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作镇定,我躲到暗处,用隐身符,混进了别墅区,朝秦老板家飞奔。
冷风中,飘逸着一股令人发寒的血腥气。
越离秦家近,那股血腥气越重,含着巨大的怨气呼啸而来,让人仿佛置身尸山血海。
很多警察在秦老板家的别墅进进出出。
不少记者在门口守候着。
我按着隐身符,小心地挤过人群,越过警戒线,进入秦家。
和上次来相比,这房子更加恐怖了。
以前只是地板、天花板的缝隙里,会冒出可怕的黑色怨气,现在则是整个别墅,上上下下的房间里,都弥漫着雾霾一样浓郁的戾气。天花板上,甚至有凝结成水滴的戾气凝结体,在滴落。
警察们被阴气冻得瑟瑟发抖,却弄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身边,有多少厉鬼,就在那黑雾之中,桀桀怪笑着,贴着他们的面门,陶醉地吸食着他们的精气。
有的警察体质差的,肩上代表人阳气是否充足的火焰,甚至摇摇欲灭。
我忍不住放出灵气,驱赶它们。这些厉鬼,是想减弱对方的阳气,好上身。
感觉到我的威压,厉鬼们纷纷躁动起来,他们嘶吼着,在屋里寻找我的踪迹。但是我有隐身符保护着,它们找不到我。情急之下,一个个竟然开始拼命地释放死气,对着虚空胡乱攻击。
黑色的戾气顺着我大开的精孔,试图将我侵蚀。为了安全,我不得不暂时关闭精孔,中断灵气的输出。
而就在我收回灵气的刹那,一个警&察&被厉鬼的攻击击中,嗷呜一声,晕倒在地。七窍里,流出可怕的污血。
厉鬼们欢呼着,蜂拥而上,想要争抢这个附身的机会。
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他们,狰狞着将我的水修撕裂的场景。
“滚开!”我挡在那个警察身前,把灵气化成针疾射出去。
那些厉鬼没防备,被一蓬蓬针雨扎得正着。
“嗷呜——”愤怒的鬼吼化成咆哮的声浪,在屋子里的拍打回荡。
我连忙张开无数个小水结界,替屋子里的普通人吸收鬼啸。鬼啸是一种人耳听不见的超低频音波攻击手段,也就是人们说的次声波,可以通过震动的频率,引起共振,从而达到摧毁的目标。
那些没有天眼的警察,看不见我们的争斗,围着他们的晕倒在地的同事大声呼喊着他的名字,替他做着心脏复苏。
我独自一人,和这些厉鬼战斗着。但是,这样大规模而细小的术法操作,我并没有练习过。刚才只是情急之下,被激发出来的。可,仅仅是两三秒,我就感觉到了,难以为继。
不行,我支撑不起来。
水修!
水修!
我在心里拼命地呼唤他。按说如果他在这个房间里,这么近的距离,我呼唤他,他肯定是能听见的。可是他毫无回应,就好像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
你们这些混蛋,到底把我的水修怎么了?
我撑不下去了,所有的结界在一瞬间消失。
尖锐的超低频率的尖啸声一瞬间袭击了所有的警察。
他们不明所以地捂住心脏,不约而同地心痛起来。
“快走!”我忍不住出声驱赶他们,同时,再次用灵力化为针雨,向那些厉鬼疾射过去,并刻意打烂一些桌椅,引起这些警察的注意。
可这些人,竟然像是不要命了似的,纷纷从腰里拔出枪,试图瞄准些什么。
瞄准啥呀,你们什么都看不见啊!
“这里有鬼!”我气急败坏。
可是这些人只是捂着心脏巍然不动。直到其中一个看起来是他们头目的人说:“先撤出去。这不是我们能管的案子。”
他们才带着负伤晕过去的同事撤离。
那些厉鬼哪里肯放过他们。可我又怎么会让它们得手,给它们出了这间房作恶的机会。
这会儿所有人都聚集在门口,我反而好行动。我挡在队伍的最后,张开一个最大的结界,替他们抵挡着攻击。
等他们完全撤离后,这里才真正沦为我们的战场。木灵符,土灵符,雷符,各种符咒在别墅的方寸天地内,洋洋洒洒如雪片纷纷不断,一波接着一波。
在和厉鬼的战斗中,我观察到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屋子里的百鬼运财阵,并没有被破坏。在我们打生打死的,屋子里还有一些厉鬼,站在百鬼运财阵固定的方位中,一动不动。即使被厉鬼和我之间的战斗波及,也毫不动摇。
如果屋里暴&动的,不是秦依依家原有的厉鬼,那么这些正跟我打斗的厉鬼,又是哪里来的?
我看隐身符的效果要过去了,又给自己贴了张。然后穿梭过厉鬼们,朝二楼走去。
那些没有被我打散的厉鬼,这会儿还在房间里,跟点着的炮仗一样到处乱窜。
它们不停的在我身边闪过,用死气和鬼啸寻找攻击我。
我匀了一口气,瞄了一眼隐身符,按紧了一点儿,小跑到二楼的楼梯口。
房门都关着。
现在的形势,本来就对我不利。
我敢开门,就一定会暴露。
不开门,就找不到水修。
不管了!
我掏出一张水符、一张木符丢了出去。
藤蔓落地就被水浇了个透,也就三四秒的时间,已经把二楼每一扇门都顶开。
“吼——”
那些被我利用来开门的藤蔓,变成了厉鬼攻击的目标。
它们一涌而上,撕扯啃咬着。
要不怎么说,人比鬼精呢!
我连跑带跳的,绕过那些鬼,进了最近的房间。
血腥味扑面而来。
床上是一具干瘪的尸体,尸体脖子下的床单上,是一片四溅开的血迹。
开了一半的窗户上,另外一具干瘪的尸体,挂在上面。
而原本华丽的绣金线窗帘,已经被撕成了一片片的碎布。
每间房,都是最惨的死法。
被砸碎的花瓶和镜子,是最后的挣扎。
墙纸上的指甲痕迹,是被百鬼撕扯的痛苦。
这些人死状太惨,我不忍细看,却又因为要寻找水修,不得不寻找,遗留下的痕迹。
厉鬼啃咬藤蔓的声音,听的我头皮发麻。
再一间房,明显比之前那些大了很多,房间地上散落着篮球、棒球和马术服。
而那件银灰色的马术服下,一件白色的衬衣,出奇的扎眼。
我按着隐身符的手微微发抖。
脚像灌了铅一样,不能挪动一步。
不可能。
我摇了摇头,对自己说:“秦丢丢,别乱想,穿衬衣的人,多,多了。”
嘴巴里不停的给自己打气,可手却抖的更厉害,一直到,抽出那半截衬衣……
“水修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这是我老公的衣服,被撕破的衣服!!
我的头“嗡”的一声,像被人拉了电闸似的。
只感到眼前一片漆黑,似乎什么都看不到,却又什么都看的清清楚楚。
白色衬衣上,刺目的血迹,被撕破地方毛糙的边角。
我想起刚刚警察倒地时,一涌而上的厉鬼。
是它们,一下下撕碎了这件衣服,和……
“水修……水修!!”
我什么都不再去想,攥着衣服在这栋别墅里狂奔,一间房,又一间房。
我翻动着一具又一具干瘪的尸体,打开一扇又一扇柜门。
什么都没有!!
没有水修,没有!!
我愣在大厅的立柜前面,连这里都没有。
“桀桀桀,找到了。”
“桀桀桀,身体给我!给我!”
我知道,我的隐身符掉了。
而我却不想,再躲藏。
我瘫坐在地上,任由厉鬼扑向我,一下下割伤我的身体,吸食我的精气。
世界一片混沌。
心口是止不住的疼。
水修,你在哪里?
水修,你为什么不出现?你要看着我,被厉鬼吞噬吗?
“丢丢!!”
一阵灵力从我背后袭来,打散了围绕着我的厉鬼。
我欣喜的回头,却只看到,焦急的罗繁星。
“丢丢姐,快起来!”墨冉一把拉起我,抽出赤红的大刀,挥舞了几下,我们身边的厉鬼,就消失了不少。
“丢丢,你怎么了?”罗繁星一边用符咒打散厉鬼,一边询问我。
我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水修的血衣,喏喏的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只是在心里对自己说:水修不见了,我找不到他了。
嗯,我找不到了,一定是,我找不到他。
不是……
罗繁星迟疑了一下,突然抱住了我,轻轻拍着我的背,深情款款地说:“丢丢,我还在。
别哭了,没事的,走吧,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扶着我,慢慢地往外走,这短短几十米里,说了不知道多少,煽情的话。
可我,却只是听到,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
水修都不见了。
别人说了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幸亏刚刚那些警察找了我们九科,不然啊……”墨冉和我一起,坐在警车的后排,她惋惜地看着我手里的衣服,牙齿上下咬着嘴唇,把话憋了回去。
我抱着衣服,低着头在心里拼命的呼唤水修,几乎要把头埋进膝盖里。
什么都没有。
“丢丢,喝杯奶茶吧。”
罗繁星扶着我的肩膀,强行逼着我坐直一些,把一杯装在陶瓷杯子里的奶茶递到我面前。
另外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滑过水修的衣服。
我迅速抽回衣服,愤怒的看着一脸歉疚的罗繁星,生硬地说:“我喝不下去。”
“你从哪儿弄的奶茶啊,这么高级,还是陶瓷杯。”大概是怕我又伤害罗繁星,墨冉笑着打哈哈。
“从这边叔叔家里拿的。”罗繁星随口回答后,又努力把奶茶往我手里递。
我不接。
他不退让。
“那个,警车有点小,你们坐着,我走回去吧。”墨冉讪讪的笑着,开了车门黯然的离开这里。