。唐思淼眼睛不好,对于一个父亲来说,儿子如果能娶一个医生当媳妇,生活上也会方便不少。
林思为了他拒绝了很多追求者。这一点,唐思淼也很清楚,但缘分这东西实在不能强求。
这些年他很感激林思,拿她当知己。
可是林思却不这么想,甚至因为他,忘记了一个医生的本分。他最初选择去跟秦可可合租,正是因为发现林思在自己的药里动了手脚。
被朋友算计的滋味并不好受,碍于多年情分他并没有拆穿,而是从家里搬出来,并且不告诉任何人自己在什么地方。一来想给林思一个审视自己、改过的机会;二来是想尽快调整心态,好面对手术。
可据他所知,林思非但没改,反而变本加厉,买通他早先约好的主治医生,想让他手术失败,让他瞎的彻底。
林思以为她做的这些,他都不知道,总是抱以侥幸心理。她无非是想把他留在身边,她以为,只要他一辈子是瞎子,就一定离不开她。
唐思淼搁下手中咖啡杯,神色有些不愉快:“你走吧。”
她点头“嗯”了一声,拿过手包,准备离开。她刚起身,听他又说:“我的意思是,从我家搬出去,回美国,以后别再回来。”
“啊?”他突然下逐客令,让林思措手不及。她问:“思淼,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你了解我的脾气,赶一个人走从来不会说理由。”唐思淼说。
“那是因为被你赶走的人,不配让你浪费唇舌。”林思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虚。
难道,他已经知道她做的事情?
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如果他知道,他也不会心平气和跟她坐在这里喝咖啡。这样一想,林思有了点底气,她道:“思淼,我先回你家,过几天我们再好好谈谈,好吗?如果你父亲知道你平白无故赶我走,心情一定不会好。”
唐思淼抬眼,冷冷扫了她一眼。他的眼神让她不寒而栗,经不住打了个寒颤。心虚使然,她不敢再在这里多做停留,握着手包说了一句“告辞”,遂转身下楼。
林思走后,唐思淼扭过头看着楼下。
秦可可看见他在看自己这边,忙掐了一把莫绍清的大腿,吩咐他:“摸我头发。”
“摸头发多没情趣,摸你耳垂怎么样?”莫绍清提议。
莫绍清看着他一双饱满耳垂发愣,忽地被她捏了一把。秦可可龇牙咧嘴,瞪他:“别想占我便宜,看见二楼那个混蛋了吗?做戏做足点。”
莫绍清一阵失落,感情是演戏啊。他懒懒抬眼,委屈道:“可乐,你欺负人。”
小六六看见老爹瘪嘴,十分不齿他卖萌撒娇的行为:“男子汉大丈夫,可不就是用来欺负的?”
秦可可对着小六六竖了竖拇指,夸赞道:“不错啊六六,看不出来你小小年纪,说的话倒是精辟。大丈夫可不就是被女人欺负的?除非,你爹不是大丈夫,所以才不给我欺负。”
她正调侃莫绍清,服务员就抱着一束萱草花递给她。她咦了声:“这百合居然是黄色?”
服务员解释说:“这是萱草。”
萱草花包装精致,里面插着晒干的满天星。她嗅了嗅花,伸手豪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啊兄弟,想的周到,这下还不气死楼上那个瞎子?
莫绍清倒是实诚:“这花不是我送的。”
服务员见她误会,连忙解释:“这花是楼上唐先生送的,他让我带句话给您。”
闻言,她立马将爱不释手的萱草花塞回给服务员,一脸不屑:“谁稀罕他的花儿啊!”
当初她不过是亲了他,他倒好,说跑就跑,置她于何地啊,哈?现在知道回心转意送花了,她撂摊子不干了!
有句话叫人穷志不穷,怎么说她也是有肚子有肉的人,怎能屈服于唐瞎子淫威之下?
服务员咳嗽一声,模仿着唐思淼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我提醒你,少跟这种男人打交道,否则上当受骗,你对得起我喂你吃的那些肉吗?”服务员讪笑道,“以上是唐先生原话。”
秦可可拍桌而起,想冲上去将他拽下来揍一顿。
所以,他现在是什么意思?花都送了,难道还不打算下来道歉?怎么还气定神闲坐在上面?
她一拳头砸在餐桌上,发出“砰”地一声。
莫绍清唯恐她伤及无辜,赶紧转移阵地,抱着儿子退开一米之距。
服务员看着这样的秦可可,由衷感叹唐先生料事如神。服务员又不紧不慢道:“别生气,要是控制不住愤怒的情绪,就捏捏腰上的肉,可能会好受点。”她顿了一下又解释,“以上还是唐先生原话。”
她从服务员手中把那捧萱草花夺回来,大步流星冲上二楼,坐在他跟前,用幽怨的目光盯着他,准备为自己讨一个说法。
她把萱草随意扔在一旁,伸手攥紧他的衬衣袖扣,“你给我说清楚,给我个痛快!到底喜不喜欢我?”
唐思淼不说话,其实他酝酿了很多话,可这会什么也说不出。
“你不回复我也行,告诉我你送花是什么意思?”如果他不喜欢她,送花又是几个意思?
唐思淼张了张嘴,此刻他心里想什么,他也不知道。他踌躇片刻,说道:“这花是用来答谢林医生的,她不要,扔了又可惜,索性送给你。”
秦可可顿时变脸,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亏老娘喜欢你,老娘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你!唐思淼,你是个男人嘛?”她抱着花,狠狠摔在地上,用脚狠狠踩碎。她发誓,以后再惦记死瞎子,她就是千年乌龟老王八!
秦可可转身下楼,唐思淼想叫住她,话到嘴边又吞回去。
他也是,根本不该心血来潮送她花,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可他就是看不惯她跟莫绍清亲热,就算她要找新的对象,也不能找一个有孩子的男人吧?
他掏出手机想给她发微信道歉,可眼睛突然酸涩发疼,似乎在提醒他什么事。他抬手,用指腹压了压眼皮,收起手机,叹了声气。
算了,再等等,再等等。刚做完手术没多久,最后的复查结果还没出来,等他确认眼睛再无大碍,就去把她追回来。
他消失的这两个月是去美国做了手术。没想到回来第一天,就在这里遇见她。
这还不是缘分?唐思淼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两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足以让他对一个人的思念严重到牵肠挂肚。本来以为跟秦可可的关系能说断就断,离开这两月他才发现,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跟所有电视剧里恋爱的大男孩一样,会在吃饭的时候发呆;睡觉时,想起一个人会辗转反侧;吃药时,会把对某个人的回忆当成蜜饯。
在美国接受治疗这两个月,但凡想到秦可可,他不开心的情绪会立刻消散。好像生命里出现了新的希望,一片春暖花开。他从没有如此迫切的想要回国,去见一个人。
这两个月,在护士眼里,他像个陷入异地恋的疯子。
秦可可并不知道唐思淼的想法,她以为自己是被他嫌弃,以为自己是变相性的——失恋了。
回到家里,她对着镜子握拳,决定重新振作。她觉得为这么个男人颓废实在不值得,于是开始广投简历找工作,打算用工作充实自己。
一个星期后,她去了国内知名漫画公司面试。她面试的是动漫编剧,对方看过她的简历,对她很满意。
挲花漫画总公司在时晶大厦三楼,占据整整两层。面试秦可可的是挲花漫画的老板。
老板是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妇女,姓陆。大家都称她为陆女士。
陆女士面容姣好,说四十多岁太老,说三十多岁却又显太年轻。
她们坐在会议室聊了整整两个小时,快结束时,陆女士才跟她谈薪资问题。
“试用期我给你开四千工资,当然,如果漫画做得好,销量高,你也有提成。公司有食堂,早餐中餐可以在食堂吃。秦小姐你觉得,待遇如何?”
秦可可求之不得,忙答应下来。
陆女士漂亮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公司员工都叫我陆妈,别老陆总陆总的叫,多生分?”
“陆妈?”秦可可真情流露,抓了抓后脑勺,说道:“您这么年轻,我叫你陆妈多不合适啊?”
陆琴被她这句话逗得一乐,笑说:“我儿子都快三十,你怎么不能叫我陆妈?”
秦可可惊讶出声,儿子都三十了?她没听错吧?
陆琴起身,冲着她挤了挤眼睛,指着天花板道:“我儿子就在这栋大厦的顶层。”她抬腕看了眼时间,“哟,都十一点了,一起去吃饭?”
秦可可也不好拒绝,点头道:“行,我请您吃午餐。”
陆琴摆手笑道:“傻孩子,你来我公司任职,应该我请你吃饭。我先带你去熟悉一下咱们食堂,走吧。”
两人一起走进电梯,陆琴有意无意打量她。
她由衷感叹,儿子眼光不差,这女孩还不错。比那个女医生林思,强得多。
秦可可跟着她上了时晶大厦第二十六层,这整整一层都是食堂。让她惊讶地是,食堂外写的是亚瑟。
亚瑟的总经理可不就是是糖水?原来亚瑟在夏川的分公司,是在这栋大厦里?
陆女士见她望着“亚瑟”的名牌疑惑,解释道:“这栋大厦一半被亚瑟分公司占据,我们公司跟亚瑟也有点渊源。为了节约地方,我跟亚瑟总经理商量了一下,跟他们共用一个食堂。”
吃饭时候,陆女士滔滔不绝,口水泛滥如长江黄河之水。女老板从头至尾夸赞她儿子如何优秀,如何讨女孩子喜欢。俨然是个炫子狂魔。
她越听,就越觉得陆总嘴里的儿子挺像糖水。思及至此,她有意无意啐了口唾沫,糖水那死瞎子,怎么会有这么平易近人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