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马上就要摸到宋芊芊怀中那幅画。
“不必了,还是等其他军医来了再说吧。”一个清瘦的手突然伸过来挡住了她,宋文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的医术,我还不敢相信。”
宋初淡淡笑了笑,缩回手道:“公子说的对,是宋初僭越了。”
说罢宋初转过头看着楚襄,认真地问道:“国公,不知宋初能否离开了?轿中还有半盘棋子不曾下完。”
楚襄厌恶地扫了她一眼,心乱如麻,只得忍着怒气挥了挥手道:“快走!”
宋初含笑对着宋进贤等人行礼,便退了下去。
银桃看着宋进贤好像见鬼了一样的复杂眼神,差点笑出声来。直到回到了自己的轿子里,银桃方才低声道:“小姐,您让我去捉了那虫子来,原来是为了这个。只是您是怎么知道那画作就在大小姐身上呢?若是不在大小姐身上,又该怎么办?”
“一定会在她身上。”宋初笑笑,“马车当中空间狭隘,无处藏匿。而她作为大小姐和安国公的侄女,又有谁敢去搜查她的身上?最安全的地方自然就是她的身上。”
银桃佩服地点了点头,又问道:“可小姐为什么一定要等到国公发怒的时候方才将那虫子拿了出来,未免也太冒险了。”
“我要让楚襄知道,希望和爱越大,失望就越大。”宋初一笑,“不这样的话,他什么时候能看清自己的侄女呢?”
银桃默默无语,心中却对宋初佩服至极,再次觉得自己从四皇子那里来小姐身边是个明智的选择。
皇宫。
宇文浩南坐在龙椅上,微微喘了口气。
宇文鸠看着自己父皇铁青的脸色,关切地问道:“父皇似乎有些好转。”
是否好转,他自己自然最知道。宇文浩南动了动手指,有些冷淡地问道:“听说你府中新来了一个戏子。”
宇文鸠闻言不禁吃了一惊,不曾想母妃竟然将这种事情都说给父皇知道。难道他对苏瑾真的太过特别,才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宇文鸠张了张口,不知该如何回答。
宇文浩南却从未有过的希望地看着他:“那戏子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姓苏?多大了?”
宇文鸠张口结舌,半晌方才道:“回父皇的话,鸠儿的确是前一段时间叫了几个戏子在府里,只是鸠儿却不晓得都叫什么,也没有经常听戏,荒废学业。”
“叫那戏子来见我!”
宇文浩南突然前所未有的激动,甚至激动的咳嗽了起来。身边小心服侍的周通连忙上前为宇文浩南捶背,宇文浩南却仿佛未觉一般。只是充满希望地看着宇文鸠。
宇文鸠觉得有些不对劲,只得答应道:“是。”
一步一步地从大殿里走出来,他只觉得面前的阳光分外刺眼。明明只是一个戏子罢了,可不知道为何,他心中却是十分心痛。
难道真的像母妃所说,苏瑾对于自己是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
在皇宫外面殷勤地等候着的仆人连忙上前问候宇文鸠。他只看见那熟悉的仆人嘴巴一张一合,说了什么却一丝一毫都听不清楚。
不知为什么,他想念苏瑾柔软的唇,想念他夜晚里所有的温柔。这感觉让他陌生,也让他害怕。不知过了多久,沉闷的马车里终于透进了一丝新鲜的空气。宇文鸠长长地出了口气,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一向服侍他的小厮焦急地站在门口,看见宇文鸠走进来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放松,反而变得更为凝重。宇文鸠丝毫未觉,心事重重地道:“叫苏瑾来见我。”
那小厮欲言又止地看着宇文鸠。
宇文鸠见身边那小厮纹丝不动,终于发觉了一些异样,尽管心中烦闷也只好压制下来,问道:“怎么了?”
“苏瑾…在后花园,没了。”
那小厮酝酿了半日,眼下却觉得说什么都是苍白无力的,只得干巴巴地说道。
“没了?什么没了?”宇文鸠一面皱眉问道,一面大踏步地抬起腿朝着后花园走去。只走了几步,脑中却突然一激灵,随即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你说…苏瑾,死了?”
那小厮小心翼翼地关观察着自家皇子的神色,点了点头。
他一阵头晕,随即只觉得胸闷得喘不过气来,眼前净是金星,天旋地转。
“殿下…殿下您怎么了,殿下!!!”
“砰砰砰!”王勇在门外象征性地敲了敲。宇文鸠披着一件外套正看着什么,连忙抬头道:“王将军请。”
即便是夏天,海边的晚上仍然是湿寒的。王勇抖了抖身上铁甲的露珠,沉声道:“那鹰王什么都没招。”
“哦?”宇文乾挑了挑眉,“竟然还是个硬茬。”
“这倒不是。”
王勇无奈地摇了摇头,“那鹰王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多年来辛辛苦苦熬到这程度,怎么也要想办法活下来。只是他虽是鹰王,东胤国鹰王眼下也有几百个之多,他什么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宇文乾亲手为王勇倒了一杯茶,“东胤国这次可谓是倾全国之力,几百个鹰王目前全部上阵。您怎么看?”
王勇沉思了一会儿,眼前一亮,道:“你说,会不会他们背后还有什么靠山?”
“必然有。”宇文乾笑笑,纤长有力的手指点了点桌上铺着的地图:“东胤国还没有我们的五分之一大。各类物资也都需要从我们这里进口,若不是背后有强大的靠山许了极为诱惑他们的好处,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冒这样大的险。”
王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边关现下越来越紧张,恐怕不日便会开战。我们双方兵力相当,不知四皇子可有什么制胜之法?”
“在陆地上打仗,是我们的强项。”宇文乾沉思地道,“但若是海贼逃到海上去,恐怕我们也只能看看了。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明天还得实验,才能知道是否可行。”
王勇应是。心中对这个年轻的皇子越来越佩服起来,觉得他大有皇上年轻时候的风范,只是这话却不敢说,只得笑道:“四皇子真是年轻有为,王勇之前鼠目寸光,狗眼竟不识得泰山,多亏了四皇子宽宏大度!”
“都是为国为民罢了。”宇文乾笑了笑,拍拍王勇的肩膀:“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王勇毕竟上了年纪,面上已经露出几分疲惫的神色来。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是王勇惫懒,该打!”
“哪里的事?是我为着自己的私事麻烦王将军罢了。都两更了,快些休息吧。”宇文乾笑道,“明日还要去查探军情,拓跋老将军也会去。”
王勇闻言精神一震,忙不迭地去休息了。
宇文乾淡淡地笑。
算着时间,那丫头想必已经快要到了边关了吧?要好好招待才是。别的大家闺秀都喜欢呆在家里,偏偏她不……
宇文乾眼中含着明亮的笑意,将一个还散发着淡淡馨香的荷包拿出来在手中把玩。
宇文浩南闻言不禁大怒。
“你说什么,那戏子在府中被杀,三皇子卧床不起?”
周通即便是见惯了宇文浩南发火的情景,此刻也不禁暗中捏了把汗。
宇文浩南牙齿咬得“咯咯”响,面色铁青,竟然强撑着站了起来:“这不可能,朕不相信!厉儿明明告诉朕,那就是苏家后代,朕也查过了的,绝对不会错!”
周通连忙上前扶着宇文浩南,低声劝慰道:“那没的戏子据说自小就是在戏班子里长大的,并且据说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嗜好…皇上莫要伤心,或许没的戏子不是他呢?”
“来人,朕要去三皇子的府里亲眼看看!”宇文浩南咬牙强撑道,“朕只要看一眼,一定可以知道是不是她的孩子!”
周通眼见宇文浩南脸上的病气越来越重,不禁暗暗叹息一声,恭顺地道:“据说三皇子要将那戏子尸体送进宫中。皇上先等等,许是两三个时辰便到了。”
“朕要见到他,现在!”宇文浩南像是一头垂死的老狮子一般怒吼道。
若是宇文鸠在此处,看见自己的亲生父亲竟没有一丝一毫是关心他的意思,他想必也会十分伤心吧?
周通默默地想着,觉得三皇子有几分可怜。
宇文浩南喉咙中的痰“呼呼”地响着,像一个破旧的打铁机一般。眼见他已经站不稳,周通连忙扶着他坐了下来。
“朕想必是去不了三儿的府里了。”宇文浩南闭着眼睛喘气,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连片刻都站不稳,还怎么去府里看人?
“让三儿府里的人动作快点,朕要在两个时辰之内见到人。”
“是。”周通连忙应道,“已经催过了,三皇子说带病也要带着人来见您。”
“嗯。”
宇文浩南答应了一声,只觉得浑身汗出如浆,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只得闭上了眼睛,只有微微起伏着的胸口说明着他不能平复的心情。
周通在原地呆了半晌,直到确认宇文浩南没有大碍,方才轻手轻脚了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