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修面色一凛,给我布下一个保护的结界,独身一人,又上了楼。
我站在空旷的楼道里,看着面前要开走的面包车,听着身后传来的打斗声。
犹豫着,不知道该往前追查,还是往后帮忙。
正当我准备,追上面包车去看个清楚的时候,水修挡在了我的面前。
“先救刑队。”水修拉着我的手,转身直接去找刑队。
这次,他过去的时候,直接就把草坪上,用来浇花的水龙头弄坏,从地上升起一面冰墙,顺着飘浮在空中的黑影,快速上升。
随着水结冻的硌啦声,那些恶鬼都被冻住不能动弹。
“破。”水修双手凭空一扭动,冰墙炸裂,轰隆一声巨响,所有恶鬼无影无踪。
“罗芳华被带走了。”
水修扶起地上的刑队,指着病房的方向,说:“里面躺着的,是李牧的爸爸。
他带着一顶假发,掩人耳目。
罗芳华的妈妈和儿子,睡的安安稳稳。
所以可以肯定,这是他们自己人做的,应该就是李牧的妈妈。”
刑队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草屑,又拉了一把,灰头土脸的罗繁星,才说:“两家人各留一个?”
他眼珠转了转,露出一个有点诡异的笑容,才说:“他们互相,也并不是十分信任。”
“牵扯到自己孩子的命。”水修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符咒,又从口袋里拿出一根头发。
他把这根头发竖着居中放在符咒上,三两下,折出了一个有翅膀的形状。
“追魂符,我拿了罗芳华的头发。”水修解释完,摊开了手,对着符咒念了几句。
符咒在他手心里,一个扑棱,变成了一只小鸟,飞向了面包车离开的方向。
我们谁也没停,运转灵力追了上去。
追了一会儿我才明白,为什么水修不着急。
那辆面包车,似乎在有意绕路,大概,本来就是怕被人追踪吧。
我们兜兜转转的跟着,差不多过了四十多分钟的,才到了一个城中村的入口处。
一个早已年久失修的大牌楼上,挂着就剩下一个“寸”的匾额。红漆早就掉光了,两侧石柱上斑驳的痕迹发出尿骚味。
半夜一点多。
村子两侧原本应该是摆着小吃摊的地方,只剩下一地揉成一团的油腻腻的塑料袋。
村口的一间间门面房上,各种各样的霓虹招牌,这会儿还亮着。
无痛X流,包夜优惠,钟点房,各种乌七八糟的字拼揍在一起,闪着妖冶又诡异的光。
偶尔传来的呻*吟或者尖叫声,还有那种失神的狂笑。
人世间,有这样的地方,比鬼村,更让我惊惶。
我拉紧了水修的手,躲着地上充满污水的小坑,慢慢地,跟着追魂符往里走。
到处都是高达五六层的自建房,每面墙都一样,一扇带着防盗网的小窗户,像是一座座牢房。
街道窄的可怕,抬起头就能看到,两栋住宅楼的防盗窗网,紧紧地贴在一起,从这里抬头往上看,别说星光,天空都看不到。
搭着的衣服,放着锅的灶具,自己种的蔬菜,把阳台挤得更加满当。
每一间只有门窗的,不足十平米的房子,都好像是一个牢笼。囚禁着,这座城市最底层的人。
妓*女、毒*贩、打手、小偷、民工以及长期失业的外来务工者。
越往里走,环境越差。
地上对着腐烂的垃圾,发出一阵阵恶臭。
我已经无处下脚,无论怎么躲,都躲不开,满地流淌着的,发着恶臭的水。
“没事。”水修揽着我的肩膀,把我拦腰抱起,但他无法飞起来。
头上就是防盗网,往上一点点就会撞到。
这种环境,让我心里很不舒服,但似乎刑队和罗繁星,却并不在乎。
我有点嫌弃自己不合时宜的洁癖,正想让水修放我下来,脚就挨地了。
“到了。”
水修伸出手,那张符咒就落在他手心里。
摊开来,又变回了一张黄纸。
我们面前,是一栋塌了半边的大楼。
一半是露出钢精的碎水泥,废墟上,打着几个棚,好像有人住在里面。
而另外一半的房间还在用,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明明很明亮,但配合着倒塌的那一半,却是说不出的阴森。
“我们先进去。”刑队说着,抽出一根烟点着,深吸一口,吐出了几个烟圈。
烟圈一点点扩大,变得有一个门的大小,他从那里面穿过去,往前走了几步,背对着我们招手。
烟圈还在,浓度也没有变化,我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已经从烟圈穿过去的罗繁星,也跟着,穿了过去。
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但我知道他抽的应该是黄泉梦,应该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帮助。
我们刚走到门口,从里面蹿出来三四个年轻的男人。
他们用发胶把自己的头发梳的一根根扎起,黑色的外套敞着,拉链只拉到肚脐上面,露出搓衣板似的干瘪身材。
筷子似的细腿上,紧紧包着黑色的皮裤,搭配着一双洒着亮片的,能瞎了人眼的板鞋。
洗剪吹!
一个藏匿在城中村里的洗剪吹大楼?
我完全不知道,李牧妈妈要做什么了。
离开维生设备的植物人,时刻都处于危险中,她怎么会带自己的儿媳来这里?
“各位信徒,这边请。”
我正纠结呢,一个洗剪吹冲着我一弓腰,右手往大楼里一伸,请我进去。
呃……
“丢丢,我先进去看看。”水修用心语跟我说了这一句后,就幻化撑透明化的幽灵,从这几个男人头上,飞了进去。
我挡在刑队和罗繁星前面,磨磨唧唧,犹犹豫豫的等着,直到水修说了“安全,进来吧。”,才笑嘻嘻的,走了进去。
水泥楼梯上,铺着红色化纤廉价地毯,走上去,有一种踩着塑料袋的感觉。
地毯上,是个奇怪的图腾,有点类似印度神话里,自己吃自己尾巴的蛇。
但是……
这个图腾,却非得把人家好好的蛇,画成一条中国龙。
我无语。
有这样高仿的么!民族特色鲜明成这样,不怕原装闹事么!
廉价地毯旁边的楼梯扶手,是用掉了漆的铁做的。
墙壁脏的发黄,墙角甚至还有蜘蛛网。
几盏瓦数挺高的黄灯照着,虽然亮,但是那种“随便搞搞”就好的糊弄感,却明显的太可怕。
既然要搞出阵仗来,不管是做什么的,至少,至少,走点心啊!
一口一个“各位信徒”,却搞的这么随便,这到底是个什么教?
不过不管是个什么教,我都觉得,肯定龙爷不是主事。
他搞不出这么糊弄人,又凑合的,明显就是骗子的东西来。
我们走到三楼的楼道里,就闻到了很浓的香烛味,一扇开着的门里,传出听不清楚的呼喝声。
水修飘在我们前面,正准备进门,却从门里,出来了一个穿着贴身西装,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的年轻男人。
他挡在门口,说:“贫道从来没有见过几位,几位是新来的教友吗?”
说这些的时候,他的眼睛,却看着水修,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我……去……
这货是真的!
不管那几个洗剪吹是什么鬼,又或者这半楼的劣质品多假,这货,至少是个阴阳眼!
我惊的不会回答,冷汗都快掉下来了。
这时!
罗繁星一个箭步,蹦到了我面前,指着我说:“你好,我姓罗,这位是我老婆。
我老婆的兄长,前一阵子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一直昏迷不醒。
我们从网上查到,贵教有治疗我妻哥的办法,所以,就想来请您帮忙。”
说完,又指着旁边的刑队,说:“这是我们的保镖。”
“嗯,嗯。”我赶忙顺着他说的这些话,做出一副,死了兄长的悲痛模样。
但我心里,已经完全惊呆了。
尼玛!
哪怕他说他是我弟弟,我死了老公呢!
反正我老公本来就不是人啊!为什么要说,他是我老公!
“咳。”刑队干咳一声,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掐灭嘴里的烟,做出一副毫无表情的保镖脸。
“是么?”西装男的目光,落在我的翠玉耳坠、红宝项链和碧玺手镯上,顿了顿,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小警察。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小警察这一身,虽然看着不太起眼,但都是名牌啊!
阿玛尼定制西装上那个不露痕迹的LOGO,的确够低调的。
但是他手腕上的那个百达翡丽手表,呃……百万名表啊!
我收回惊呆的目光,恰好看到西装男嘴角一闪而过的笑容。
他抬头又看看水修,一言不发。
“水修,这个戏不演不行,老公,咱们要入教,才能知道,他们在搞什么鬼啊。”我在心里拼了命的安抚水修,求着他跟我们演戏。
水修阴沉着脸,不甘不愿的飘回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干巴巴地说:“妹妹。”
然后扭头,看着西装男,说:“求你,帮帮我们。”
西装男假装看不到水修,对着我们三个,露出一副狂热的表情,突然亢奋又激动地,宣扬起了天道大神。
根据他的说法,这个天道大神,掌握了这个世界的天道轮回。
握有世间真正的生杀大权,入他天道教,得天道者长生不死。
他说的眉飞色舞,配合着屋里飘出来的劣质香烛味,说不出的搞笑。
但是!!
卧槽啊!!
天道教是个什么鬼!!
为什么听起来,就和轮回门,在人间的别称,只差了一个字?!
我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假装出一副专心致志,满心信服的模样,等他说完那一大堆“入教宣言”,我为了表现专注而瞪大的眼睛,都被烛火熏的流出不少眼泪。
“太好了!我哥哥有救了!”我假装感动,擦掉了自己被熏出来的眼泪,紧紧攥着手,就准备往屋里走。
结果……
就跟多数歪门邪道一样,他要我们——贡献。
不得已,为了进一步入教,我们只好,把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贡献’了出来。
因此出来查案,大家都没带什么钱。
我只能,把自己一直随身带着的这套首饰撸了下来。
而罗繁星,在西装男炽热的目光下,也把那块百万名表,丢进了贡献箱。
我们,终于算是,半只脚迈进了,这个忽悠人的“天道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